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陷害
凝竹突破后,无尘峰前车水马龙,献礼之人络绎不绝,凝竹顾及礼节整日疲于应对,想着诸峰长老管事也只是走个人情过场,撑个三两日也就了结,可不曾想,有人借此契机送的不仅是一份贺礼,更是一份隐秘的情意。 悬壶峰的药师送来一匣丹药,木匣平平无奇,打开方见玲珑心思,里面除了丹药,还配以等量香气馥郁、口感甜润的桃花糖。 清源峰大弟子送来几本修炼的书册,倒也算是中规中矩,只是书中夹着一支细腻温润的白玉书签,顶端交缠着疏繁有序的盘花纹饰,看起来更似一枚精巧的玉簪。 赠礼之时,凝竹能感受到他们二人看向自己时眼神温柔,宛若有情,但一言一行都十分守礼,在众多送礼之人面前与其保持了距离倒也无甚影响,只有那三长老的公子不畏众人探究的目光,一连三日都带着天材地宝前来,让凝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以稳固根基为由,设下结界闭门谢客。 众人知趣地散去,唯有那三公子一脸惆怅地抱着灵兽在峰前望眼欲穿,这份痴情一盏茶的功夫便传遍了叶家,三长老接到上报大发雷霆,火急火燎地赶到无尘峰将他揪回去一通教训,没几天就打包扔到了人间历练。 这场闹剧来的快散的也快,毕竟圣女闭关避客足以彰显其谨言慎行,少年慕艾憧憬明月确实莽撞,但明月不坠凡尘,倒也无伤大雅。 ———— 同在山中,有的地方岁月悠长,有的地方光阴难挽。 接到叶万山传音之后,李芸一夜未眠,最终狠下心来,搜罗出各种催情秘药,决心要毁尽凝竹清白。 叶家圣女自被选中之日起便要断情绝爱,永保处子之身,虔诚侍奉上苍。 情爱是否断绝,侍奉是否虔诚只有圣女自己知晓,只要装够样子旁人也计较不得,但清白之身被毁,便不可能结下圣女契,再无成为圣女的可能。 当她知晓凝竹对顾久安生出男女情愫时便动了这个念头,但凝竹在叶家人心中皆是端庄有礼的形象,突然做出那等逾越之事难免引人生疑。为了避免殃及自身,李芸最初的打算是先引得叶家众人怀疑圣女忠贞,再以催情之物设计圣女失身,一切顺理成章。 那个声音知道她的心思以后,向她许诺了一物:情丝缠。 那东西是施有秘术的一根红绳,只要将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名字与生辰八字写到纸上,用红绳缠绕后点燃,那两人便会对彼此生出难以抑制的欲望,除了交合,无以消解,以外力强行压制只会愈演愈烈。 这种东西比秘药更为有效也更为隐秘,她自听闻那刻便开始期待不已,可谁知那个声音突然消失,害她苦等至今,落到如此被动境地。 现在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再深入谋划,她觉得,只要小心行事,就算叶家人手眼通天发现端倪,也大可嫁祸到旁人身上。 可她没想到,下药的契机如此难寻。 凝竹接受祝贺时对男弟子避之不及,谢客之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叶家也没了第二个三公子稍加煽动便敢不知死活地向圣女示好。 为引凝竹出峰,她对顾久安百般出手,先后给他安上了偷盗灵液、毁坏灵器、不敬尊长、不睦同门等罪名,将本就重伤的顾久安折腾得仅剩半条命,可到底也没等到凝竹出手相助,气得李芸在圣女峰中大骂凝竹道貌岸然、假仁假义。 其实,凝竹不是不想出手,只是她忌惮叶百川的告诫,不敢轻举妄动,害怕火上浇油,惹怒了叶百川让顾久安失去最后的庇护。 月底日益临近,笼罩圣女峰的结界毫无破绽,就在李芸心灰意冷之际,又出现了新的转机。 那日清晨,弟子照旧送来了叶凝丝下个月份要食用的清心丹,李芸心情不佳,本是漫不经心地打开药匣瞄了一眼,可看清匣内东西之后神色一变,“啪”的一声合上了木匣。 凌厉恶目光落到了送药的弟子身上,冷声问道:“是谁给你的药?” 那弟子吓得立即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和之前一样,弟子是从峰主手中取的药。” 李芸眼神微眯,“那这箱药在路上可曾经过他人之手?” 那弟子浑身一抖,立刻说道,“不曾,弟子不敢懈怠,一领到药就立刻送了过来。” “说实话!你确定这药匣从未离手?”李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喝出声。 “弟子……弟子送药时过于急切,路上跌了一跤,将药匣甩了出去,不过这药匣设有法印只有夫人能打开,里面丹药或许破碎,但绝对不曾损失……”那弟子根据自己的推测,战战赫赫地向李芸解释。 李芸思量片刻,挥手让她离去,屏退所有侍奉之人,再次打开了药匣,取出了那根红绳…… ———— 碧玉峰上空阴云笼月,漆黑一片。 顾久安在石林练完剑后踏上了返回清风苑的路。行至半路,忽然听得不远处的草木阴影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近期总是被人陷害,叶百川和以往一样不问缘由,厌烦不堪地警告他不要再给他惹麻烦,否则鞭刑一百。 是以,他察觉到异样后,第一反应是加快了脚步,可还没走出几步,他面色一凌,骤然顿住了脚步,剑光一闪,人跃进了那处阴影,却发现那里已空无一人。 这么恰巧的时机,又消失地如此之快,重重迹象都指向这又是一次精心设计的陷害,叶百川的告诫声犹在耳畔,他的身体却毫不停顿地提着剑冲向了夜色深处。 “……给圣女下点好东西……” 那几个字不停地回荡在他耳边,仿佛在他心间疾速擂动的鼓点一般,催促着他不自觉地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 凝竹赤着粉白剔透的玉足,穿着一件单薄的丝质寝衣,走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沙漠之中,一层一层涌动的热浪包裹她的身体,惹得她口干舌燥,心头燥意萦绕,想要挥袖用灵气拂散热浪,却发现热浪散了又聚,只是徒劳。 头顶的烈日烤灼着细碎的沙粒,灼烫感从脚心一路蔓延到全身,想要蒸发出她身上最后的水分,原本身上质地凉滑的寝衣逐渐被晒得发烫,烧灼着她娇嫩的皮肤,但由于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矜贵自持,她还是将衣服穿得严丝合缝,从不曾想过稍稍散开衣服缓解痛楚。 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凝竹觉得自己要被融化在热浪之中,吐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双腿开始变得绵软无力,一步不稳,她无力地跌倒在滚烫的沙丘之上。 浑浑噩噩间,她的神识查探到沙漠前方飘来一弦寒气萦绕的水流,残留的意识已经容不得她思考热浪翻腾的沙漠中央怎会出现悬浮飘荡的水流,她凭着本能施展出全身灵力包罗着那缕凉意卷到自己身边,覆盖到自己身上。 那道冰凉的水流接触到自己皮肤那刻,她浑身激起一个激灵,嘴边溢出了一声舒适的轻吟。 可那道泉水仿佛有神志一般开始剧烈挣扎,摇晃着想要挣脱灵力的束缚,远离她的身体。 感受到那股凉意脱离,凝竹内心燥意涌动,加大了灵力将水流按压到自己身上,同时不自觉地撑起手肘弓起了上半身在那股凉意上挤压磨蹭,想要将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浸透在冰凉的泉水之中。 泉水中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并且越来越响,急急相催…… 凝竹凝聚尚存的最后几缕意识顶着热浪蒸腾细细辨识,终于听清那声音不是叮咚作响的泉声,而是一个人的声音…… “圣女……圣女醒醒……圣女……” 是顾久安! 凝竹骤然睁开了双眼,黄沙烈日消失殆尽,在轻纱浮动的床幔之中看清了顾久安面带潮红克制隐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