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天

    “所谓成长就是你终于意识到人生说穿了只有安排。

    被自己安排是自律，被他人安排是命运。

    你高高兴兴接受了安排。”

    严度并不想犯罪。

    但他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冲隔壁超大声外放抖音视频的油腻青年说句操你妈，

    素质完之后就可以一刀把该青年捅个对穿。

    然后自己就会火，上微博热搜。

    和北大弑母案一样，成为一个社会性话题。

    在知乎上被大肆分析和讨论。

    原生家庭如何，性格如何，有无心理问题，是否受到校园欺凌，是否在童年被性侵等等。

    公交车晃得有点厉害。

    地铁也会晃，飞机也会，高铁也会。

    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不会晃的公共交通工具。

    严度之所以如此暴躁，是因为在上车之前他等了二十分钟，因此也吹了二十分钟的冷风。

    今天的风很大，跟台风登陆似的。

    天空死白色，没有一点蓝意。天空可能已经忘了自己叫蓝天。

    蓝天已死，它可以改名叫灰天了。

    而这公交车居然是两辆一起来的。

    又他妈的不三P，两个同时又有什么意义。

    严度皱着眉，他那张看起来又乖又甜的脸显现出一种孩子气的不耐烦。

    到了一站，公交车上来了三四个人，其中有个五十来岁的阿姨没位置坐了。

    严度在犹豫让不让。

    诚然给老年人让座是美德，但他的胃告诉他他不行。他坐着也快吐了，空气又闷，这车还晃。

    他又想到大家都是付费上的车，人人都花了这一块钱。凭什么自己的位置也让出来给别人坐？仅仅是因为年龄。

    要是他可以忽视这样的社会道德和公共舆论，那么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而不是在原地瞎想和纠结。

    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于严度是个好人。

    这时候，有个和严度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站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个布袋，看上去像某某补习班的赠品。

    他走到阿姨身边，叫她坐他的位置。

    严度终于能够停止这样无意义的纠结了。

    他为此长舒一口气。

    这个男孩子就站在严度的右前方，手里抓着金属扶杆。

    他的脸挺白，戴着细细的黑铁框的眼睛，有种儒雅的俊秀。虽然好看，但实在不是严度能下嘴的类型。

    好人往往喜欢坏蛋。

    “你不舒服吗？”

    “没有。”

    男孩子的关怀让严度十分僵硬，十分肯定自己之前从未和这人有交集。

    这么自来熟吗。

    “这里太吵了。”

    外放抖音的刚下去不久，又有一个中年男人上来听广播，声音很大。

    严度没听出来放的是什么，他只想也给这位大哥捅几刀。

    严度从没有打过架，他觉得自己没有暴力倾向，不过现在有了。

    过了一会儿严度才听出来这是在讲新中国抗战史。

    男孩子点了点头。

    严度没有再理他，也不玩手机，只是闭目养神。

    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今天到底是搞还是不搞。

    严度睡了一上午，吃完点的外卖又睡了一下午，到三点五十才醒过来。

    头晕目眩。

    脊椎好像被人扭断一样难受。当然只能是好像，真要如此严度非死即瘫。

    他收拾了一番出门。

    主要目的是出门吃饭，但或许又可以安排别的活动。

    小孩子的哭叫声又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