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有狗了

    于是不到一个星期，路秋年不仅干脆利落地辞职走人，投了很多简历，还拥有了三只狗。

    两只小博美，一只夏允川。

    “我爸妈去过结婚纪念日了，要我遛狗，”夏允川站在门口拽着两条狗绳，阻止两个小棉花团往路秋年家里钻，一边红着脸解释，“我就来找你啦。”

    睡眼惺忪的新晋无业游民路秋年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让他们进来，转身晃晃悠悠飘去浴室洗漱，但半路被棉花团子拦住。

    小狗很亲人，绕着路秋年的腿转来转去，发出兴奋的汪汪声，一边一只扒拉着他的脚踝似乎想要他抱，黑眼珠滴溜圆。路秋年很久没接触过毛茸茸的小东西，加上还没睡醒，愣愣地定在原地被小狗舔来舔去，手指插在乱糟糟的头发里。

    夏允川赶过来一手托起一只，举到路秋年面前，露出和小狗一样天真灿烂的表情：“你要摸摸吗？她们很喜欢你的。”

    “能不喜欢我么，我都被桂花腌入味了，把我当成你了吧。”路秋年又打了个哈欠，随手呼噜呼噜小狗的脑袋，立刻被舔了满手口水。

    是货真价实的狗。

    “我看你们学校附近有些房子还蛮合适的。”路秋年一边吃着夏允川带来的早饭，一边和他继续商量租房的事。两只小狗在他脚边玩耍，衔着玩具时不时过来蹭几下。

    这一周的关系发展超出了夏允川的预期。强吻路求年的那一晚，他熬夜恶补了很多追人的功课，结果送了一朵花之后，似乎就大功告成了。路秋年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合租，也就是差不多同居的意思，还跟他狂甩舌头，把他亲硬之后又帮他弄了一次。

    “那、那你工作方便吗？”虽然八字还没一撇，夏允川已经开始期待了，光是想到每天都能见到秋年哥，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应该问题不大，反正都在市中心，地铁都能直达。”路秋年踢开玩具球，等小狗叼过来放下，又配合地踢开，左右开弓。

    他投出的几份简历很快就得到了回复，进展不错，虽然薪水都比不上原来这份，也都会更累更忙，但也好过继续被程煜骚扰或者被陆逸监视。他们还没有权有势到可以干预路秋年在公司之外的活动。撕掉狗皮膏药的关键在于快很准，路秋年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你跟你爸妈说了吗，别到时候说我拐卖儿童。”

    “说了的……”夏允川突然有点委屈，“他们好像还很高兴，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在家里住。”

    路秋年熟练地再一次踢开玩具球，咬着豆浆吸管笑眯眯地看着夏允川：“这是迫不及待想把你嫁出去呀。”

    夏允川红了脸，双手乖巧地摆在膝盖上，眨着眼睛扭扭捏捏地问：“那、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结婚？结什么婚？”路秋年震惊地瞪大双眼，差点捏爆牛奶盒。

    夏允川愣住，眼里的光顿时灭了。他慌张地把手摆到桌上，拧着手指无措地说：“秋年哥，你、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不是，怎么一下子就要结婚了？”路秋年有些跟不上夏允川的节奏。

    “你、你这么快就、就不喜欢我了嘛？”　夏允川小声呜咽，眼泪蓄势待发。小狗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从路秋年身边离开，坐到他脚背上蹭他的小腿。

    “我怎么就不喜欢你了？”路秋年摸不着头脑，“我有说过不喜欢你吗？”

    “你不想和我结婚。”夏允川哭得理直气壮，“你也、你也没有说过喜欢我。”

    路秋年气笑了。“上过床不代表在谈恋爱，谈恋爱了也不是一定要结婚。你想这么多干什么，都什么年代了。”

    “我爸妈就是这样的！”夏允川委屈极了，抱着两只小狗吧嗒吧嗒掉眼泪，“他们就是大、大学认识的，都是初恋，很快就、就结婚了……”

    “我爸妈还是包办婚姻呢！”路秋年瞪他，努力维持铁石心肠，尽量不要太快心软，“难道我也要回村里相亲吗？”

    “再说了，你又不是我初恋。”路秋年狠狠心，小声补充。

    夏允川一听，哭得更厉害了。他不敢哭出声，瘪着嘴巴发出很可怜的呜呜声，肩膀一抽一抽的。“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还喜欢那个人……”

    “我要是还喜欢那个垃圾，我出门马上被车撞死！”路秋年气得把牛奶盒丢了过去。

    夏允川没有躲，被正中脑门，又委屈又生气地瞪着路秋年，嘴巴撅得很高。两只小狗在他怀里好奇地晃脑袋，冲路秋年叫了几声。

    “你怎么没发情也这么能哭啊……”路秋年拿他没辙，心软得一塌糊涂，走过去揉了揉他的额头，“我不喜欢你干嘛还想跟你一起住，嗯？”

    “可是你不想和我结婚。”夏允川蹭了蹭路秋年的掌心，蹭了他一手眼泪。

    得，又绕回来了。“我喜不喜欢你和我愿不愿意跟你结婚是两码事，”路秋年叹了口气，捏捏夏允川的脸颊，苦恼该怎么和他解释，“你想这么长远干什么。”

    “因为我想、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夏允川抬头看着路秋年，诚恳而直接地说。

    “我也想。”路秋年被他湿润的、纯真的眼神引诱得立刻回应真心，剩下伤人的道理没能说出口。

    夏允川马上不哭了，吸了吸鼻子，对路秋年露出很快乐的笑容，像用一只球就能哄好的听话小狗。

    “我亲你一下，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路秋年暂时把某些棘手的问题抛到一边，柔声柔气地哄夏允川。

    “好！”夏允川用力点头，然后紧张地闭上双眼。

    路秋年慢慢俯身靠近，即将亲上时慌忙打住：“哎呀，没刷牙呢。”他果断走向浴室。

    夏允川有些失落地睁开眼，小狗都来不及放下，急吼吼地贴到路秋年身后守着他刷牙，势必要得到最及时的亲吻。

    折腾了一番后两人终于出门遛狗。路秋年戴上了旧眼镜，黑色方框削弱了他的锐气，沉甸甸架在鼻梁上，让他看上去像整天泡在图书馆的文静木讷的好学生。

    如果忽略他有些红肿的嘴唇。

    夏允川挂着比今天的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牵着两只活泼好动的小狗走走停停，看起来似乎随时能在街上快乐地蹦起来。

    “你怎么会养这么小的狗？”路秋年陪他站在花坛边等小狗结束探险，不停地揉脸和嘴唇，总觉得上面还有狗的口水。各种意义的狗。

    “我以前想养哈士奇的，但是我妈妈喜欢小狗。”夏允川伸长脖子看小狗钻去哪儿了，“太大了她牵不住。”

    “家庭地位这么低么？”路秋年笑他。

    夏允川眨眨眼睛，认真思索片刻，扭过头正儿八经地回答：“我爸爸最低。”

    这时路过一只毛茸茸的成年萨摩耶，路秋年一下就挪不开视线，跑去和主人聊天，蹲下来摸大狗。夏允川顿时又不高兴了，生气地瘪着嘴把两只小博美从花丛里拎出来，拍拍小狗的屁股，然后松开牵引绳。

    小狗兴奋地向萨摩耶冲过去，左右夹击，汪汪地叫，吓得萨摩耶躲到主人的双腿之间，怂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球。路秋年慌忙捞起博美向狗主道歉，扭头瞪了夏允川一眼，把两只顽皮的小家伙塞到他怀里。

    “秋年哥，你不能摸别的狗，不然、不然她们会吃醋的。”夏允川严肃地对路秋年解释，小狗也配合地汪了几声。

    路秋年懒得拆穿他，嘁了一声，笑眯眯地问：“那个萨摩耶像不像你？都这么怂的。”

    夏允川不服气地抿紧嘴唇，又很快在路秋年的眼神攻击下勉为其难地十分委屈地做出让步：“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就、就以后养一只好了。”

    “有你这么大一只就够我操心的了。”路秋年给了他一个爆栗，又揉了揉小狗的脑袋，“把绳子牵好，别让她们乱跑。”

    “我很乖的。”夏允川小声嘟囔，听话地把小狗放到地上，牢牢拽住牵引绳，快步跟上路秋年。

    “秋年哥，”他把两条绳子并到一只手里，空出来的右手有些蠢蠢欲动，眼睛瞅着不远处的几对情侣，“你看他们怎么都拉着手呢？”

    “什么？”路秋年假装不明所以，一边问一边把手揣进裤兜。

    夏允川急了，手指乱扭，红着脸不肯直说，气呼呼地也把右手揣进兜里，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路秋年被可爱得不行，无奈笑着拽出他的手，把自己的塞进他掌心。

    “秋年哥，你说他们怎么可以在马路边亲嘴呢，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被宠坏的小狗学会了得寸进尺。

    “今天还没亲够吗？”路秋年绝不会一味地溺爱，当即凶了回去。

    夏允川怂怂地缩起脖子，紧紧攥住路秋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