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娈(主奴逆转)在线阅读 - 26 乾清宫中,伺候笔墨,屏退众人,探究病情(蛋:银链牵引,龙榻赐欢)

26 乾清宫中,伺候笔墨,屏退众人,探究病情(蛋:银链牵引,龙榻赐欢)

    转眼入了夏,安王府里移栽了些合欢树来,绒团一般的花朵明艳艳地开了一片,颇为赏心悦目。顾飞鸾让谢风拾了落花来,用极细的丝线把小绒花串成了一大捧,缀上枯条艾叶插在案头琉璃瓶里,自己则在案前读着书。花儿串完时已到了戌时,顾飞鸾借着灯火把那花瓶转了几圈,道:“果然还是你的手巧,院里那些个小丫头都比不过你。”

    谢风把人抱过来放在腿上,笑道:“主人最近使唤人的本事渐长,谢风不敢敷衍。”

    顾飞鸾听他这话,脸上又红了红。自生辰过后,他终于得了些做主人的趣味,这几日正在兴头上,仿佛一只偷过腥的小猫,总忍不住要对着盘子再伸一伸爪子。谢风对他自然无有不从,玩什么都陪着他,更调笑道:“从前教引嬷嬷在时,让你多耍些做主人的威风,你总是不肯,偏要护着我,弄得这王府上下都把我当成半个主子;如今人走了,你倒喜欢上了。”

    “你本来就是半个主子。”顾飞鸾手指在那合欢花束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软软笑道,“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哪怕是好事,若是被人按着头去做,那也是决计快活不了的,非得自己愿意了,觉出趣味来,才能喜欢上呢。”又问道:“那你是更喜欢叫我主人,还是叫我鸾儿?”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得要疯。”谢风替他拢了拢碎发,又俯身吻了他的唇。

    “……从前可不觉得你这么会说情话。”顾飞鸾脸色更红,手却仍缠上去,道,“最初遇着你的时候,总觉得你能说一句便绝不说两句,淡得很。”

    “我本也不是多话的人。”谢风无奈笑道,“何况那个时候前途未明,我只怕与你多说一句话,来日分离便多痛一分。”

    顾飞鸾听他这般说,身子僵了僵,心疼道:“如今都好了。”

    “嗯,都好了。”谢风又亲了亲他,笑道,“我从前一个人惯了,私底下不怎么习惯说话;如今有了鸾儿,话的确变多了。”

    顾飞鸾闻言轻笑,道:“往后你有什么话,只管说给我听。”

    谢风抱他更紧,喉头滚动,眼神亦沉了下去:“我现在便有一句话想说。”

    “什么?”

    “夜已深了,主人可要谢风侍寝?”

    这一回又弄了半夜有余,待安王府寝殿里烛火熄下,东方已经泛出微薄的光亮。顾飞鸾情事过后睡得深沉,辰时过半才迷迷糊糊半醒过来,趴在谢风怀里由不肯起,丫鬟们敲了门也不应,只埋在谢风怀中困顿地眨眼。谢风看他这般情状,眼中溢满怜爱之色,也不忍强叫他起来,便替他应声道:“辛苦几位姑娘先把早膳端来,一会谢风伺候王爷起身。”说罢又替顾飞鸾披上寝衣系了扣子,犹不放心,又遮紧了床帘,不叫人看他身上颈上那些嫣红香艳的欲痕。

    几个丫鬟闻言,轻声推门而入,看那床帘紧闭,笑道:“自从教引嬷嬷走了,王爷愈发惫懒了。”又道:“圣上派了人来,正在正殿门口候着王爷回话呢。”

    顾飞鸾听到皇帝的人来了,精神才提起了几分,道:“现在什么时辰?为何今日来得这样早?”

    “回王爷,今儿殿里这人是圣上特意差人来问安的,说王爷若是身子不适,今日便不用去宫里了。”丫鬟回道,“他只等王爷一句话便会,如若王爷肯去,宫里再派软轿过来。”

    顾飞鸾在榻上坐正了些,伸手揉了揉额角。自他与萧衡烨在乾清宫说了那将定王收作奴宠的法子过后,萧衡烨便把教引嬷嬷从他府中撤了去,每日下朝前亦差人来问,说是若觉得不方便,也可不必进宫陪他理政。萧衡烨肯这样体贴,顾飞鸾却是一头顾着兄弟情谊,不忍再寒他的心,一头想着君臣有别,也不敢得寸进尺,仍旧每日恭恭敬敬地进宫去,亦向皇帝直陈过胸臆,愿以国事为先,不会因私弃公。自那日过后,皇帝才不再每日派人来问,仍按从前的时辰派人接他进宫。这一日又特地派人来问,想必是得了消息,知道自己这两日折腾得多,特意体贴他。可这体贴细想起来,却也可怕得很——他这安王府里的动静,宫里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谢风看他眼中闪出一丝忧色,抱着人安抚了他的背,轻声道:“当年允儿之事我多有过错,如今他不放心我与你一起,也是情理之中……”

    话未说完,顾飞鸾便摸住了他的唇,道:“当年之事亦是你的伤心事,往后莫要提了。”又道,“兄长……他这许多年的辛苦落了空,身子又那样不好,纵然如今有黄袍在身,只怕也不能宽慰他心里的苦。他肯叫教引嬷嬷回去,便是已经信了你了;派人盯着这里,也未必就是不放心什么,或许是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实在不多,因而格外想要听到些消息罢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谢风闻言一怔,又微微笑道:“我原想宽慰你的,结果反倒被你宽慰了一番。”又疑道:“你说他身子很不好?”

    顾飞鸾点点头,道:“或许是他身子里的蛊格外折磨人些,这几日看他精神又差了许多,想来之前劝他的事还是未成。”停顿片刻,忽而道:“你在此事上也算见多识广了,或许,能替他看一看?”

    谢风摇头笑道:“他哪里会肯让我看。”

    顾飞鸾却起了精神,伸手掀开床帘,对那传话的丫鬟道:“你去与那人说一声,就说今日我想带谢风一同入宫,问皇上可否应允,若他不允,我便一个人去。”

    那丫鬟得令,自然匆匆前去回话。顾飞鸾回头对谢风一笑,道:“姑且试试呢?若他肯允,你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缓和些许。如今他是我兄长,你是我……”顾飞鸾脸色微红,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即便寻常见不着面,到底也是一家人,若能冰释前嫌,总是好的。”

    谢风听出他话中情意,心中自是暖热,低头吻了吻他的唇,道:“听主人这话,一会若真见了皇上,谢风可要喊一声内兄?”

    顾飞鸾在他怀里闷闷笑起来,道:“什么内兄,听着怪不害臊的。”又弯着眼看他,道:“叫声兄伯,倒是不妨。”

    如此调笑玩闹了一阵,顾飞鸾醒全了,精神亦好起来,连同心里那点不畅快也全都排遣干净,由着谢风伺候起身,用过了早膳,恰等到皇帝的轿撵来接,说是安王殿下可带着仆从一同进宫。

    顾飞鸾与谢风进到乾清宫里,皇帝还未到来。顾飞鸾牵着人在平时的地方站定,想叫人多搬一张椅子过来,却被谢风拦下,道:“主奴有别,我与你并排坐了,却算什么?一会你兄长见了,只怕要说我逾越。”

    “我是你的主人,我让你坐你便坐,你不听我的话,那才是逾越呢。”顾飞鸾却道。

    一旁伺候的唐贤儿也是个有眼色的,见顾飞鸾如此态度,便利索地叫人抬了椅子来,却是把矮些的椅子,以显示主奴之别。顾飞鸾看到那椅子也笑了,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谢风,用眼神对谢风道:“我坐高椅子,你却要坐矮椅子,实在有趣。”谢风看他笑得高兴,只摇摇头,随了他去。

    不一会儿,乾清宫外就传来了皇上到来的讯息。萧衡烨踏步进殿,见顾飞鸾是站着迎候,谢风则恭恭敬敬跪在旁边,心下稍感宽慰。又看到平视顾飞鸾所坐的长案后摆着两张椅子,也没说什么,淡淡道:“谢风既来了,便为安王伺候笔墨吧。”说罢叫众人平身,自己走到主殿中去。

    这一日与往日也没什么分别,萧衡烨叫人将当日政务全都分门别类地呈上来,挑着紧要的先看了,中途有大臣求见的,商议起政事来也不叫谢风避讳。顾飞鸾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得很,谈到礼部与户部的公务时,萧衡烨却会主动问他的意见。谢风见顾飞鸾虽言辞谨慎,却也对答如流,多有灼见,仿佛又将他重新认识了一遍,更有淡淡的骄傲之情涌上心头,心想自己曾经也动过读书求仕、兼济天下之念,因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思落了空;如今到了顾飞鸾身边,倒像是曲径通幽,竟在这种情形下接触到了庙堂之事。

    待前来议事的大臣都告退,顾飞鸾又帮着萧衡烨看了些折子,替他把折子上的内容摘紧要的复述给他听。这一环节也结束后,萧衡烨又道:“最近衡烁在功课上仿佛又懈怠了些,今日太师将他的课业拿了来,你替我看看,有什么不妥。”

    谢风眉头一动,又看了一眼萧衡烨,心中有些疑虑。萧衡烨亦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抬眉问道:“怎么?你有话要说?”

    “皇上恕罪。”谢风道,“您是否是在视物上边有些吃力?”

    “吃了那药以后便是如此,晨起时还好,到了午后便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也算不上什么大碍。”萧衡烨道,“亦让太医看过,没什么良方。”

    “恕谢风直言,你吃的这药,本该对目力无害。只怕……”

    “你的意思是?”萧衡烨知道谢风在此道上颇有造诣,见他有些犹疑,沉吟了片刻,便让殿中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道:“但说无妨。”

    “请皇上先恕谢风之罪。”谢风道。

    “安王殿下在此,你还会怕朕治你得罪么。”萧衡烨淡淡道,“只管说罢。”

    谢风走到御前跪定,道,“回皇上,您体内这颗蛊,或许是谢风挑的。”

    此言一出,萧衡烨与顾飞鸾皆吸了一口气。

    “八年前,谢风初任司主,大殿下派人来问醉香司要一颗红枝蛊,谢风恰巧在场,便拦了养蛊的司使,特意从司中众蛊之中,挑了一条蛊性最弱的蛊虫出来,交给了大殿下的人。”谢风继续说道。

    “你是说,你特意挑蛊,是为了体贴那被入蛊之人?”萧衡烨疑道。

    “这蛊在醉香司内只是用来调教奴宠,流落到外面去,却能用来做许多恶毒之事,谢风心中不安,却也不敢违逆了大殿下,故有此举。”谢风答道,“皇上可否回想一下,最初入蛊时,若断了……喂养,可有如今这般折磨?”

    萧衡烨怔了怔,道:“八年前的事了,哪里还记得。”又想了想,说,“仿佛与你说的一样,这八年来偶尔用些药,大多奏效,不似如今这般折磨。只不过……”说到此处,萧衡烨手指握了握,有些说不出口。

    “只不过从前断了喂养,也不似这几月这么长久,是不是?”顾飞鸾替他说道。

    萧衡烨微微偏过头去,不甚自然地点了点头。

    “那便该是了。”谢风道,“谢风所挑之蛊蛊性弱得很,虽仍有那些淫邪功效,却不大可能伤人神志,即便发作起来,也不至于伤了目力。据谢风所知,仿佛只有蛊性最强的蛊才会使人有陛下如今的情状,那样的蛊极难养成,便是醉香司里也没有几条。”

    “你的意思是,除了这蛊,我身上或还有其余的病征?”萧衡烨道。

    “或许如此,亦或许,皇上体内之蛊有些异变,也未可知。”谢风道,“依谢风之见,太医院的医师们虽医术高明,对这蛊却知之甚少,稳妥起见,皇上还是请醉香司的医师替您查看一番为好。”

    “查看?”萧衡烨皱眉,“看什么?”

    “自然是皇上体内的蛊。”

    “你——大胆!”萧衡烨脸上登时浮起一抹怒红,“这样下流的话,也敢在朕面前说。”

    “兄长。”谢风还未答话,顾飞鸾连忙打断,“谢风说得有理,兄长如今身体这样叫人担心,不该讳疾忌医的。”

    “此事不必再说了。”萧衡烨粗暴地打断道。他身体里有一条这样屈辱的淫蛊,还不得不叫许多人知道了去,这已经让他万分难堪了。若是还要给人看去,那还不如叫他就地死了来得干净。

    “兄长……”顾飞鸾小声劝道,“飞鸾今日带谢风来,便是因他精于此道。你若信不过旁人,或许,让他为你看看?”

    “飞鸾。”萧衡烨难以置信,“他是你的人,你让他替我看?”

    “只是为了医治,有什么要紧。”顾飞鸾小声道,“飞鸾不在意这些。”

    “你不在意,我却不许。”萧衡烨道,“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当即喊了人进来,吩咐将二人送回安王府。

    顾飞鸾劝不动萧衡烨,也是无法,只得扶起谢风向萧衡烨告退,与他一同往宫门外走去。待到宫门口,又见边宁追了上来,对着二人行了个礼,面有笑意,道:“皇上让老奴给谢大人传个话,说您的当年仁善之举,皇上自会报答,你若有什么想要的,也可开口。”

    顾飞鸾闻言吃吃笑起来,对谢风道:“你这人命格也是奇了,竟有两代帝王都要报答你。”

    谢风亦笑了笑,对边宁道:“还请公公转告陛下,谢风有了飞鸾,不敢再有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