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习惯
自那天后，章阿姨再也没有来过简易的家，取而代之的则是简煜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虽说简煜用锁链将简易困在公寓里，好在链条够长，足够简易在屋内自由行走。 简易也曾问过他为何这样对自己，简煜回答说：“因为我不想再弄丢易易呀！” 听到简煜这么说，简易自己也懒得再去争辩什么了，反正除了不能出门外，简煜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不过对于一向疲于社交的简易来说，出门倒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甚至有时他会萌生出，这样和简煜呆在一起也不错的可怕想法。 当然，每当简易有了这种念头，他都会狠狠地赏自己一个耳光。 这绝对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前兆！或者说，是自己的斯德哥尔摩又复发了！ 除了无法正常出门外，简易的工作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进展神速，只要再过几天，就可以完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简煜在身边的缘故。 锁芯转动的声音将简易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是简煜回来了。 “易易？”门口响起简煜的声音，见简易没回应，他接着又唤了一声。 简易讨厌简煜这样，因为这样总有种，主人回家后轻声呼唤自己所饲养的宠物错觉，他讨厌这样，虽说他可以勉为其难地与简煜生活在一起，并且时不时地两人互相释放一下自己的欲望，但他更希望可以获得一个平等的关系，而不是现在这样。 但似乎从简煜给自己戴上这副镣铐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就不存在平等这个概念了吧？ “易易。”简煜推门走近书房，在推门的一瞬间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目光落在电脑旁的那个插满烟蒂的烟灰缸上，“怎么抽了这么多烟？”说着他走上前，从身后搂着简易。 “没办法，赶稿子。”简易不咸不淡地回答说。 简煜无视掉简易的冷淡态度，一只手轻轻拉扯着T恤的领口，低头啮咬着简易的脖颈。 他嗅着那若有若无的淡淡烟草味，他不喜欢别人身上的这个味道，尤其是那种浑身上下散发着油腻味的人与烟熏味糅合在一起的味道。 但烟味放在简易的身上，竟然出奇地有点好闻。 仿佛是量身为简易调配的香水一般，淡淡的苦涩中揉和着烟叶特有的味道，还有他发味洗发水的气味……这简直就是简煜自己特有的尼古丁，每吸一口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久久回荡在脑海中，让浑身上下的毛孔无不通畅。 “你有完没完？”简易冷冷地问道，他讨厌这样一副变态痴汉的简煜，但他也不喜欢他对自己施加暴力的样子，或者自己只是单纯不喜欢简煜而已？ 想到这，简易厌恶地推开简煜，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地快步走开。 见简易对自己爱答不理，简煜则更加地殷勤，大跨几步殷切地询问说：“易易今天的火气怎么这么大？难道是因为哥哥昨晚没有回家吗？” 简易没有理会。 而简煜却丝毫没有因为简易的冷落而急躁，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那难道是易易的写的不满意？还是没思路了？或者是……”说着一只手探进了简易的衣领里揉搓。 “别这样！”简易隔着衣服抓住那只肆意妄为的手，可他想要，想要简煜的体温，也想要简煜抚摸自己，但…… 而简煜则像是看透了自己一般，轻轻地在简易的耳边说：“既然易易喜欢，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 为什么？简易没有回答，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看着阳光充满了整个卧室，不由地回想起回老家后被简煜囚禁在房子里的时候，似乎那天醒来以后也是这样的天气，虽然阳光明媚，但有种彻骨的寒冷。 原本应该睡在身边的简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简易摸了摸床单，已经没有了他的温度，大概他一大早就去上班了吧？ 简易有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尽管简煜已经替自己处理过，但后面还有一点疼。 幸好浴室大门不算远，走几步就到了，简易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不知道怎么，简煜似乎也懒得在自己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不像是最初的时候，恨不得将他的名字刻在自己身上。 当然，简易也曾因简煜留在自己的身上的痕迹而引以为傲过，但那些事情终究是过去的事情，而现在的他，恨简煜，更恨自己的这具不听话的躯体。 温度适宜的水“包裹”着简易的身体，就连每次呼吸都感受得到水的簇拥，他喜欢这样，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像是回到自己还是胎儿时的状态。 那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有魔力一般，促使简易慢慢地将自己没入水中，直到没过头顶，他睁着眼，透过水看这个世界——是模糊的，漾着波纹，直到肺部的最后一丝氧气耗尽，自己才不得不冲出水面。 每当这样，简易总是暗自感叹，如果自己是一条鱼的话那该有多好？不是羡慕它们的自由，而是单纯地想要远离简煜而已。 他站起身，随手摁下洗发水的泵头，胡乱八糟地在头顶揉搓着。 等等！ 简易的双手以一种有些搞笑的样子停在半空，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香波的味道。 味道不对。 他突然想起，之前的洗发香波好像用光了。现在的洗发水似乎是简煜买回来的 简易厌恶地将洗发水丢在地上，匆忙地冲掉自己头发上的泡沫。 他讨厌这个味道！这股味道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暗示，自己现在是简煜的所属物！这是他最愤怒的，那种无力感混杂着的愤怒，也是最难以宣泄的。 简易拿起挂在镜子旁的吹风机，刚刚抬手的一刹那，他愣了一下，原本应该戴在手腕上的镣铐不见了。 他像个捡了个大便宜却不敢声张的人似的，想要笑出声却又不敢，这也就说明自己可以出门了？ 天！他都忘了自己上一次出门究竟是多长时间以前了！ 可当打开防盗门，看到不长的走廊，简易原本下定的决心，却又动摇了。 倘若这不是简煜的疏忽呢？如果他只是在检验自己呢？ 想到这，简易不由得将悬在门把上的手收回，怎么办？他只是出去买瓶洗发水，很快就能回来，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 因为前几天替同事换班的关系，简煜今天回来得比以往早许多，打开门轻车熟路地走进书房。 竟然没人？ 他有些意外，或许简易今天没有写字而是在卧室里呆了一天？ 当他推开卧室的房门后，看着空荡荡的卧室，一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简易跑了？ 就像是在老家那天一样，一定是他又跑了，趁着自己上班的时候，然后跑得无影无踪，简易总喜欢这样！可这次他会去哪呢？ 简煜顾不得换鞋，跑出电梯，冲出楼去，看着小区里来来往往的路人，他竟然一个都不认识，他想找人去问，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难道说他的弟弟走丢了？ 这样说一定会被误认为是傻子的，当然这都不是大事，可万一被人误以为是变态…… 可是他的易易却不见了，挣开了自己给他的链子，再次逃之夭夭。 正在简煜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简煜，你在这干什么？” 是易易呀！ 简煜转身看向拎着塑料购物袋的简易，将面前的人死死地搂在怀里。 “你去哪了？害得我好担心你！”简煜像是弄丢了玩具后，又失而复得的孩子似的。 “我去买洗发水了。”简易淡淡地回答道。 “可家里不是有……” “可我不喜欢那个味道……”简易顿了顿，继续说道，“算了回家吧。” 简煜看着牵着自己往回走的简易，竟有种回到儿时的错觉，心里没缘由地暖暖的。 “易易，我爱你。”回到家，简煜搂住简易。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偷跑出去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好。”简易安慰着他，轻轻地安抚着，“其实我想明白了，与其说咱俩一直拧巴着地活，还不如顺其自然，不是吗？ “……” “简煜，咱俩经历了这么多，其实我也想明白了，既然我们都摆脱不了彼此，那还不如顺其自然，说不定这样还好过点你说呢？” “我……”简煜有些犹豫。 简易感受着原本锢在身上的力量慢慢消失，笑容也逐渐凝固在他的脸上，许久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易易……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你是又跟宋婉联系上了吗？还是你又认识了其他女人？或者是男人？”简易看着简煜面露难色，他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果然最终开口的那个人还是他。 “你听我说。” “算了，我知道了。”简易有些恍惚地坐下，果然他不应该开口，而简煜依旧是那个把别人的看法放在自己前面的人，他对自己做了那么多，而自己却什么也得不到？ “易易。”简煜半跪下，轻轻地拭去他的眼泪，“你先不要哭，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