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下）
高侪在找赵卓之前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赵卓真的会答应帮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只能不断重复着“谢谢”这两个字。 赵卓不明显地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别他妈谢了，你是复读机吗？赶紧走吧，快上课了都。” 既然知道了是谁搞他，赵卓自然也坐不住了，晚上下了自习回寝室后他走到孔代容面前，尽量平心静气地对他说：“哎，孔代容，出来一下。” “什么事？”孔代容想起身去洗漱，道却被赵卓挡了，拨了他一把，没拨开，抬头看他，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赵卓偏头看了眼开着台灯写套卷的陆泱，把声音压低了些：“陆泱的事。” 孔代容沉默了会儿，站起来跟着赵卓出寝室了。 高侪看着这两人走出寝室，心惊胆战的，放轻脚步走到陆泱身边问：“小陆，你说他俩出去干什么啊？” 陆泱写着题，有些敷衍地说：“不清楚。” 高侪还想问，他总觉得心里惴惴的，但看着陆泱认真写题的模样，没再问下去，回了自己的位置，也拿出题来做了。 赵卓和孔代容走到了寝室走廊的拐角，赵卓从兜里拿了盒烟，抽了一支出来点燃，问孔代容：“高考之后，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你指的什么？”孔代容不动声色。 “哼……”赵卓笑了一声，“高侪跟我说了点儿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听一听？” 如果高侪站在这里大概会吐血，他可能想不到赵卓转眼就能把他给卖了。 “他？”孔代容想起中午时高侪的奇怪行径，倒是有了些好奇，“他能跟你说些什么？” 赵卓大大方方地说：“他说，你要把我们都踹了。” “哦，他说你就信？”孔代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赵卓有可能是在诈他。 “本来我是不信的啊，咱俩谁跟谁啊，”分明是在质问，赵卓还能这么油腔滑调，“但他那情真意切的啊，我想不信都难——而且，他家里不是出事了吗，听说你家也要分杯羹？怎么，他没来求过你吗？” 孔代容皱了皱眉。高侪应该是真的听到了些什么，可为什么那时候他没有发现？那陆泱当时发现他了没有，如果发现了，为什么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但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这之间也没什么关联吧。照你这么说，他是来求过你了？为了让你帮他，他瞎编些什么东西出来也不奇怪吧。” 赵卓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把烟头狠狠往地上一掷：“那你告诉我，那天你吃独食的时候，到底和陆泱说过些什么？我挨打到底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孔代容面露惊讶：“你怎么会认为你挨打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这么做，有动机吗？” “就是因为你看起来没有动机，所以就算你做了，也很难怀疑到你身上去，不是吗？”赵卓上前一步盯着孔代容的眼睛，“上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那天和陆泱说过些什么？” 孔代容被赵卓的步步紧逼弄得有些搓火，但这事他确实理亏，于是避重就轻地说：“你不要听高侪瞎鸡巴乱说，你还没懂吗？他要离间我们俩。” 赵卓讽刺地笑了一声：“不是他离间的我们，是你自己。那天你把陆泱按在寝室操他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会多想。” 孔代容感觉自己青筋直跳，他快被赵卓的唧唧歪歪给弄得烦了。 赵卓不依不饶地问：“那天我还问你呢，吃独食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啊？独占陆泱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啊？你说是。别跟我打哈哈了，咋俩都心知肚明，没意思。” 孔代容被气得笑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对，我就是要吃独食，你能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你不会以为你配得上陆泱吧，哈……你也想独占他，你要不要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啊？以后跟他上床的时候，是不是要踮脚才操得进去啊？” 赵卓脸黑得如同锅底，他咬牙切齿地说：“操你妈。” 孔代容一掌打过去打得赵卓几乎站不稳，他不是扇过去而是劈过去的：“有点自知之明吧，赵卓，我不把话说透是想给你留点面子，别想跟我抢陆泱，你没那个资格。” 赵卓被打得头晕眼花，却没有再犯怂，他趁孔代容不注意跳起来膝盖顶着他的胃，把孔代容顶得退了好几步，两个人厮打在一块。 等宿管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被打架的声音吸引了出来，有拉架的有看热闹的，看热闹的其中就有孙明辉，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会打架，这是在狗咬狗吗？ 后面陆泱和高侪也出来了，高侪被吓了一跳，显然也没想到他们俩会打起来，有些慌乱地问陆泱：“小陆……怎么办？” 陆泱看起来很镇定：“什么怎么办？他们打架是因为你吗？” 高侪哑了，不敢再说话，他也摸不准是因为什么啊。 其实孔代容和赵卓不能算是在“打架”，更接近于赵卓在被孔代容单方面殴打，他比孔代容矮了太多，体型也差了不少，只有挨打的份，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被殴打的间隙还了手，孔代容身上也挂了彩。 最后的结果是陆泱一整个寝室的人都被叫到了办公室问话，高侪和陆泱没有参与斗殴，所以只是简单地问了问，班主任问到孔代容和赵卓为什么打架时，这两人一开始都不说话，在班主任说“再不说话就停课到高考”时，两人又同时说出了完全不同的理由。 冯旭无奈地叹了口气。高考前夕学生心浮气躁产生摩擦打架是常有的事，但最近学生打架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一点，不仅和班内的同学打，还和班外的同学打，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这些学生实在是不好管，他很多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深究。 他给赵卓的父母打了电话让他们把人领回去，因为担心回寝室之后赵卓又被打，孔代容看起来比赵卓好许多，他把他留了下来教育了一会儿，也放回去了。 结果孔代容回寝室之后又把高侪拎进了厕所。 他把高侪按在墙上，揪着他的领子问：“你那天是不是在寝室门外偷看？” 高侪被吓得说话都结巴：“我……我……” 反正都打了一架了，孔代容也不再在乎那么多，伸手正要扇高侪耳光时，陆泱在外面拍门了：“孔代容，你冷静一点。” 孔代容顿了一下，低头到高侪耳边低声说：“你该谢谢陆泱，不然我今天会把你揍到你妈都不认识。” 他放开高侪，高侪呆愣愣地滑到地上坐着，脑子里很乱。 这时候他不禁产生了怀疑，赵卓这么轻易就把他说过的话告诉了孔代容，真的……真的会帮他吗？ 孔代容除了厕所，把门一把摔上，站着深呼吸了几次，又露出那种温文尔雅的笑来。 陆泱站在书桌旁整理他的笔记，孔代容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了他。 陆泱动了动，问：“为什么打架？” “不为什么。”孔代容嗅着陆泱身上的皂香味，“他欠揍。” 陆泱没有出声地笑了笑，笑得有些讽刺，只是孔代容看不见这个笑容。 第二天赵卓又请假了。 高侪一整天都惴惴不安，他怕被孔代容收拾。他想问陆泱，之前去找赵卓真的是对的吗？但他又不敢问，陆泱看起来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还是该做笔记就做笔记，该写卷子就写卷子，而且昨天如果不是陆泱，他大概会被一顿胖揍，就更不敢问了。 高侪有太多不敢。 今天是周五，又是四月末，劳动节会放三天假放到星期一，所以放学放得更早一些。 放了学孙明辉还是打算送陆泱回家，孔代容本来不想让他如意，但他父母知道他昨天打架的事，强硬地要求他今天必须坐家里司机的车尽快回家，整个人看上去都很阴郁，提着书包就走了。 陆泱已经收拾好了，孙明辉屁颠颠地跟在他后面，刚出教室门就碰到了闻人上。 陆泱有些诧异。之前如果闻人上要来找他都会提前跟他打招呼，今天却来得这么突然。 闻人上站在教室门口，本来要和陆泱说话，看见了他旁边的孙明辉，又把话咽下去了。 他没有说话，孙明辉却忍不住不说话，他带着十分的敌意问：“你又来找羊羊？你到底来找他干嘛？” 闻人上并不答他的话，拧着眉思索怎么样才能把陆泱拐走。 孙明辉上前一步，把陆泱和闻人上隔开，推了闻人上一把：“问你话呢！” 闻人上看着孙明辉，似笑非笑地说：“我有回答你问题的必要吗？我认识你吗？” 孙明辉正要破口大骂，又顾忌着陆泱还在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拉着陆泱就要走，陆泱的另一只手却被闻人上给扯住了。 陆泱站在原地，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孙明辉愤怒到涨红了的脸，感受着身后拉着他的闻人上手臂的用力程度，心里想的是，闻人上大概是被欲望烧昏了头吧，不然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你干嘛？”孙明辉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他强忍着没爆发。 “我找陆泱有点事。”闻人上很平静，忽略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的话。 “什么事？”孙明辉眯着眼问。 “和你没关系。”闻人上这时甚至还笑了笑，但这在孙明辉看来十足地挑衅，他放了手准备一拳打过去，陆泱扯了扯他的衣袖。 孙明辉冷静了些，听见陆泱对闻人上说：“今天算了，改天吧，好吗？” 闻人上似乎还要说，但陆泱似乎对他做了个口型无声地说了些什么，孙明辉没有看清楚，接着，闻人上就放手了。 他没有再做会激怒孙明辉的事，转身走了。 陆泱站在原地没有动，孙明辉走到他前面看他，看到他那边手臂上的捏痕。很重，不知道闻人上用了多大的力。 但陆泱仿佛不痛似的，他只是发了会儿呆，然后微笑着对孙明辉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