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

    本来只请了半天假的桑湖，打给上司改成请假一天。

    他实在没有心情做事了。

    反正缺了自己也不会怎么样。

    电视开着，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带着些吵吵闹闹的声音，还多些人气儿，让他更有安全感。

    手机忽然嗡嗡震动，来了短信。

    是陆揖，

    “桑湖，你在家吗？听说你去了医院。”

    桑湖没有理睬。我怎样与你何干，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不要烦我。

    知道事情最终是这个结果不能完全责怪陆揖，但是桑湖还是忍不住地这样想，事情发生可是自己损失最大，将近十年的规划无法实施，还有了个孩子，可他大概只是发泄了一下，说不定还觉得爽快。

    如果说这什么新的磨炼，新的考验，那未免也太过分了，自己简直被打击得站不起来，还谈什么将来。

    明明只是想成为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要是自己不是人类就好了，最好能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什么束缚也没有，能够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即使成为什么妖魔鬼怪也是情愿的。

    电视机开始放出音乐，听着歌词桑湖觉得好笑。

    什么“没有不会到来的明天”“没有不会停止的雨夜”，都是骗人的，没有人能和我感同身受。

    自己也是个笑话，年纪一大把了居然怀了个孩子，多可笑。

    就在桑湖不断往牛角尖里钻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虽然已经过了正午，早该准备吃的，可桑湖既没心情自己做也不想叫外卖和他人接触，一边奇怪着一边去开了门。

    居然是陆揖，他拿着一提留食品盒，盒盖上正聚起一颗颗小水珠，显然饭还热着。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今天没见你来上班，听他们说你是请假去医院了，可是没必要请一天假，所以我猜是出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就去人事部要来你的地址，顺便带了饭。”

    桑湖不作声，接过东西放在了餐桌上，又走回了客厅，一副不想吃的样子。

    等了一会发现门口那人还没走，就转过头去。

    陆揖深吸一口气，

    “桑湖你先吃了饭，吃完咱们谈谈。”

    这顿饭桑湖食不知味。

    陆揖开门见山，

    “你是不是怀孕了。”

    桑湖紧握双手，垂下眼睑。

    “我猜大概是这样吧，检查结果是你怀孕了。”

    一阵寂静后，桑湖嗤地笑了一声，“陆揖，我大你五岁，今年已经三十五了，哪里都是平平无奇，你到底看上我哪儿了。”

    “我一直知道，只有少数人活着才是绽放，像我这样的人活下去都要绞尽脑汁了。你绽放在自己的世界不好吗。”

    “所以说，我才讨厌青春期的孩子，总以为自己有梦想，可以改变世界。我自己活这一遭，觉得普通就很难了，更别提突破。我唯一的梦想，就是能有自己的家庭，如今，一切都幻灭了。”

    “我！不想遍体鳞伤！不想不能操控自己地做出那副表情！”

    最后一句话吼出，桑湖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已经濒临崩溃，这个世界谁也靠不住，他还是只有他自己，这般破烂的自己。

    大哭，抑制不住的大哭，索性不再拘束，肆意放纵地哭完这场。

    哭得五官都被堵住一般，喘不上气，他跌坐回来，情绪宣泄完一场，渐渐平息。

    对面的陆揖探过身子，握住他一只手。

    “桑湖，看着我好吗？”

    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连他的脸都变得抽象。

    “桑湖，对于我来说，你是独特的美好。你存在，就足够让我感激了。我保证，我向你保证，你永远不会遍体鳞伤，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一切都会变好的，相信我，我会帮你。现在，咱们只好好把这个小家伙生下来好吗，我会很爱他的。如果那时的你想追求其他，我会鼎力相助，孩子交给我就好。”

    陆揖说的很慢，像怕说快了他就听不懂似的。

    被陆揖馋起来，

    “累了吧，你快好好休息一下，睡一会。晚饭要吃，我下班了还会来看你。”

    茫然躺到了床上，周围恢复寂静，好像一切不曾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