1

    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马路对面隐秘的小巷内,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正蜷在巷子的角落环抱着头任周遭的人欺负

    我跨开步子穿过马路站在小巷前

    “够了”一声怒斥

    看着齐刷刷转过头来的那些小孩的脸,我在想,以我现在的力量能撂倒几个

    好在他们没有将欺负的目标转向我,而是疑惑的开口,“以安?怎么啦”

    “呃、我说够了”毕竟敌众我寡,还是不要那么拽横的好

    “奇怪,你不是叫我们好好教训教训他吗,现在又不用了吗?”

    “对啊,不是你叫我们这样干的吗?”

    好家伙,原来我才是这场校园霸凌的幕后指挥!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理清清了头绪

    眼前奄奄一息蜷在巷角的男孩叫郗宇寰,是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父母双亡的原因被送到了我家寄养

    ‘我’打心底里瞧不起郗宇寰寒酸的出身,对于他住到‘我’家更是厌恶至极

    现在就是因为他在学校里看了我一眼,‘我’感受到了冒犯,对于他的目中无人怒火中烧,然后喊上了学校里因为‘我’身份而攀附上‘我’的狐朋狗友们给他一个教训

    “我改变主意了,你们回家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做”

    我挥着手臂赶走了他们,他们虽然不解的交头接耳但也没再说些什么,毕竟幕后指挥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想自找麻烦

    大步向前走向巷子内,我在郗宇寰面前蹲下身

    郗宇寰生的清秀,白皙的肌肤,淡粉的薄唇,下颚的线条清晰圆滑,可惜因为被欺负,漂亮的脸蛋上破了皮,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

    他紧紧的闭着双眼,眼皮上的血管清晰可见,粗壮的睫毛根部微微颤抖着,看着不像是昏迷过去了,可他却不肯睁开眼睛

    “你就是那个入侵系统的郗宇寰?”我看着这副脆弱模样的郗宇寰,怎么也无法将他与我之前见到的那副狠戾的他重合起来

    听到我叫唤他的名字,他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却透露出无法理解我刚刚那句话的困惑

    ...

    “系统数据被篡改,警告,系统数据被篡改”

    “系统屏障被破坏”

    “系统正在被入侵”

    “警告,系统正在被入侵”

    广播的机械响彻在整栋楼,我慌了阵脚的求助看向身侧的博士

    “博士,这是怎么回事!”

    博士似乎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他看向屏幕上男人的脸后指尖飞快轻点的触摸屏的按键,查阅着数据库

    “找到了,郗宇寰,是这本男频文里的男主,童年的经历可以用不幸,悲惨两个词来概括,因此他变得心狠手辣,嗜血暴戾,杀人如麻。他踩着垫脚石般多到数不清的尸体一步步攀上顶峰,最终复仇成功”

    “你别讲这些没用的啊!他为什么会进入系统的世界?!他是来杀我们的吗!”

    “哎,这个这个...”博士飞快的翻阅着资料,却怎么也找不到原因,“我也不知道啊,系统被入侵还是第一次呢!”

    “那怎么办?!”我慌张的叫着,“我们这个系统未免也太弱了!”

    “只能派拯救者进入书中改变他扭曲报社的思想了”

    “可是现在拯救者都派出去了,整栋楼没有一个拯救者在了”

    突然一股灼热的视线黏着在我身上,我僵硬扭着脖子转过头看向博士,却见他用着沉重的眼神看向我

    “这个责任,我就托付给你了,我相信你!”

    “我不去!!!”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个助理!跨部门加班可不是我的分内事

    “我给你加工资,双倍”

    “四倍!”

    “成交”

    “那么轻易就同意了?”我突然意识到这种情况下博士应该格外的好说话,此时不提升职更待何时

    “我还有要求——”

    “下去吧!”

    “啊啊——”剩下的要求还未说出口,我就被博士一脚踹下穿越门

    ——————

    回忆结束,看着眼前虚弱的靠着墙壁的郗宇寰,我伸出手想看看他的伤势

    啪——

    伸出手的手指被打掉,带着余震的疼痛还在残留在掌心。我楞了楞,看向郗宇寰那执拗的如狼的眼神,之前的‘我’就是因为这个眼神而欺负他的吧

    一阵掌风扬起,郗宇寰似是早有预料的紧紧阖上双眼,我惊讶的转过头去,只见自己的手臂高高的扬起正准备落下

    我抓住自己扬起的手臂,然后捏了捏掌心,这个动作并非我自发的,应该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吧

    真倒霉,博士怎么就让我穿越到这个霸凌他的人身上,换个身份都不至于这么尴尬!

    站起身甩了甩手,“回家了”

    郗宇寰在听见这话后缓缓睁开眼看向起身离开巷子的女孩

    她...不打自己吗...虽然不解但还是撑起疼痛的身体站起身,垂着头跟在女孩身后缓缓迈开步子

    只要忍过这几年就好了...他要做的就是忍耐

    终有一天...他会复仇的...

    进入这个让自己恶心到想吐的‘家’,郗宇寰的头垂的更低,那些下人细碎的指指点点他不是没有听见,只是假装听不见而已,瘦弱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包的带子,突兀的指节与手背的青筋显露出他的用力

    “喂”属于女孩的清澈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低着头的动作微微上抬,可还是只能看见他黑色的头顶,还有那碎发下那粗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那个、今天的事对不起啊,你不要放在心上啊”我紧张的抓了抓脸

    寂静的氛围在两人的身边围绕

    郗宇寰没有说话,重新低下头转身进入房间

    打开房门,房间窄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甚至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只有一个床垫,还有一张矮小破旧的木圆桌

    郗宇寰从鼻间溢出一声冷笑,倒头躺在床垫上

    昏暗的房间连灯都没有,他就这样直直的盯着昏暗的天花板

    将自己的自尊踩在地上碾碎,喊上学校的朋友霸凌他,现在却又说什么?

    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呵呵...他简直要笑到昏厥的颤抖着胸腔

    一个巴掌换颗糖?他迄今为止受到的所有伤害可不是这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的!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真是任性啊,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掉所有事实吗?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就可以将他身上的伤口抚平吗?

    不过是为了看他陷入虚假的圈套中,然后再将他鲜血淋漓的剥开,自己的存在不过是给她取乐的

    “真恶心...”薄唇张合,他对着无人的房间呢语

    趁着天还未完全黑,他从包里拿出书跟卷子借着窗边的光完成作业

    碰到难解的题时,圆珠笔便会在他修长的指尖来回转动

    写完作业后他开始复习课本,复习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没主意到天黑

    等到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房间内的时候,郗宇寰才意识到已经天黑了

    从破旧的圆桌底下拿出黑色塑料袋,里面放了少数的几根蜡烛

    他没有多余的钱买打火机,只有从垃圾桶里翻出的旧打火机点燃烛芯,房间瞬间充斥了暖黄的光线,他揉了揉眼睛在这昏黄的光亮下接着翻开书本

    叩叩——

    房间的门被敲响,起初他以为是没睡好的幻觉,直到门再次被敲响,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皱着眉站起身去开门,他在这个家住这么久,从来没有人敲过他的门

    打开门,门外赫然站着他厌到刻进骨头里的女孩

    “哟、哟,你还好吗”明明是比自己差一轮的小孩,可在面对他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竟然紧张起来

    他比我现在这个身体高了大半个身躯,我不由得抬起头勾起一抹还算得上温柔的笑容打着招呼

    郗宇寰的眉头皱的更深,他不知道女孩出现在眼前的意图是什么

    像往常一样打压他,取辱他的吗?

    垂下眼皮盖住墨黑的眸,也遮住了他眼中的阴鸷

    “恩”

    看着他低下头我也不由得弯下身体低头从他下面看向他,他似乎没意料到我会这样做,不解的后退半步直直的看向我

    可突然他又转过头去,或许是想到了今天看了她一眼就被打骂的场景

    我从身后拿出软膏在他眼前晃悠着,“你受伤了吧,我来给你上药”

    郗宇寰歪着头,困惑与厌恶的神色表露,那个表情就好像我在软膏里下了毒一样

    “我没什么恶意的...我突然顿悟了,以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深刻意识到不该对你那样的,对不起”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入侵系统的郗宇寰!纠正他的思想就得从小抓起,不然我的升职加薪什么时候才有望!

    起码在他入侵系统成功后看到我这张脸不会立马灭我口也行啊!

    看着他没有动作的矗立在原地,我有点急了的去拽他的手臂

    却没想到他反射性的往后一躲,似乎是经常遭受殴打造成的条件反射,他后退的脚步没有站稳,踉跄两步跌倒在房间灰不溜秋的地板上

    他跌倒在地上也不爬起,只是垂着头,垂下的碎发将他的表情藏于阴影中

    我也愣在了原地,伸出的手半响都忘了收回

    “你、你没事吧...”如果这不是在我家,他要碰我瓷我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

    看着他捏紧的拳头我忽然意识到不能急于求成,毕竟郗宇寰心灵的创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抚平的,得要慢慢来

    想到这我蹲下身,不再进一步的踏入他的领域

    将手中的软膏递出去,看他迟迟不接,我蛮横的拽过他的手臂将软膏塞近他微凉的掌心

    “睡觉前抹就好,我听说这个药膏药效快,估摸着半月一月就能好差不多”

    “好了,我回房间睡觉了,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的!”我做出一副知错悔改的有志少女,然后又像知心大姐姐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站起身潇洒的转身离开

    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眼中,郗宇寰撑着手从地上站起身,将门关上,他垂下头看向手上的软膏,铝制管身带着微凉传达到掌心

    他捏紧了手中的软膏,软膏的棱角深深的刺进掌心

    空中滑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软膏被郗宇寰扔进黑色的塑料袋内,他压根就不需要这一时兴起的施舍

    不过是想玩弄他了,便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逗弄他

    只有他自己明白,在这个家里,没有人真正的认可他,他是最底下最卑贱的...

    蜡烛快燃尽了,郗宇寰只是可惜在蜡烛还在燃着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有用这个时间去学习

    吹灭还剩小截的蜡烛,他坐在床垫上环着膝

    墨黑的眸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过是...

    不过是...

    不过是不想他那么快死掉,所以给他药膏的...

    别想了!

    别想了!

    别的什么原因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