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枷锁
后来他们经常在那间房里做爱，就像潮湿泥土里滋长出的绿色青苔，他们的爱扎下了根，不需要营养，就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漫山遍野，恣意生长。 他们在这隐秘的地方滋长出最见不得光的汹涌爱意。 但是太阳迟早会升起来。 太阳升起的话，一切都会无处遁形。一切爱，一切暗，全部的所有。 那是洛姚高三那年，快高考的前两周。前几周的接连模拟考，高三晚自习还要持续到九点，每一位身在其中的高三学子无不是身心俱疲，洛姚也不例外，这几天她总感觉头痛，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洛又时说她是考前焦虑，这阵子洛又时很乖，他说中午洛姚都是要休息的，他担任了订餐的工作，洛姚午睡的时候，他都会躺在她身边，睡觉的时候他就安静的抱着她。 那天洛姚和洛又时中午放学后，像往常一样回到他们的房子里休息。高三难得的给他们提前下课，强调考前要保持着放松的心情，洛又时手里提着餐盒，而洛姚靠在他的肩头上，她很轻，最近因为吃不下去什么东西，好像更瘦了一些，加上洛姚皮肤白的原因，看上去就像生病了，洛又时心疼的很。 走在路上的时候，洛又时腾出一只手臂搂着她，那条街道他们走了数百次，这一次却因为洛姚行动缓慢，而走的格外的漫长。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洛姚仍然低着头，头发散下来垂到肩膀，半个身体靠在他的肩膀上，看不清表情，洛又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她睫毛轻颤，在他的手掌下，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洛又时从她的手里接过钥匙，刚想打开门锁，却被她伸出手阻止，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他一怔，感受到她的呼吸温热，喷洒在他的肩头。洛姚开口说了什么，声音很轻，洛又时没有听清楚，连忙低下头询问道：“怎么了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洛又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洛姚便一把抓住他，把他按在单元门上，中午小区内人口流动很少，这间楼道几乎是没有人走动的。 还未等到她的回答，洛姚便抬起头凑到他的嘴边，将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他察觉到她和平常不同的情绪，她很粗暴，这冲撞的感觉几乎让他觉得陌生，洛又时没想挣脱开她，只是回应着她的动作。她接近于撕咬他，洛又时的嘴巴被她咬的渗出了血珠，血腥味从他的口腔里蔓延开来，由于好几天没有经历性事，洛又时的身下变得肿大，他只感觉身体热的几乎要将他燃烧，他感觉到他膨胀起来的欲望。 理智还没有被洛又时完全冲散，他抓住自己最后一刻清醒的理智情绪，脱口而出：“姐姐，别...” 他深知她的身体疲惫，不能在即使此刻任由自己的欲望膨胀。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冲过来的脚步声彻底的打乱，洛又时只感觉到有人冲到他们两人之间，把纠缠到一起的二人分开，洛又时的头脑宕机，他看到季玉华一把把洛姚推开，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挥到她的脸上。 洛又时心一凉，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死死抱住他的季玉华，想要去靠近洛姚，而这瞬间楼梯间涌入了很多人，洛家的保安十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制服，他们在洛又时面前站成了一堵墙，他甚至连洛姚的衣角都看不到。 在绝对力量面前不允许他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洛又时死命的抓住季玉华，叫她放开自己，他的眼眶充斥着血红色，眼泪一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弱小，他在家族面前，在他们的束缚面前，他弱小的几乎不用踩就自己碎掉了。 他头脑突然晃过洛姚刚刚的粗鲁动作，一场场画面就像播放电影似的晃过，刚刚洛姚的吻，她在路上刻意放慢的脚步，她与之前的不同。 洛姚是在和他告别。 洛又时的眼泪决堤，开始大颗的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他的眼泪无声的滑落，他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一切的画面好像静止般，洛又时开始止不住的干呕，他的耳内开始发出强烈的，持久的回响。 他看不到洛姚，那里的人群围绕了一圈又一圈。他听不到洛姚，她或是根本没有挣扎。 洛又时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被抽空，从手掌开始渗出来的寒意，一寸寸的冰凉到四肢和大脑。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可洛又时仿佛疯了一样的，跪在地上的腿声嘶力竭地向前爬，那裤料摩擦的他的膝盖出了血。外面的嘈杂混乱充斥着他的听觉，他们冷眼看着着一切，似乎是荒唐可笑的。 那嘈杂越来越小，小到洛又时几乎再也听不到那声音。 突然，咔嚓一下世界戛然而止，洛又时只感觉背后一阵刺痛，尖锐的物体刺破自己的皮肤，眼前黑色的薄雾漫卷袭来，他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那也是洛又时见到的洛珧最后一面。 班级里洛姚的东西被收拾的一干二净，洛又时的父母也给他申请了一周的假期，在校内一时间引起了轰动，大家纷纷猜测他们去了哪里。 陈佳佳看着边上空荡荡的座位，眼里泛起了酸涩，洛姚的家里人再给她清理东西的时候，她帮忙整理，最后落下了她的坐垫。 还有一个袋子，放在她桌子最下面的隔层里，用袋子包着的，陈佳佳掂量了一下，应该是卷子之类的东西，陈佳佳没有打开，想着洛姚复习的时候肯定是会看的，于是连忙小跑着赶上她的家里人给送过去，那些人却一脸不耐烦，轻飘飘地对她说，用不着，丢了吧。 她已经猜到她家里人重男轻女，对洛姚并不重视，却没想到严重到如此。陈佳佳总想着洛姚会回来的，她没打开看，而是把那些东西连同着座垫小心的折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包包里。 陈佳佳抬起头看了看天，外面阳光刺眼，她感觉眼前刺痛，她揉了揉，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淌下来，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感到窒息般的难过。 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是太阳，明明升起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