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不可与夏虫语冰在线阅读 - 她的睿智,狠毒,与出色的筹谋之力,更使她生出一双隐形的鹰眼。

她的睿智,狠毒,与出色的筹谋之力,更使她生出一双隐形的鹰眼。

    官中兵器,皆有冶炼营制造,瞿牧斋的枪自然也不例外。因为身量还要长,所以只粗粗造了一柄趁手的,这是夏小蝉第一次见他带真兵刃,以前他们所用来练剑的也不过是未开刃的剑,重量也比不过真剑。

    真家伙,这是第一次。

    虽是练手的,也已是柄难得的好枪。夏小蝉勒着马儿的缰绳,迫使夏小马不向前去冲着兵器,其实自己的心早飞了过去,一双眼睛盯着那柄长枪——那枪上缀白缨,遍野翠绿中唯此枪银光闪烁。

    瞿牧斋驱马到他身边,先向两位问了好,老裁缝自说自己是老裁缝,他便答老裁缝前辈好,等放了手看身边的呆子,竟然已经伸了半只手出来。

    他凌厉地抓住了,警告道:“当心,这是真枪。”

    夏小蝉不好意思地咽了咽,讪讪收回手,却听见那先前挑衅地骂了起来:“什么江南!哪门哪派不报上名来,用的又是什么枪?还讲不讲规矩?!”

    摆明就是撒泼耍赖来的,夏小蝉气呼呼地就要理论,瞿牧斋早他一步拦了他,微微侧头,冷冷道:“暗算他人,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你们,又是哪门哪派?”

    他的话讲得太冷静,眼睛好像一块漆黑的沉铁,就没见过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有这般威严。

    挑衅的人自知这人大约有些背景,不是个好惹的,便愤愤哼了一声,到底没再追究,牵着马恶狠狠盯着他们从一边过去。他这才看见前面领头的两人,他瞳仁中映出那二人折扇之下露出的肃杀的双眸。他们高高地坐在马上,俯瞰他,好像俯瞰一只蚂蚁,他知道,这不是因为他们坐的高。

    这两个人如果想捏死他,也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这人顿时没了嚣张气焰,更无愤恨之意,不安地低下头迅速过去,拱起的脖颈出卖他的心绪——他怕了。

    道上的人又寻常过往起来,江湖中起摩擦是常事,何况这是武林大会,谁都想在此一举成名,众人皆带着野心而来。

    夏小蝉勒着使夏小马转过头来,一行人又继续向前。他满眼惊喜,急问瞿牧斋:“怎么就你一个人,敢家哥哥呢?我当你赶不上,还总在盼你。”

    瞿牧斋微微一笑,略有些勉强,眼底似有些乌青,淡淡道:“他们晚些,我就先来了。”

    “天呢,那你不就是一个人赶路,瞿大人真放心?”

    “他不放心,所以有两个侍卫跟了我半路,快到了,便回去了。”

    夏小蝉点点头,这才想起跟逐光打个招呼,他勉强伸手摸摸逐光的耳朵,夏小马同逐光轻轻挨在一起蹭了蹭,看起来它们也有些交情。动物同人一样,都有感情,都想念。

    夏小蝉欣然一笑,回神又想起他的枪来。他自己可是连真剑也没正经摸过,实则也没底气摸,这回出来,本来要带柄真的,可惜那剑对他来说太重,他手上力道不足,需双手抱着,那可怎么用它,于是作罢。今天看到瞿牧斋用了这样一柄真枪,难免他眼生羡慕。

    瞿牧斋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看看,看他恋恋不舍又看过来,便一手向后,随手将枪抽了出来,铁器相撕,声音扎耳得很。老裁缝打开扇子掩了一边耳朵,微微蹙眉,朗声提醒道:“小兄弟,你们不打架便别掏上掏下的,怪吵耳朵。”

    “嗨哟,你还闲吵,你家赤殷可不吵,一点儿都不吵。”

    老裁缝一翻白眼,恶狠狠杀了个眼刀去宫城子身上,宫城子轻吟一声,赶着马往前去了下。夏小蝉在他们身后同瞿牧斋相视一笑,小心翼翼端过他的枪。这确是一柄锻造精炼的短枪,枪头扁平,若梭形,有两处故意的缺,刺进皮肉,应当十分凶狠,真是柄上等的冷兵。

    夏小蝉轻轻抚过枪头,喃喃道:“果然官中冶炼营不可小觑,人人都说最精良的兵器,该在江湖,可是禁中又怎么会没有天底下最优秀的师傅。”

    他将枪还给瞿牧斋,瞿牧斋特地轻轻插了,兵器严丝合缝搁置好了,才对夏小蝉讲到:“天下最精良的兵器在江湖其实不假,禁中自然有最优秀的师傅,可那也比不过江湖中隐世的那些高人,你的蝉鸣,还未得一见,我想必然不同凡响。”

    鹤鸣剑宗的剑,一定是不同凡响,只是念及如今连一般的剑也耍不好的自己,夏小蝉难免泄气,脸上有些勉强的笑意,底气实在不足。

    “我这样的筋骨,也不知道能不能提起蝉鸣。”

    瞿牧斋看他脸上不大高兴,也猜出他七八分意思,便道:“人与人需要相识相知,都有一定时候,人与兵器自然也是,我与这柄枪,你虽然没看见,也磨合了段日子,既然那剑是为你而造,蝉鸣一定也是最适合你的剑,只需磨合,磨砺,必然能带你更上一层楼。”

    夏小蝉明白他的意思,瞿牧斋不是话多的人,他如此一席话,如果这时候再说泄气的话,那便太不应该了。于是他只轻轻嗯了一声,微微一笑,算是相信了。

    玉溪峰不算险峰,更不算高峰,登顶不算难事,一行人赶过路,中午之前便达峰顶。可这处却不似宫城子所说的只一个石头桩子——平峰正中横一块如刀割过般平整的石床,有十几人抱圆般大小,微微倾斜,能见一个弧度,高的一边,已经设了祭坛,瓜果牲畜首俱全,坛两侧各守一童子,及石床前四方亦有一名打坐童子,手执拂尘,看着十分稀奇。

    夏小蝉是初见,便问宫城子,殊不知宫城子也是初见,于是扭头看老裁缝,一看老裁缝也是一脸莫名,更不必提瞿牧斋,以为自己来的是道场,不是擂台……

    宫城子清咳一声,碰了碰老裁缝的肩,负手垂眼,低声道:“你可当心,我看赤殷现在是凡心已尽,要出家去了。”

    老裁缝一拂手,不耐烦一袖子打在他脸上,没好气走了,只看他背着手,往石床后一观览台去,红木青纱,微风穿过,隐隐约约可见其中似有一位抚琴的女子。

    夏小蝉瞥见一双白玉般的纤手,指尖染得绯红,滴血一样的颜色。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细看,见纱又飞起来两分,果见一绝色美人,如瀑青丝,发鬓两边簪着两朵火红的芍药,朱唇并如丝媚眼,在她轻轻抬眼的时候,夏小蝉下意识移开了眼,整个人转过去,直撞进瞿牧斋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嗯?”

    瞿牧斋看他惊魂未定似的抚着胸口,长舒一气,又不说话,正想问他,就听他感慨道:“我只知道她名字叫赤殷夫人,未曾知道火一样的名字背后,当真有一位火一样的美人。”

    瞿牧斋不由轻笑,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这才发觉自己失言,竟然说起这样庸俗的论断,人家赤殷夫人出名那是因为人家厉害,又不是因为人家好看,当然好看也可能是原因之一……

    “小蝉,牧斋!快过来!做什么呢?”

    两个人应声回头,这才发现宫城子已经站在那青纱帐边等着了。夏小蝉有些没来由的胆怯,瞿牧斋催促他走,他还有些愣神,他知道他现在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接近这个江湖中最令人生畏的女人。这种感觉跟见老裁缝的感觉太不一样。

    她拥有全天下最精密的杀手组织,传说皇帝也觊觎的一支力量,而她的睿智,狠毒,与出色的筹谋之力,更使她生出一双隐形的鹰眼——这世间一切,只要她想知道,都不能逃出她的眼睛。

    可是那都是传闻中的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

    “哦……”那双抹着赤红胭脂的嘴唇轻轻启动着,在她笑的时候,双眸弯弯若明月,“你就是那个夏小虫了?”

    夏小蝉惊惶地放大了瞳孔,嘴巴微微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啊?”

    那确实是个十足漂亮的女人,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