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不可与夏虫语冰在线阅读 - 酒鬼跟酒鬼自有特殊的情谊,能忘尽前嫌。

酒鬼跟酒鬼自有特殊的情谊,能忘尽前嫌。

    到第五日时,筑佛人忽然不比了。

    这消息还是赤殷夫人放出来的,众说纷纭,但无人细究其缘由,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只要筑佛人在,自己便是败局已定。作为代替,由赤殷夫人做主,善念堂堂主灵机进入了擂台,填补擂缺。这个人参擂,无人异议,他是赤殷夫人手下最出色的人。

    四年前,除了突然杀出重围登上盟主之位的筑佛人,最引热议的,就是这个人。他像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忽然有一天,就有了他这号人,四处比武,不要命,不要钱,要手上的家伙。许多人因他师出无名轻视他,最后狼狈丢了兵器,才知道是自己看错人。

    江湖上出了这样一号人,自然有人去向筑佛人求助,要他这武林盟主管一管这件事,这个人。

    可筑佛人的目的本就不在盟主之位,只在天下第一。那位既然是个明明白白的甩手掌柜,于是只得由赤殷夫人出面,不知谈妥了什么条件,这个人就这样入了善念堂。半年后,他做了堂主。有人说,善念堂高手一夜血战,打开门,活了一个,就是他。

    一群杰出杀手的头子,他的威名,在过去四年,不少人早有耳闻,甚至在近两年令人闻风丧胆。

    人们虽不愿意这样的人来入擂,可总好过赤殷夫人亲自入擂。一个女人,伤了她不光彩,更何况,可能还会被她伤,更不光彩。如果赤殷夫人一定要掺和一脚,众人自然更希望这个人是灵机。输给灵机,不丢人,赢了灵机,出尽风头。

    夏小蝉听到赤殷夫人的小厮送来这消息,长舒一口气,关上门一回头,老裁缝正杵在廊下,脸上也是一副“总算了结”的模样,显然是听见了小厮的话。

    夏小蝉看着他笑眼弯弯——被我抓住了吧。老裁缝面子挂不住,故意伸了个懒腰,回去了。倒正遇上宫城子出来,被他的袖子打了脸,骂他不长眼,两个人又吵起来,闹得人耳朵疼。

    “他们又怎么了?”

    夏小蝉眼前一亮,回头惊喜道:“牧斋!”

    果见瞿牧斋手上提了一个食盒,身后跟着敢家兄弟二人——敢昌宁困得还在打哈欠,不知道怎么回事。老裁缝的屋子住不下这么多人,他们三个便被打发住在镇上的客栈里,正好每天拎点早中饭来跟他们碰头。

    夏小蝉提过食盒,问道:“小宁哥哥,你怎么了?”

    敢昌宁摆了摆手,抢先在院里的凉榻躺下了,简短答了一个字,困。

    敢昌安无奈笑笑,替他解释:“他认床,怪我出门忘带枕头。”

    “哈哈,这样?”

    若不是夏小蝉亲眼所见他的鞭法,枪法,真不敢信他这样的性子也能带兵打仗。想及此处,夏小蝉才反应过来敢家兄弟是结束了武试才来的,竟然还没问过他们成绩。

    “欸,安大哥,你们武将考试的结果如何?第几名?”

    “你现在才问!”

    敢昌宁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抬高了下巴,看起来不可一世,哪里还有那副困懒兔子的模样。夏小蝉心领神会——原来他是一直在等自己问。也是他病累了,忘记了问,既然他不问,敢昌安是一定不会说的,那敢昌宁也不好主动炫耀。看小宁教头这模样,想来结果一定不错了。

    夏小蝉回头与瞿牧斋相视一笑,拎着食盒来摆桌。

    “诶呀,小宁哥哥,我前几日身体不好,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嘛,你就给我讲讲呗?小宁哥哥的功夫了得,想来一定是状元了?”

    “哈哈哈!就你会哄人!”敢昌宁撩开袍子坐下,牵了块卤猪肉进嘴里,脸上得意,“我哪是状元,我爱吹牛,也不至于那么吹牛,小爷我是第四,不过哥哥是状元,我哥必须最厉害!”

    “哇!”夏小蝉闻言先是一喜,却又忽生疑惑,“安大哥是状元?那怎么,怎么就来了呢?按惯例,陛下该要留你们几日才对?”

    敢昌宁满不在乎地晃荡着两条腿,抢白道:“我们说有事儿,回了,陛下准了。”

    夏小蝉愣了愣:“这也行?”

    瞿牧斋本来只帮着摆饭,不曾说话,听见他们这样,也是一顿,留神问道:“陛下说什么了?”

    “嗯…陛下说,敢家辈有人才出,大将军教得两个好儿子,叫人羡慕。”

    瞿牧斋闻言蹙了眉,心中不解敢昌宁就算了,怎么连敢昌安也这么莽撞,正抬眼要看敢昌安。便听他主动开了口:“陛下偏心把探花给了陆家的小子,阿宁才成了第四。”

    夏小蝉张了张嘴,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一桩事情,原想敢昌安不是那样行事的人,他心细如尘,偏偏在这事上乱了,原来玄机在此——他是为弟弟不满。

    敢昌宁难得不愤愤,只大大咧咧又躺下了,叹了口气。

    “没什么,你们都以为我顽劣不懂事,以为我真看不明白,他姐姐的肚子里可怀着个宝贝呢!陛下给那小子探花,不稀奇…我是不是比他厉害,眼睛不瞎的都明白,往后上了战场,今天这个探花未必不是他的催命符,多大本事多大责任,他没那本事,担那责任——”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且看吧。”

    夏小蝉看他想得开,自然最好,却意识到既如此,这之间还有个榜眼,不知道又是什么人,能比过敢昌宁?

    “不知道榜眼又是?”

    “啊……”瞿牧斋轻叫出声,疑道,“是不是那个?”

    敢昌安微微颔首:“就是那个。”

    “谁,是谁?”

    敢昌宁眨了眨眼睛,问道:“牧斋也知道?”

    “父亲叫我适时下场,我最后一场正巧遇上他,赢他很难,输得不冤。”

    夏小蝉急起来,抱着瞿牧斋的手臂追问。

    瞿牧斋微微皱眉,嘴角有丝笑意,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不熟。”

    敢昌安便顺着接话:“那个人不是官家子弟,仿佛……是哪位大人的门客?我也忘记留心,反正是个生面孔,大家都没见过,听说是民间武行里一个挺出名的人,约莫二十岁五六岁,叫元冬。”

    “姓袁?”夏小蝉若有所思道,“倒也不奇怪,别是跟史书上几个名将是一家子出身……”

    敢昌宁伸出一根指头摆了摆,否道:“此元非彼袁,他姓元月的元,伊始之意那个元。”

    夏小蝉纳罕:“那可真少见,这个姓……不像咱们中原有的?边地?”

    瞿牧斋附言,肯定了他的猜想:“在西南那边多,燕与麟趾接壤一带多姓元的,但还是少,其实麟趾国内最多。”

    “真是这样?”

    敢昌宁眯起眼睛端详他,啧啧叹道:“你个小娃娃,懂得这么多,亏我们是一朝人,若你生在别国,将来在战场上遇见,未必讨好。”

    瞿牧斋轻咳了一声,没接话——不好意思了。夏小蝉乐得扯开话题,扭头去叫两个大人吃饭,可巧他们出来了,倒不必叫了。告诉了他们好消息,宫城子兴致上来,说今天要不醉不归,敢昌宁自然乐意,头疼的是别几个。当然,还要排除老裁缝。

    酒鬼跟酒鬼自有特殊的情谊,能忘尽前嫌。

    大中午的,两壶下去,老裁缝已经跟敢昌宁是兄弟了,说要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就是脾气差点。女儿?夏小蝉苦笑,赤殷夫人配敢昌宁?为了天下太平,还是不要为好。

    桃花树下,落英缤纷,夏小蝉以茶代酒跟瞿牧斋碰了一杯,想起他败了,于是安慰他,往后自然还有长进,再过几年,他也会是状元。瞿牧斋点头喝了茶,未发一言,两个人心照不宣便好,有的话也不必非说出来。

    输了自然难过,以后赢回来就好了。

    夏小蝉望着天长舒一口气,今天天气好,天蓝得干净,仰头见到的桃花像画在天上——真美啊。

    “真美。”

    夏小蝉耳朵一动,对瞿牧斋笑笑:“是吧?”

    瞿牧斋点了点头,嘴角也似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