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下了火车,天气有些寒冷,许久未下雪的小城市也飘起了雪粒子,寒气从脚底渗入,像是要把血管都要冻住。

    坐上回乡的小巴车,耳边听到的渐渐没有了普通话,而是纯朴又地道的家乡话。

    人们交谈的也是天气庄稼,或者是哪家的儿子在外面赚了大钱,又是哪家的女儿离了婚又改了嫁。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回到山水相傍的村落,偶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他小声打了招呼,惹得他们稀奇一样看了老半天,才认出人来:“哎呦,这是山娃啊。”

    万离山成绩好,又懂事,还被大城市的中学资助去读书,在村里可谓是一阵佳话,都说他有出息。

    或者是见他以后可能有大出息,想着先卖人一个人情,有一个大婶看他一个人,没有经济来源,说县里有一个餐馆招兼职,包吃住,是她的亲戚,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做暑假工,住的地方就在她亲戚那。

    万离山求之不得,很感谢那位大婶,第二天就坐上车去县城。

    餐馆的地点在景区,是这个贫困县城唯一有点名气的地方,因为海拔高,还会下大雪,落在好看的独立低矮小房上,十分好看。

    他在这工作了几天,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姓谢,抄得一手好菜,性格幽默有风趣,家里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比他还要小一岁,今年刚中考完,准备上高中。

    万离山就和他睡一起。

    “嘿嘿,我姑说你小子在大城市读书,成绩好,我家小孩今年刚上高中,比你小一岁,想着你住进来没事还能辅导辅导他哈哈哈哈……”

    那男孩叫谢彬少,个子高高瘦瘦,喜欢打篮球,有点黑,成绩一般,但挺服管。

    这让不善言语的万离山松了一口气。

    “离山哥,今天晚上有烟花秀,等店忙完了我们去看吧。”

    谢彬少说完不顾万离山,直接敲定计划:“就这么定了,我去跟我爸说一下。”

    谢爸笑呵呵的,倒整的万离山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两人晚上就骑着自行车,等到地方的时候,广场已经站了很多人了。

    因为临近新年,周围的年味装饰特别浓,万离山还是第一次过这么热闹的假期,先前心里的那点沉闷心情散了不少。

    只是失神的时候,看着大家冻得通红的脸,总是会想起当年那个矜贵的小小身影。

    还有长大后少年高傲又别扭的模样。

    亦或是结合时那滚烫粗壮的家伙填满自己身体的时候。

    温热紧实的胸膛,温凉柔软的唇,还有炙热的呼吸……

    再后来,便是那双好看深邃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和厌恶,如同一根根细小的针,没有声息的扎进心脏里。

    谢彬少在旁边兴致高涨,一直拿着相机卡擦咔嚓拍照。

    万离山眼睛里倒映着夜晚四散的光,却明显的有些放空,直到往右转,他没注意,突然撞上一个人。

    那人高大挺拔,背着光,万离山整个脑门直接撞到人家下巴上,紧接着他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咒骂声:“操!”

    万离山浑身一僵,连忙抬头看去。

    视线里一张俊美的脸被周围五彩的烟花映照的有些失真,他皱着眉头,许是被撞疼了,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

    竟然是虞尧!

    空气像是安静了一秒。

    虞尧看清楚面前的人,明显整个人一顿。

    万离山也震惊了,他睁大着眼,心脏砰砰砰的狂跳,像是不敢相信虞尧会在这里一样,他过了好半响,才动了动唇:“虞……虞尧……你怎么会在这儿……”

    虞尧也看着他,他穿的很厚,似乎很怕冷,脖子上还围了一条大大的围巾,遮住大半的下巴。

    但尽管这样,他鼻尖和眼角也被冻的有些红,因为刚刚下过雪,他精致的眉骨上似乎还沾了点湿冷的水气。

    “离山哥,你过来,我给你拍两张照。”

    就在这时,谢彬少的声音突然传来,耳边还响着砰砰砰的烟花声,夹杂着小孩子的欢闹声和一些鞭炮响,热闹也吵闹。

    万离山闻声看去,虞尧也冷着眼看过去,谢彬少弯着腰,抬起相机就咔嚓一声,将两人照了进去。

    “我靠,好绝啊。”

    谢彬少惊叹一声,抱着相机瞪着眼看着。

    主要是虞尧也入了镜,那张脸颜值太高,蹭的一下把整张照片的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喜欢摄影的他无疑有些心痒痒,毕竟这种高质量的模特,实在太难得了。

    “离山哥,你们认识啊。”

    万离山刚想说话,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冷哼,“不认识。”

    气氛瞬间就有些尴尬。

    虽说着不认识,虞尧的目光却是一直都盯着万离山,只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直接让他的周围隔了一层生人勿近的结界。

    “他…是我之前的室友……叫虞尧……”万离山小声的介绍着,说到之前两个字时,声音放的尤其小。

    而虞尧听到这句话时,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谢彬少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一猜两人估计是吵架了。

    “谢彬少,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说完,万离山就逃似的拉着谢彬少离开。

    “欸?”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万离山拉着离开,谢彬少好奇转过头,入眼便是虞尧挺拔修长的身影隐没在人群里。

    那张脸高调的有些过分,一眼就能看到他,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被远处的烟火颜色映照的有些失真和妖冶,此时那一双眼睛幽暗深邃,正直直地盯着他们,埋没在昏暗视线里,阴翳又冰冷。

    谢彬少不自觉打了一个寒碜。

    真奇怪,明明也比他大不了多少,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

    “离山哥,他在看我们。”谢彬少转过头说。

    万离山脑袋又乱又热,直到拉着谢彬少走了好久,才又停下来。

    可能是太紧张,又走得太快,万离山一张脸红红的,他小口小口喘着气,呼出的冷气很快就消散在面前。

    “离山哥,你室友长得太帅了吧。”谢彬少没忍住感叹一句:“不过你们是吵架了吗?”

    万离山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小声说:“没有…”

    接着他又垂下眼,第一次对着别人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是我喜欢他。”

    谢彬少惊住,直接呆在了原地。

    说完这句话,万离山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又低声说:“你不要告诉别人,他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不想在靠近他。”

    否则等他以后有了想要在一起的人,那他怎么办。

    谢彬少消化了好久,才堪堪回过神,他觉得自己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身边第一次出现同性恋,震惊是情由所原的。

    “那什么…离山哥啊,喜欢上他那样的人,我能理解…”毕竟那么大一绝世帅比,“不过,不去问清楚,你怎么知道他那啥……咳,对你没有意思…”

    万离山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但他那样的人,是不能跟我这种人在一起的。”

    他话里语里都是将自己摆在了最卑微的位置,谢彬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下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后面两天,万离山做事明显有些分心,老板以为是他太累了,在过两天就是除夕,还想着让他回去休息休息。

    但万离山说不累,就是有点心事,老板见他坚持,也就乐呵呵的没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