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旗巷是处于槐城镇附属的一条偏僻小巷，是这座城市的最阴暗处。那里常年照不进阳光，无水无电，只要踏进那里一步通讯工具就会接收不到信号，像是能与世隔绝一般。 稚气未脱的男孩跨坐在一个相同稚气未脱的女孩身上，不相同的是，女孩的脸上有更多的淤青和划痕。 男孩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左右，瘦的跟个排骨一样，只要女孩稍一用力，估计能把他翻倒在地。 女孩也好不到哪里去，四肢跟四条竹竿一样。她实在没了力气，不久前一个人单打独斗他们五六个人。 男孩仗着人多势众，丝毫不惧怕女孩。刚才他还被女孩压在地上抡得哭爹喊娘，现在风水轮流转，男孩一拳直直打在女孩脸上。 “叶斐霖，你不是挺能吗，继续啊，我看你还怎么打我。” 一群人围在那里嘲笑叶斐霖，“我就说你妈是婊子，是母狗，你是你妈生下来的杂种，你太恶心了，你妈也……” 男孩的话还没说完，叶斐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将男孩翻倒在地，赤红着眼，像是疯了一般挥着拳头砸在男孩脸上。 “……你tm才是杂种！！！”叶斐霖发了狠，打得男孩鼻青脸肿，鲜血淋漓，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男孩的血。 几人见状上前踹开叶斐霖，一人锁住她的喉咙，另一人用脚踹她的腹部，一个女孩揪着她的头发。场面几度混乱，叶斐霖疼得呲牙咧嘴，吸了几口冷气，一声不吭。 “啊——”一声惊呼，锁喉的那个男孩被叶斐霖一个过肩摔摔在她面前两人身上，三人被摔的一齐滚到一旁。 “杂种就是杂种，命真硬，你怎么还不死。”被过肩摔了一次，那人的嘴还是那么臭。 接下来就是叶斐霖一个人的主场，单方面暴打他们几人，谁刚才多嘴她就照着谁的嘴打，刚才那个说她杂种那人的牙齿都被打掉一个。 几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怕了叶斐霖，现在在他们眼中叶斐霖就像一个魔鬼，心狠手辣，丝毫不留情。 “我们错了，斐姐，斐哥，大姐，大哥，错了，别打了，再打他就死了。”那个女孩替男孩求情道。 叶斐霖瞪了她一眼，冷声道，“道歉，跟我妈道歉。” 女孩被瞪得脊背发凉，害怕的打了一个寒战，毕竟是个小女生，被吓得快要哭了。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呃…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外女孩害怕的说不出别的来，说到后面有些哽咽，最后哭了出来。 “还有你，你，道歉，不然我就打死他。”叶斐霖用力地拽着他的领子，赤红的眼睛恶狠狠的藐视着他们，仿佛她真的想把男孩打死。 在这条小巷里，每天死人并不稀奇，有饿死、渴死、晚上睡觉还要防着被饥饿的老鼠吃掉。这里无人管束，仿佛这里的人被遗忘，不曾存在这个世界上。 “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几人小屁孩都被叶斐霖的神情吓哭了。 “我们呃…不应该呃……不应该说你……对呃……对不起……呜呜呜呜……”那人打着嗝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没有下一次了，别让我再听到你们说我妈的坏话。”叶斐霖甩掉手里拽着的男孩，跨过他就大步大步的离开了。 几人望着叶斐霖远离的方向，不禁松了一口气。 叶斐霖走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闭着眼睛扶着墙捂着小腹慢慢地蹲下来低头嘶嘶呼气。 睁眼时眼前莫名多了一双鞋，贴脚的黑色高筒靴顺着往上看，贴身的牛仔裤衬托出一双笔直的双腿，接着是一件休闲宽松的白T恤看不出里面的曼妙。 “你……怎么了？”叶斐霖的脸不难看出是刚打完架。 “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那人好心问道。 叶斐霖收起了刚才受伤过后的弱势，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稳定过后狐疑细细的打量前来的人。 是个女生，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束起，一双狭长的眼睛透露着疑惑的神情，笔直圆润的鼻头，紧闭的双唇看得出她很紧张。 面前的女生看起来无任何危害，叶斐霖才逐渐放下了警惕。 “不需要。”叶斐霖声音非常沙哑，‘需要’两个字都破了音。 “你别怕，我叫江姚，我看你伤的很严重，需要清理一下。”女生说完脱下了她的背包放到前面来。 “你干什么？”叶斐霖瞬间拉满警惕，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江姚没回答她的话，自顾自的找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别怕，过来一点，你要是不及时处理伤口，明天可能就会发炎，会感染发烧的。”见叶斐霖还是一脸警惕的神情，江姚继续安慰道，“我是一名医生，我乱走迷路和伙伴们走散了，要不这样，我帮你包扎处理伤口，你带我出去。” “拜托了，我真的迷路了，我在这里兜兜转转好几圈了，岔道又多，死胡同也多，又没有信号联系不上伙伴，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叶斐霖沉默着听她说完，看她那鞋子沾满了小巷里的灰尘和黏土，经过分岔路口鞋子会沾上那里的红油漆。 她那黑色光亮的鞋子被红色油漆染得满鞋都是，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好。”叶斐霖无疑有他，她对这条巷子很熟悉，基本上哪里有一条死猫她都清楚。 得到答应的江姚主动走过去，叶斐霖也不躲，她这才发现，原来这女生挺高的，自己连她的肩膀都不到。 江姚蹲下来，温柔细心的说，“可能会有点痛哦，你忍着点哦，很快就好了。” 江姚轻轻的给她涂抹药，叶斐霖脸上的伤被灰尘和泥土黏作一团，不用点力根本就上不了药。药水是具有消毒功效的，上药肯定是会疼的。 叶斐霖低头一声不吭，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江姚问。 “……叶斐霖……”她的声音小到江姚离她这么近距离差点听不见。 “yefeilin？”江姚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是叶子的叶？哪个fei？哪个lin？” “……嗯，叶子的叶，斐上非下文那个斐，雨字头下面一个林的霖。” “哦～叶斐霖，你是被别人欺负了吗？”江姚看她这么唯唯诺诺内向的小女生，大概是被别人欺负了又不敢说话才会有这样的伤。 “……嗯。” “那些真人坏啊，那你家里人呢？不会担心你吗？”江姚问。 “我妈在外面……工作，我一个人。”叶斐霖把头低的更低了。 “是吗……那你真的很不容易呢。”江姚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头发并不柔顺，摸起来很粗糙扎手，有一些头发都被泥土黏起来了。 叶斐霖试探性抬头看江姚，一双单眼皮黑溜溜无辜的大眼睛，脸上有婴儿肥，看上去是那么单纯天真。 江姚给了她一个微笑，停下手中的动作，“好了。” 条件有限，简单处理过伤口后，叶斐霖感觉没什么变化，就是涂药的时候冰冰凉凉舒服一些。 “我刚才看见你捂着肚子，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江姚觉得她身上应该还有其他瘀伤，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打架，下手不知轻重。 叶斐霖摇摇头，“没。” 措不及防叶斐霖衣服下摆被一只手掀开，小腹上布满了淤青，一大块一大块黑紫色的淤血。叶斐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看了个光。 叶斐霖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营养不良导致肤色偏黄，干瘪的小腹和未发育平坦的胸部，像是只有一层皮贴在骨架上。 “你……你突然干什么？！”叶斐霖被这突如其来吓得惊慌失措，话都说得利索许多。 江姚眼神暗了暗，叶斐霖小腹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常年日积月累是不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淤血。江姚一开始就注意到这小孩身上有血，应该是不久前发生过什么，手上还在缓慢的出着血。 察觉到江姚在盯着她的手看，叶斐霖默默的将手放到身后。 “……我没事了，我送你出去。” 既然她不肯让自己看伤势，江姚也不勉强，随她吧，反正走出了这条小巷她们就各走一边了。 可江姚还是担心，毕竟叶斐霖就是一个没人照顾的小孩。医者仁心，江姚本就是一个学医的，看到叶斐霖骨瘦如柴，蓬头垢面，活像是一个被人扔掉的可怜小孩。她心生怜悯，但什么也做不了。 叶斐霖领着江姚缓慢的走着，江姚注意到叶斐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细心的留意到她的左腿像是一瘸一瘸的。 “小霖？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两人隔着有一段距离，叶斐霖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小，江姚没有听到叶斐霖的回答，就当她是默认了。 “等下出去了，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是我给你道个谢。” 叶斐霖摇摇头，“你刚给我治伤，不用道谢。” “这算治什么伤，就是简单的处理伤口，避免感染而已。”江姚急道，“那这样，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这才算是帮你治伤。” 叶斐霖摇摇头，态度很坚定。 江姚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总不能强迫人家吧，感觉自己活像个拐小孩的怪蜀黍。 走了不久，能看到终点的光源了。小巷里潮湿阴暗，那里的光就显得非常耀眼。 就快到了叶斐霖整个人往前倒下，吓了江姚一跳。 江姚急忙上前扶起叶斐霖查看，还有呼吸，应该是晕了过去，原因不明，江姚给她做了一些应急救治，突发状况可能导致有生命危险。 江姚背起叶斐霖就飞快的跑出外面，这小孩太轻了，轻的像张纸一样，被风一吹大概能飞很远。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我在这边不知道哪里，我背着一个小孩，小孩晕倒了，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医院？我给你发个位置你赶紧开车过来，人命关天。” 挂了电话，江姚背着叶斐霖在原地等车来，时间过去的每一分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 江姚有些急躁，提了提背上的小人儿，“你可别睡着就不起来了，知道了吗。” 叶斐霖的眼睫毛颤了颤，江姚毫不知情，烦躁的踢了脚边的一块石头，怎么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