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chapter4

    此刻，浴池里的水尚温，升腾着温暖的水雾，可坐在氤氲之中的奎恩却觉得四肢百骸都发凉发麻起来。

    他抑制不住地垂头，朝雾气之下的水中看去。那个东西就这么扎入他的视线里，就像一个银白色的钉子般，将他钉在了原地……

    清楚地意识到那是何物后，奎恩趴在浴池旁干呕了起来，因为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进食的缘故，他的口腔滑腻发酸，眼角泛红渗泪，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池子里的水已经凉到了骨头深处。奎恩手脚发软地从水中抽身，扶着墙缓了数秒后，穿上了浴袍。

    站在墙边，他深呼出一口气，近乎冷漠的理智抚慰着他，把他暴戾的褶皱抚平。

    这么心慌意乱又恼怒的不知过了多久，奎恩才勉强冷静下来。但尽管如此，在收拾好一切，离开浴池的时候他还是没控制好力度，摔门而出。

    奎恩穿着浴袍，白金色的短发凌乱不堪，他的手里拿着自己刚脱下的衣物，面色不善地出了房间。

    刚来到门口的老仆人还没站定，见状，就连忙跟在了奎恩的身后，心里有些不明所以：之前自己离开房间的时候，殿下的心情明显很不错……现在怎么突然就这么生气了？

    没等老仆人想明白，奎恩在前面大步地走了四五步后，突然停了下来。他一只手嫌弃地捏拿着衣物，侧过身子，声音嘶哑地对老仆人说道：“帮我把那个Alpha医生叫过来。”

    “……让他去房间等我。”

    老仆人垂头应下，退去时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和奎恩说道：“殿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您房间的桌上。”

    奎恩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他站在原地，看着老仆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后，才加快了脚步朝锅炉房走去。

    走过了三个拐角，径直进了锅炉房，一股热浪和弥漫在空气中木柴燃烧的烟味席卷而来。锅炉房里的几个仆人忙着烧水，一时间没注意到奎恩走进房间。

    闻见烟味，奎恩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压低了头继续朝柴火燃烧得最旺盛的火炉走去。

    不过几秒后，他就已在火炉前站定，橘红的火光散发出的高温如柔软的舌，轻舐着他裸露的皮肤，却让他莫名地有了一种儿时做坏事的害臊感。

    奎恩最后垂眸，毫不遮掩地，厌恶地看向手里的东西。

    此时，他的手里拿着的衣物，里面包裹着他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那是一个让他一想起，整个人就忍不住反胃的东西。

    也是一个羞耻，恶心的秘密。

    奎恩看着衣物，只觉得自己的怒火和厌恶就像面前的火一般燃烧的无比旺盛。他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把手中的东西丢入了火炉的血盆大口里。

    随着衣物被点燃，碎屑在炙热的空气中飞扬。

    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用橘红色勾勒出了他眼神里冷漠和嫌弃的轮廓。

    奎恩希望自己的秘密和羞耻感随着衣物和木头一起死去……可是并没有。他只觉得毁灭的舒适感像无意中溅落的火星，只轻微地闪烁了数秒，就迅速地熄灭了。

    他本以为自己摧毁了一个证据，心里的烦躁感会缓和一些……可现在的状况却像森林大火后的荒原，揣测和羞耻感在灰烬之上仍旧蓬勃发展，一派生机盎然。

    奎恩的双眼里燃烧着烈火，可他的心里却是茫然，羞耻又困惑。于是，他转身离开了锅炉房，快步朝房间走去。

    当他回到房间，Alpha医生和老仆人已经靠着墙站在一边等着了。

    奎恩看着面前的两人，觉得自己此时一定失魂落魄，因为他看见了老仆人和医生诧异的表情。

    心里越发烦躁起来。奎恩心想：这么羞耻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于是他张口，正准备把两人从房间里轰走，不过理智迅速地把他卡在嘴边的话替换掉了。

    “我有事要和医生谈谈。”说着，奎恩看向老仆人：“你去把我的剑和匕首拿过来……还有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个银项链。”

    老仆人愣了几秒后连连点头，然后退出了房间，走时还把房门给关严实了。

    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奎恩和Alpha医生了。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医生率先打破僵局，他站得笔直，沉着地向奎恩询问道。

    奎恩看着医生探究的目光，苦笑了一下，他缓步走到窗台边，在椅子上坐下。

    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奎恩湿漉漉的白金色头发上，背光让他的脸色晦暗不明，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到底在想着什么。

    奎恩想开口询问，得到一个答复来否决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可是他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迟疑了……

    毕竟这么诡异又羞耻的话语，从一个Alpha口中说出，简直比极限训练还要难受上百倍。

    深呼吸了几下，奎恩张口，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喑哑：“我在自己的身体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一些不应该存在于我体内的东西。”

    闻言，Alpha医生眉梢挑了一下，却好像并没有特别诧异，他看着奎恩陷在光影里的脸，道：“殿下，昨晚我赶来的时候，在您的信息素里闻到了一股牛奶味。”

    “您或许是被一个Alpha标记了……”

    奎恩压住心里的恐慌，迟疑地把自己的感受抛掷出来：“不。”

    “那不是Alpha信息素的气味。”他说着，觉得自己有些发颤，但较之刚意识到情况之时，已经好很多了。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说出了他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个答案。

    “是Omega的。”

    话音刚落，一如两把利剑在他的耳边激烈碰撞，金属争鸣的声音让他不得不承认现实。

    他终于深深地体会到拒绝相信明明知道已经是事实的事情的感受。

    体会到明明知道是对的，却要去反对究竟是怎么样的感受了。

    那个声音又一次在奎恩的心里叫嚣。

    那是Omega的信息素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