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魔气
第二日，李拓带领一帮弟子以私闯禁地的名义将顾久安捉拿到审判犯错弟子的戒律堂，几名弟子堂上作证，言之凿凿说看到顾久安在半月前的夜里朝西南行进。 禁地、半月前、叶家西南。 顾久安本是戒律堂常客，堂主本以为又是弟子间小打小闹，本想随意处罚了顾久安了结，听到上报后被三个关键词刺激到了神经，立刻严肃起来，在戒律堂设下重重禁制，亲自上堂审问顾久安去了哪里，所为何事，可曾见到何人。 一句审问叠加一层威压，顾久安狼狈倒地，却一如既往一言不发。 这次没办法随意了事，堂主阴沉着脸，唤来弟子对顾久安用刑。 李拓与行刑的弟子对了个眼色，浸着魔元水的戒鞭在空中甩着水滴狠狠抽到了顾久安背上，疼得他骤然绷紧了身子。 魔元水对普通修士无用，但可以将魔族体内魔气增强千百倍，是魔族用来垂死关头用来保命的东西。 李拓看着受刑的顾久安漏出一丝冷笑，只要他体内有一丝魔气，就会被魔元水放大至魔气狂涌的程度，不怕他不暴露。 可是顾久安被抽了几十鞭后，也只是倒地蜷缩着身子，不见身上有任何异样。 他有些急了，对那弟子又使了个眼神，那弟子心领神会，在鞭子中注入几分灵力，一个使劲抽断了那根软鞭，随即更换了一根更加水淋淋的软鞭，冲着顾久安的伤口抽去。 顾久安不是第一次受戒律堂的鞭刑，但从未像这次这般痛苦，他感觉有一股力量顺着他的血管涌动，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它吸引不停地试探着想要奔涌爆发，却又被什么死死按压着不得而出。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觉得莫名的心慌，内心深处有声音在告诉他绝对不能让这股力量爆发在众人面前，可他也不知道如何控制，体内处处躁动不安，仿佛处处是病症所在，他只能运转灵力在体内胡乱冲撞。 与此同时，凝竹自瑶光镜中找到顾久安时看到的便是他遍地鳞伤倒地的画面，她没有时纾在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从旁边堂主审问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与禁地之事有关，连忙赶往戒律堂解救顾久安。 又抽了几十鞭后，李拓看着奄奄一息的顾久安，皱起了眉头。 居然没有效果，顾久安不是魔？ 那这么一番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不，没有白费。 他压住内心的烦躁，告诉自己不要心急，等一会儿叶凝竹过来救顾久安，怎么也要让她惹上一身腥。 待一道突然的灵力弹飞戒鞭之时，李拓嘴角暗暗勾起，看向了来人，然后愣了一下…… 是叶百川。 他大步走到顾久安身前与堂主相对而视，面色冷峻，“堂主什么都未查明便大动刑罚，不太好吧？” 堂主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位高层领导，他却一上来就兴师问罪，一时也有了几分不悦，心中腹诽：不是他们下达的命令说西南之事关系重大，宁错勿漏吗？ 但他也不敢显露，只能恭敬的出言解释。 “五长老，顾久安无故私闯禁地已是重罪，并且，他那个时间出现在西南方，与贼人出现的时间地点过于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 “顾久安为何会出现在禁地，在场倒是有人清楚……。”叶百川了淡淡扫了李拓一眼，看得李拓心底发寒。 “我已查明，顾久安私闯禁地是因为清风苑中的东西被贼人偷走扔到了禁地，顾久安为追回失物误入禁地虽然莽撞，倒也事出有因……”叶百川犀利的眼睛盯着李拓，一字一顿地逼问道，“倒是你，擅闯清风苑，偷我清风苑中的东西，该当何罪？” “五长老，这空口无凭……” “放肆！”伴随一声怒斥，叶百川猛然对李拓放出一股强烈威压，震得他口中带腥，疼得五脏六腑如同挪位。 “你在说我污蔑你不成！清风苑中我放了数十块留影石，你是如何进屋，如何偷拿东西，如何在清风苑中与顾久安打斗，我看的是一清二楚，苑中处处是你流光剑法留下的剑痕，你还想狡辩不成？！” 这话全凭凝竹指点，说得是真假参半，苑中确实留有很多剑痕，但并无任何留影石，叶百川打的就是一场心理战。 但李拓那时疼得头脑发昏，听到留影石瞬间慌乱不已，不自觉地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叶百川将李拓的变化尽收眼底，不给他思考的机会，随即带着冷笑讥讽出声，“你是要让我把留影石公之于众，传给整个叶家观赏家主夫人的侄子做贼是如何的熟练吗？” “做贼”二字果然戳中了李拓最大的死穴，那是他最想彻底抹去的身份，他彻底慌了，来不及思考叶百川话中漏洞，立刻面色发白得跪地求饶，“五长老，弟子只是想与顾久安开个玩笑罢了，还请长老恕罪。” “你行事不端，残害同门，其罪行足以废除修为逐出叶家，但念在你姑姑面子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领三百戒鞭，在思过崖思过一年！” “多谢五长老……”李拓低头认罪，随即被戒律堂弟子架着带走受罚。 在叶百川雷厉风行的处理下，戒律堂片刻间变了形势，之前作证的弟子与行刑的弟子一并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而顾久安似乎马上就要无罪释放。 戒律堂堂主踌躇片刻，还是恭敬地上前提醒道，“就算顾久安进入禁地是事出有因，可那个时间还是有几分巧合……” 这还真是问到了关键，叶百川盯着顾久安思虑片刻，才悠悠开口，“那件事情我已有头绪，不过现在还没有拿到证据，堂主可以先将顾久安收押，彻查之后再做定夺。” 虽然按照凝竹所言西南魔气泄露与顾久安完全无关，但到底只是她一面之词，魔气之事不同于其它，他必须自己去禁地确认了才行。 堂主看了一眼还瘫软的地上蜷缩着身子的顾久安，想了想叶百川模糊不明但隐隐偏向顾久安的态度，试探着询问了一句，“那……可用先唤医师医治……” “不必，按戒律堂规定行事即可。”堂主话未说完，叶百川就果断拒绝，然后看也没看顾久安一眼，大步离开了戒律堂。 堂主连忙对着叶百川离去的背影应是，吩咐弟子将地上的顾久安拉起来送往了大牢。 ———— 无尘峰听竹轩中，凝竹在瑶光镜中将戒律堂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叹息了一声，将瑶光镜反扣在了桌面，走到了窗前，看向了西南方连绵的群山…… 叶百川应该已经赶往禁地，等他查明，顾久安应该就可以被放出来了。 有叶百川出面，应该不敢有人在牢中难为顾久安，确实比自己插手更合适…… 一个时辰前，凝竹刚靠近戒律堂，便被从另一处赶来的叶百川拦下。 “都到现在了，凝竹是不是也该告诉我顾久安在西南禁地都发生了什么。” 叶百川对凝竹说话的语气一改以往的温和，变得严肃强硬，不容拒绝。 凝竹急着去救顾久安，三言两语说完了李拓是如何引诱顾久安进的禁地，然后便要拉着叶百川赶往戒律堂。 但叶百川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神犀利地盯着凝竹，“你应当知道，顾久安被审问的不止私闯禁地一事。” 凝竹愣了一下，有几分疑惑的看着叶百川，她最近只关注顾久安的状况并未关注其它，时纾不在，她并不知道叶家西南查出了魔气。 叶百川见她疑惑不似有假，心情有了一丝的放松，但面色依旧无比严肃。 “叶家西南发现了魔气。” 担忧已久的事情发生，凝竹心中咯噔了一下，脑中过了两遍叶百川的话，又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 幸好，他们没有直接发现顾久安身上的魔气。 也幸好，她在时纾不再排斥顾久安后，让时纾在禁地之事上补了一段设定，替顾久安加了一层掩盖。 “小叔，那不是顾久安身上散发出的魔气，是那个禁地散发的，那个禁地的阵法是由魔力驱动，顾久安触发了阵法，这才会有魔气泄露。” 叶百川脸色变了，叶家人人皆是除魔卫道的正道修士，怎么可能会有以魔力设下的阵法。 见叶百川将信将疑，凝竹连忙说道，“是真的，小叔，开始我也很惊讶，事后我进藏书阁查过叶家族谱，在上面找到了一些痕迹，那处树林就是因为有人用魔丹研习过阵法才成了禁地，小叔也可以自己去现场察看。” 叶百川打量着焦急不已的凝竹沉默不语，他对顾久安的怀疑刚消散了几分，但此刻又对他萌生出了新的怒意，眼神变得幽深又复杂。 凝竹以为他还在思索真伪，又连连保证所言绝对不假，可叶百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真相如何我自会查明，你可以回去了。” “小叔，有些内情你不清楚，我作为目击者，可以去帮顾久安作证……” “他不需要你帮他作证！”叶百川终于没忍住对着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姑娘呵斥出声，见她愣了一下似是被吓住，又强压着满腔怒意，怒其不争的开口，“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叶家圣女怎能半夜三更盯着男弟子的行踪！” “我只是碰巧……” “呵，就算我相信是碰巧，别人可不一定相信，不想让顾久安死得更快，你就离他远一点！” 凝竹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了，垂眸抿唇思索片刻，她抬起头，拉着叶百川一点一点说清了她想到的能帮顾久安洗脱嫌疑的关窍。 她越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叶百川的脸便越臭，到底没忍住，猛然拽出了凝竹抓着的长袖，满身寒气地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