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铸剑

    隔天顾一带着云子逸去了竹林更深处，那里有一片宽阔的巨大山谷，而顾一居住的地方便好似这个山谷的入口。

    这里的灵竹更加粗壮高大，有甚者比寻常树木都要粗上几分，远远地听见猴群的叫声，已是踏入了灵猴的领地，周围的灵竹沙沙作响，便是外围警戒的灵猴乱窜闹出的动静。

    忽的天上扑下一物，正落上顾一的肩头，一只毛色浅灰发尖微微发黄的猴子亲昵地抱着顾一，叽叽喳喳地叫着，又去拨弄他的鬓角为他梳理毛发。

    这猴子体格不大，是未成年的小猴儿，顾一托了小猴子让它稳坐在肩上，任由自己的头发被弄得发丝散乱。

    云子逸羡慕地看着，虽然这几月让猴群接纳了他，却也仅停留于能摸摸的程度，远比不上顾一与猴子的亲近。

    到了灵猴领地的中心，顾一先是散了诸多灵果给猴群分食，又将一块灵石扔给一只体型是其他猴子两倍的头领。

    这只雄猴浑身毛发金黄，体格健硕，正值壮年，是前两年才猴群头领争斗中胜出的猴子，它站起来已经到顾一的胸口，大手掌拍了拍云子逸的头，这还是跟顾一学的。

    小猴子回到了母猴的怀里，两人与猴群嬉闹了一会，主要是云子逸努力和猴子们打好关系，顾一只坐在一旁，就有十几只凑到身边，拔散了他的发髻，几只一起给他梳理，余下的要不蹭到怀里，就是靠着他互相梳毛。

    远远一看顾一好像被猴子埋上了。

    等云子逸玩够了，猴王带着他们走进了更深处，在山谷尽头的石壁上有处洞穴，其间隐隐有酒香飘出。

    这还是云子逸第一次到猴群藏酒的地方来，被味道吸引不由得深深的嗅了嗅，却见身边的顾一拿出一条布巾缚在口鼻，便问道：“师兄？怎么了？”

    “你也掩住口鼻，闻多了会醉。”顾一也为他绑好布巾，这才跟着猴王进入山洞。

    过了一段通道，周围没有人工的痕迹，一种浅蓝石头散发的光照亮四周，云子逸叫不出名字，便问顾一这是什么。

    “凡间将其打磨出的珠子称为夜光珠，这种原矿我们叫它萤石。”顾一敲了一块下来，有拳头大小，塞给云子逸，“将少许灵力注入，可以控制明亮程度，虽然没有大用，但因为原矿不多，价格倒也不便宜，甚讨女修士欢喜，拿去做个小东西玩罢。”

    通道并不长，转眼便豁然开朗，山洞中意外的开阔，空气流通且干燥，适宜的温度气候，造就了这群灵猴取自竹中甘泉所酿的美酒。

    地上摆了十几个足要两个成年人环抱粗壮的竹筒，有半人高，看样子是从整根巨竹上分解下来的，断面参差不齐，是这些猴子用石头凿的，桶口用不知哪里寻来的大片叶子盖着，完全掩盖不住浓郁的酒香。

    猴王指了指其中一个竹桶，告诉顾一这个里面可以取，他只拿了一个玉瓶的量，又给了猴王一颗灵石。

    带着依依不舍的云子逸离开山谷已近晌午，竹林外日头正好，顾一眯了眯眼，终于可以锻剑了。

    乘着仙鹤到了金峰之上，正好撞见金峰的首席弟子，一张整齐的国字脸，长得比顾一还要壮实几分，急匆匆的好像什么赶不上了一样，见到顾一到来方才松了口气。

    “清剑！你可算来了，过了日头你可又有的等了！”

    和元淩如出一辙的大嗓门，拉着顾一就向冶金院里跑，云子逸不明所以的也紧紧跟上去。

    一进院门，便见一座巨大的炼金炉子，火头正旺，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一股高温，火苗都从高耸的烟囱蹿了出去，一个头发花白的魁梧老者正紧盯着炉中事物。

    一众弟子更不敢多言，躲在周围一圈回廊向这边望。

    “师父！清剑来了！”

    元淩连个眼神都没赏过去，只嗯了声，皱了皱眉，说：“清折把清迟带进去，温度太高了。”

    “好！”清折应了声，拉着云子逸与回廊里的同门站到一起，这时小孩通红的脸蛋才消减下去几分，原来这里的房子都设了隔热结界，不然修为太低的弟子都要被这高温烤熟了。

    云子逸不明所以地看着院中三人忙碌，先是顾一拿出剑，直接将剑身丢进炉中，转眼便被融化，与其中已经半融的金属混为一体。

    元淩双手结印，耳边听得他一声大喝：“起！”

    炉中不知名的金属铁水突然沸腾，被元淩控制着逐渐在转蓝的炉火中凝结成模糊的剑身，他额间都冒了汗，好似这铁水并不受控制，只凝成剑身便耗费了一个多时辰，眼看日光最盛之时便要过去。

    “日光一过，这万年火精便又要凝固了。”

    回廊中的弟子皆捏了一把汗，云子逸不解其意，便问道：“何为万年火精？为何要日光才能融化？”

    “小师弟，这万年火精可是大师兄从地炎寻回的好东西，藏于岩浆中万年不融，哪里是咱们寻常炼器用的火能融化的。”

    “是啊，还是师父从元辛师叔那里取了三昧火，引入日光中的阳火，才融了这火精。”

    “日久通灵，这火精想塑成剑身也是不易，大师兄的剑本就是各种异铁所铸，与火精融为一体便是不易了。

    “成！”

    众人讨论间，元淩眼中猛然精光乍现，一道刺眼的红光自炉中迸出，便见顾一已到近前，咬破舌尖，一股本命精血喷洒进炉中，转眼便被剑身吸收殆尽。

    “轰隆！”

    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细密的雷声响彻天际，顾一只看了一眼，不顾元淩和清折的阻拦伸手进炉中直接取出了仍是通红的剑，皮肉接触的瞬间发出呲呲的烧灼之声，剑胚已被他抓在手中取了出来。

    “元淩师伯，启动阵法。”

    顾一只留下一句，足尖轻踏，已凌空金峰之上。

    元淩看得出这阵仗不是一般法宝出世才有的，疲惫之余更是兴奋，指挥弟子们开启护山大阵，如果顾一能将此剑渡过天劫，那此剑将是他毕生杰作无有其二。

    云子逸还是头一次见到天劫的模样，声势竟如此骇人，小孩不由得向后缩了缩，担心顾一会不会因此受伤。

    一只大手扶住了云子逸的肩头，清折紧盯着半空中的人影，开口说道：“不必担心，清迟师弟，你入门时间尚短，今日便让你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