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错了

    夜晚的蝉鸣尤其的聒噪。

    洛又时牵着洛姚的手，从东边的大门出来，他们的小区是封闭的，四侧都有门。一路上行人稀稀两两，偶有侧目过来的行人，注意到这急速奔跑的二人组，但他们始终没有停下脚步，顺着小区旁边的湖人行道，来到了那附近的公园。

    找了一处没有人的路灯下的石凳，洛又时让洛姚坐下。在晚上的昏暗路灯下，他开始仔细端详着洛姚的脸。她本来就白，脸上的红肿就显得尤其的明显。而那处已经有些青瘀，甚至比刚才在家里那状态还严重一些，洛又时伸手抚上去，她的脸上温度灼热，触碰到的瞬间，洛姚不露痕迹的向旁边一闪。

    洛姚看着洛又时，她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轻声道：“不是冷战吗这会儿？”

    这一问，洛又时开口解释的话突然就卡在那里，张开嘴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攥起的手放松又紧握，全然没有刚刚的气势，气焰一下弱了下来，他的语气瞬间压低了几个声调，小声嘟囔道：“我不想看她打你，你又没做错什么，情书是我帮别人递的。如果真的要怪的话，错也全在我，和姐姐有什么关系。”

    说到后半句，也不知道怎的，越来越有气无力。洛又时才回想起刚刚那个场景，他可一点也不乖，姐姐一定是不喜欢的。

    “还痛不痛。”洛又时看着她脸上浮起的红肿，试探的抬起眼眸，又想伸手去触碰，但又怕她是不喜欢的，他默默的收回本要伸出的手，动作卡在那里，反而无措起来。

    洛姚认真的看着他，她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表情却是有些严肃的。她没有回答洛又时，反而陷入了沉默，她思考了很久，终于缓缓道：“说真的，洛又时。”洛姚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没想过你会维护我，站在你妈的角度，我被厌恶也是正常的。”

    洛姚认真的说，洛又时也认真的听。

    他从小是听说一些的，关于洛姚的事情。可是当她亲口说出的时候，他还是会心疼，连同着想要去抚平她身上的伤口。

    洛又时还想伸出手去拥抱她，在灯光下，连同那个吹着风的校门口，和每个挣扎着的寂寂深夜。

    洛又时想给他自己的温暖，把自己拥有的一切，洛姚应当拥有的所有都给她。让洛姚生活在爱里，就像洛姚把自己全部的爱倾注给他。

    洛姚会在他哭的时候给他擦眼泪，在他受委屈的时候读故事哄他睡觉，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不要害怕人群，她一点点的带着他，领着他去拥抱这个世界。

    却唯独没有教他如何面对爱，如何拥抱她。

    关于洛又时爱洛姚这个事情。

    他爱她，尽管这听起来荒谬可笑，但却是真实发生的。

    洛又时听洛姚说完这些，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再度开口道：“姐姐，你说这个世界上，什么算是错的。”

    洛姚抬起头看着他，她深吸了几口气，深深的看着洛又时，一字一顿道：“只要可以被原谅，都算不上是错的。”

    那天晚上的风很大，洛姚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洛又时的身上，那外套带有着她的体温，他轻轻的揉擦着那衣服的布料，侧身又再靠近了洛姚几分。

    而只听见洛姚的话随着风传到他的耳中，那些话洛又时记了很久，她说：“路走错了，都可以重新再走。只要那个人肯原谅你，一切都来得及，什么都不算错。”

    “姐姐，那你肯原谅我吗？”

    洛又时轻轻拽着洛姚的外套衣角，夜晚的风是有些凉意的。而洛姚经常这样把外套脱给他，她以前总是说着自己不冷，后来慢慢的变成一种习惯，他的身上是经常披着她的衣服的。洛又时慢慢蹲下来，一点点靠近洛姚，她坐在凳子上的身体挺的笔直，没有闪躲，任由着他一寸寸的贴近她。

    洛姚感觉到洛又时的呼吸是温热的，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贴的她越来越近，洛姚如果抬起头几乎要触碰到他的下巴。

    洛又时的嘴唇是粉色的，在灯光的映射下显现出透明的光泽来。

    洛姚呼吸在那瞬间凝滞住。

    只听见洛又时轻声道：“那我爱你，错了吗？”他的瞳孔放大，呼吸微微颤抖着，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来。

    他不知道这算不上告白的袒露是对是错，是荒谬是笑话。

    洛姚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清楚的听到他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无比的坚定，他的眼眸清晰明亮，坚定地对上她的目光，洛又时的嘴唇一张一合，呼吸打在她的脸上，一阵阵热度传来，让她觉得这一切都不再真实。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洛姚几句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路上偶尔路过三三两两的行人，他们不会因此而驻足，也不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他们之间的空间像是极为渺小的，最微不足道的。

    但在洛姚的世界里，却是剧烈的，持续性的颤动和轰鸣。

    洛姚的耳边传来嗡嗡的回响，她只看得到洛又时贴的越发近的嘴唇。他身上散发的香气覆盖下来，铺天盖地似的，那味道逐渐侵入她的味觉，不断地拉扯着她的理智。

    她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了洛又时。

    洛又时反而笑出来，他看着洛姚的眼睛，他的表情和平时不同。他目光无比确定，像是想从洛姚的眼睛里得到什么肯定的答案。

    从他拉她的手开始，从他想要贴近她的嘴唇开始，从前几天刻意的冷漠疏离开始。

    洛姚都无法直面那背后涌动着的，禁忌而深沉的情感。这答案和缘由太过于沉重，洛姚几乎失去了理智。

    她努力的强迫自己和他的关系在轨道上合理的行驶。洛姚想，如果不去触碰，就不会产生任何的位移和偏差。瞬时洛姚感觉到天旋地转，四周的声音变得模糊，她陷入了虚无的梦境，而在梦境中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她最不想承认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在他房间门外路过偷听到的细碎呻吟，他边喘着边叫着姐姐。

    她偶然间发现的他藏在床下的震动玩具和捆绑绳。

    她都是知道的，他没把她当姐姐，洛又时想和她做爱。

    可洛姚任由着自己的无耻欲望慢慢发酵，是她亲手放纵了这一切。

    他们是不是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