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教授的混账儿子也有要求

    十点了，高驰倚着桌边坐着，双手抱胸。

    屋内沉默，死一样寂静。

    他皱着眉头，看着身旁的人。

    天台上的“聊天”结束后，她回到休息室，在桌前坐下后，她安静地刷着手机一言不发，也未曾离开过板凳半步。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三个小时。

    老林从门口经过，看到屋内两人，刚想说话，高驰抬起头看过去，老林敏锐地察觉到两人有些异样，于是，他朝高驰笑笑，抬脚离开了。

    高驰转回头，目光从身旁安静滑着手机的人脸上掠过，然后低下头，眉头拧得更紧。

    她脸色一如往常，可是，无形之中有双手将她一步一步拉回她自己的世界，并持续地沉默。

    舒缓的音乐突然响起，她拿起手机，接通。

    放下手机，陆离从凳子上起身离开，高驰看一眼她背影，跟过去。

    电话来自于张主任，她突然给陆离安排了个紧急工作，要求今晚做完。

    陆离沉默着，高驰帮她把人推进操作间，看她带上口罩，低头开始忙活，看她继续沉默着。

    这个人对张主任很重要。

    陆离将他身上的首饰衣物脱掉，拿起酒精棉片开始清理擦拭。

    高驰盯着她露在口罩外的眉眼，那眉眼冷如寒霜，他问：“怎么死的？”

    陆离看了床上人一眼，声音寒凉，回：“猝死。”

    高驰又问：“多大年纪？”

    陆离回：“二十。”

    高驰眼神划过床上人躯体，她手刚好划过腹部。

    高驰问：“家属的要求，你一般尽几分力？”

    陆离回：“九分。”

    她话本就不多，此刻，她话更少，她的回答始终保持着两个字，没有半句废话，冷淡中透着浓浓的疏离。

    高驰肯定，如果自己不开口问她，这辈子她都不会主动开口和自己说一个字。

    这样的态度突兀，又因何而来，高驰想不通。

    他又问：“无论什么要求？”

    陆离回：“尽量。”

    依旧两个字。

    高驰眯了眯眼，问：“和张主任说，还是直接和你说？”

    陆离回：“或者去找小王。”

    依旧不愿多说一个字。

    高驰站直身体，走到床边。

    陆离看了他一眼，握住那物，换了个酒精棉球开始清洗。

    高驰舔了舔牙齿，盯着她手。

    在她手心里握着的那物硬挺着。

    高驰知道这是正常的死亡生理现象，也亲眼见过，但他控制不住地眯了一下眼睛，握紧拳头。

    隐私部位的清理，陆离一般都放到最后，因为那块地方她没兴趣花那么长时间。

    更何况此刻身旁杵着个男人。

    陆离放下手中物，直起腰，将棉球和一次性毛巾扔进垃圾桶，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洗手。

    从始至终，她目不斜视，连看都未看过来一眼，依旧沉默着。高驰盯着她的双手，三步走到水池边。

    “为什么不带橡胶手套？”

    陆离回：“都一样。”

    高驰眯了一下眼睛，低头附在她耳边。

    “高教授的混账儿子也有很多要求。”

    他声音低哑，唇瓣开合之间，贴着耳垂，陆离感觉到耳垂上的热意，微微皱眉。

    高驰手搭上洗水池，依旧附在她耳边。

    “你能尽量满足吗？”

    陆离微微侧头，他脸贴在了她脖颈皮肤处，他贴着她脖颈，又问：“可以吗？”

    陆离直起身，转过身面对他。高驰微微俯身，陆离被他整个圈在怀里，不得不昂起下巴。

    她木着脸，口罩下的脖颈修长，问：“你有什么要求？”

    这是今晚的沉默过后，她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高驰眯了一下眼睛，双手抓上她腰，将她压在水槽上。

    “不多。”

    陆离后仰，靠在墙上。

    “不多？”

    “嗯，不多。”

    她露出来的眼睛瞳仁淡淡褐色，清亮如透明玻璃，高驰眯了眯眼，撕开她口罩，低头，张口吻上去。

    她嘴唇冰凉，口腔内却温暖异常，高驰轻轻探入。

    一声低吟从她口内呼出，高驰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高驰吻技很好，陆离有一瞬间的沉迷，但很快就被腰上传来的力道给疼醒了。

    她睁开眼，高驰双目紧闭，沉迷情动，她伸手覆在他裆部，上下抚动。

    “这样吗？”

    高驰浑身一抖，闷哼了一声，陆离解开他裤子拉链，手伸进去。

    手冰凉，带着些微湿意，高驰抓紧她腰上的肉，埋头在她耳侧，啃咬。

    陆离眼神冰冷，问他：“舒服吗？”

    高驰闭着眼，找她嘴唇。

    陆离偏过头，躲开。

    高驰重重喘了口气，依旧埋头在她颈侧，张口亲吻。

    陆离换右手，加快速度。

    很快，喘息变成了低吼。高驰手伸进她裤腰内，大力揉着。

    待他发泄出来，陆离无声笑了一下，问：“多久没做了？”

    高驰愣了片刻，抬起头找到她嘴唇，一点一点吻着，问：“你呢？”

    陆离睁着眼睛任他亲吻，甚至在他勾着自己舌头的时候，还轻轻地回应。

    高驰手托着她屁股来到桌边，将人压在桌上。

    两人下身紧贴，陆离感觉到下身顶着的那物，她问：“你想在这里？”

    高驰摇了摇头，手伸进她衣服内，揉着。

    “那你想在哪里？厕所还是楼顶天台？”

    高驰依旧摇头。

    陆离冷笑出声，说：“那…现在去开房？”

    高驰愣了一下，清醒过来，他微抬起半身，盯着身下人的眼睛。

    陆离也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我去告你，你猜，你这警察还当得下去吗？”

    高驰看到了她眼底冷意，拧紧眉头。

    陆离抬手摸上他脸，说：“是看上我这双手了？喜欢它什么？你闻，它有你的味道。”

    她手凉如冰块，高驰眯了眯眼，偏过头舔了舔那手指，低声说：“我…喜欢的是你。”

    他说完，盯着身下人的眼睛。

    陆离静了一会儿，慢慢拧紧了眉头，也盯着他的眼睛。

    高驰低头吻下去。

    陆离任他吻了一会儿，而后，一把推开了他。

    她力气不大，只将自己推离了他的嘴唇控制，整个人依旧被他压在身下，她将双手放在他胸口，紧紧抓着他的衣领，想去推……

    然而，始终没有去推第二下。

    陆离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高驰扶着桌面慢慢直起身，衣领缓缓从她双手里脱离，他将人搂下桌，带到水龙头面前，洗干净了手。

    陆离重新找了个口罩戴上，拉过来椅子，在床侧坐下。

    平静下来后，她撑开衣物，开始给床上人穿衣妆化。

    年轻人的肌肤即使躯体变得僵硬，也依旧富于弹性，可这双手感受不到。

    年轻人的肌肤光滑，皮肤细致，可它感受不到。

    渐渐，这手开始发抖，连化妆刷也拿不住了。

    陆离将它放到栏杆上使劲拽着。

    栏杆发出“哐哐哐”的声音。

    她知道栏杆应该也是冰冷的，可她依旧感受不到。

    什么也感受不到。

    高驰一把抓住她手，掰开她五指，将栏杆从她手里解救出来。

    这手忽然不抖了。

    陆离盯着握紧自己手的略显粗糙的大手，整个人缩下去，把肩膀缩进头下的阴影里去。

    高驰犹豫了一下，抬手搭上她肩膀，她没挣扎，高驰在她跟前蹲下，将人揽入怀中。

    “对不起。”

    ……

    这场妆化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两点。

    完工后，陆离给张主任发了个信息，然后骑上电动车回了家。

    高驰在公交站牌下抽了根烟，才慢慢走回家。

    没开灯，高驰躺在沙发上睁着眼。

    昨天那包烟已经抽完，高铁生不抽烟，屋里没有烟，高驰烦躁地用指腹来回按压自己的眉心。

    隔壁今晚很安静，高驰爬起来，走进卧室，拉开窗户。

    依旧很安静。

    高驰抬脚踹在墙上。

    一脚不过瘾，高驰又踹了三脚，直到剧烈的疼痛唤醒了他。

    高驰倒头躺在床垫上。

    忽然，嘶吼的音乐声响起，高驰笑了，闭上眼睛。

    ……

    三点二十五分，高驰在公交站牌下等到了陆离。

    老张见两人一起进门，笑着打趣：“小陆，小高，又一起来上班啊？”

    陆离轻轻嗯了声，高驰朝他笑了笑。

    张主任一早就等着陆离，见她进来，立刻下了二楼。

    陆离刚进楼门，正打算往楼下走，却被张主任拉到了拐角。

    张主任看向不远处的高驰，高驰正往那边看，两人对视一眼后，他转身先一步下了楼，去找老林。

    等他离开后，张主任低声道：“他父母想见见你。”

    从来没有人这样要求过，自从高驰来到这里后，这种要求似乎多了起来。陆离皱了皱眉，并不想见，问：“他们见我干什么？”

    张主任看了她一会儿，说：“小陆，如果有好的去处，你愿意去吗？”

    陆离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

    “主任，我的底线你知道。”

    张主任当然知道，她摇了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过段时间，长水市那边有个行业内部会议，需要这边派出代表参加。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安排你去。”

    陆离问：“长水市？”

    张主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拍了拍她肩膀，说：“走吧，他们只是想当面表达一下感谢。”

    告别室里只有一男一女，女人一头卷发甚是风情万种，男人戴着眼镜斯文儒雅，两人五十岁上下，衣着得体很有质感，皆一脸疲累。

    女人眼泪止不住，男人揽着她肩膀，低头沉默。

    张主任咳嗽了一声，两人方抬头看过来。

    张主任简单介绍过后，男人朝陆离伸出手，说：“谢谢，辛苦了。”

    男人声音沉稳好听，鼻腔共鸣自带回音，说话语调像是在打官腔，陆离伸手回握，笑着回：“客气了，应该的。”

    手里的温度让男人愣了一下，很快，他收回手，朝陆离笑了笑。

    这是一场极其高效的见面，寒暄过后，张主任就支走了陆离。

    陆离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了工作间。

    屋内已经躺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陆离收敛心思，带上口罩，穿上大褂，开始工作。

    五点半，老林依旧来叫吃饭，陆离低头忙着，随意应了一声。

    等到忙完，已经七点多了，陆离直起身，肚子开始咕噜噜乱叫。

    陆离大声说：“老林，我好了。”

    老林没应声。

    陆离洗完手，擦干净，走到门口朝走廊里说：“老林。”

    长廊安静，无人应声。

    陆离皱了皱眉，脱下大褂，往食堂走去。

    以往，老姜会留些吃的放在电饭锅里热着，留着门，但是今晚门锁了。陆离猛地想起，老姜儿子考上大学，他请了两天假陪儿子出去玩了。

    陆离打开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找了会儿，最终，停在了麦当劳上。

    点了个套餐后，陆离摸到口袋里的烟，沿楼梯走上了楼顶天台。

    楼顶天台门虽然有锁，但是一般不锁，今晚也没锁上，只是虚掩着，楼道的灯光只钻过去一条细缝。

    陆离伸手推开门。

    门“咿呀”一声，风迎面吹来，扬起的灰尘迷了眼睛。陆离眨了眨眼，抬脚一个跨步走进去。

    一声微弱的呼声在落脚的那一瞬间响起，陆离朝那声音处看过去。

    那处黑暗。

    整个天台漆黑一团，除了脚下的门口这一小片。

    陆离记得那处应该是一个水泥方形柱子，于是，她离开灯光罩着的小片光明，往那边黑暗处走去。

    “小陆。”

    陆离转身。

    门开着，老林站在入口灯影下，灯光落在他的眉毛处，戛然而止。

    陆离说：“老林，我弄好了。”

    老林往天台迈了一大步，说：“我看到了。小高刚刚去工作间找你，没找到。我说你可能在这，没想到你真的在这。”

    光在老林身后，陆离盯着他隐在黑暗中的脸，说：“屋里太闷了，我上来吹会风，马上就回去。”

    黑暗中，老林笑了，说：“快去吧，别让小高等着急了。”

    陆离点了点头。

    加上地下一层，整栋大楼一共七层，电梯只通往一楼。

    陆离没有等电梯，直接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到了三楼，手机突然响了，陆离拿出来接通。

    挂断电话，她加快脚步往下跑，说：“老林，外卖到了，我先走了。”

    “好，快去吧。”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一楼，老林才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