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满足感

    临盆的时候，紧张的不只是贺栀一个人，不光是孟意锦，可以说孟家所有人都赶了过来。

    ——可是围再多人也没办法减轻贺栀的痛苦。手术室的灯亮起，一股熟悉的强烈被隔绝的感觉传导到了alpha心里。

    她自认为是个自私的人。如果现在有医生冲出来让她在贺栀和孩子面前做个选择，她甚至不需要思考，百分百会在贺栀那边填上自己的名字。

    ——为了避免在生产时出现什么问题还需要去请直系亲属。她和贺栀草草在星网上申领了电子的结婚证。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和贺栀好好地举行婚礼，没有让别人知道她得到了这样美好的存在，孟意锦感觉到很失落。

    人与人之间总之需要某些东西来衡量爱。但是，她敢肯定她不想尝试分开后的痛苦。明明相处不算太久，但omega像是在她心底扎了根。明明只是进行过普通的标记，但却在无形之间一步一步影响到了她的心绪。她孤独的心被贺栀温暖，连带着整个人都柔软起来。

    手术室里传来了机器的声音，以及贺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钟表的声音回档在走廊，alpha几乎要把自己的大腿掐出一片淤青。

    结束了。

    得到准入的时候，孟意锦几乎要往地上倒去，走起来都是软绵绵的。

    空气里的血腥味非常明晰，夹杂着各种让人不适的药水味。孟意锦平日里算爱干净的，但现在这些东西完全不能影响到她。

    孩子被护士抱到了一旁。alpha还没去问孩子的情况，却先被虚弱的贺栀牵住了脚步。

    泪腺在这种时候很发达。虽然初次见到贺栀的时候，omega看起来也狼狈得很，可是现在，贺栀是因为自己才虚弱地躺在了这里，一切都是她的错。

    “贺栀。”她敢说这句话绝对带了哭腔，也不知道贺栀能不能听清她的呼唤。

    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少女似乎感知到她的存在，挣扎着睁开眼睛寻找她的存在。可omega实在太困了，也太累了，整个人实在疲惫到了极点。她的嘴唇动了两动，呼唤的好像是“姐姐”，但还是没有发出该发出的声音。

    “贺栀——”这下alpha倒是慌了神，一下握住了贺栀露出来的手。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体温并不正常。

    omega没有完全睡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哼声，手掌也跟着弯了一下。

    “辛苦了。对不起。”好像除了这些，她也不能说出别的什么漂亮话。

    贺栀脑子好不容易放空一下，已经连痛感都感知不到了。在她彻底睡过去之前，她还有一句“没关系”留在了喉咙里。

    孟意锦的眼泪砸在omega苍白的脸颊上，她在贺栀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比起吻，更像是某种诚恳的誓约。

    她当时想要保护柔弱的贺栀。现在多了一个保护的对象，她和贺栀的孩子。

    ☆

    贺姝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奶娃娃。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孟意锦想见到幼年期贺栀的愿望。

    但是，很明显，alpha的心思还是全放在贺栀身上。特别在医生提到贺栀智力情况的增长恢复之后，孟意锦就更加小心。

    保姆带着孩子在外边晒太阳，孟意锦一边替贺栀熬营养粥，一边翻看还用不上的婴儿辅食的食谱，她需要先完成预备工作。

    贺栀揉着肚子，踩着拖鞋从房间里边走出来，直接往厨房里边钻毫无成为人母的自觉，自然地粘过来，“姐姐。”

    孟意锦险些把手里的勺子掉进粥里，而背后的omega的脸还靠在她的背上毫无自觉地轻轻呼气。

    贺栀拉长了声音轻轻喊她，“姐姐——”

    孟意锦倒也不恼，只是把火慢慢调下来，把东西放好，转过身环抱住来撒娇的omega。

    “饿了吗？”把头枕在贺栀的身上，心里还有几分担忧，她又看着omega摸着肚子的手，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肚子疼吗？”

    贺栀靠着她摇摇头，头发碰得她的脖颈痒痒的，“饿了。”这样说着，散发着甜香的omega继续往她的怀里钻。

    现在的omega已经逐渐能够理解短句的意思，并且慢慢地表达出来。孟意锦欣喜的同时也开始不安，然而贺栀倒是和之前差不多，天天都陷进她的怀里。

    这种情况和怀孕生产前的状况重合。但是，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贺栀的信息素对她的吸引力愈发强烈。

    就好像现在，她刚闻到贺栀身上的甜味，就不自然地想放开omega。只因为她现在已经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不仅仅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这么简单。贺栀的信息素很浓郁，甚至让她的下腹感觉到了明显的灼热，她心里甚至开始计算保姆带着孩子回来的时间。

    够一个小时的话一定要好好教训贺栀一顿。这样总能记下教训了吧？！

    但是，低下头看到正在熬煮的热粥，以及贺栀刚刚转好的身体状况，她又开始叹气。

    好像还不是时候。虽然这是依靠抑制剂度过的不知道几个月。明明孟意锦是个alpha，不会拥有omega的发情期，却像是被同化了一样，会无端地变得燥热且具有攻击性。明明在遇到贺栀之前还能够好好的挨下去，但现在，控制欲望好像变成了特别困难的事情。

    “不要闹，等会儿烫到了。”话语虽然是嗔怪的，但调子还是宠溺，贺栀毛茸茸的脑袋被她自己蹭得乱糟糟，即使这样双手还是搭在孟意锦的腰上。

    alpha只能由着她，两个人保持着这样滑稽的动作，像连体婴儿一般走到了另一边的碗橱。

    贺栀不算挑食，这段时间恢复得算不错，连带腰上的肉也跟着长了一圈，大概是因为怀孕后遗症，整个人好像都大了一号，像是有点浮肿。医生说这是正常的现象，孟意锦也像喂养小动物一样为omega准备各类滋补的补品，才不管会不会长胖。

    omega一开始都是乖巧、张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等着孟意锦投喂，但可能是补得过分，最近少女也开始无声拒绝她的投喂了。孟意锦甚至感觉她察觉到了什么东西，所以生出了几分不满。

    “今天再喝一次就不喝了，乖。”

    她端着粥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贺栀乖巧地随着她的动作挪动到茶几边的小板凳上。

    可爱的omega也不知道自己梳理一下头发，看起来还是乱糟糟的。孟意锦放下勺子，把还沾着水滴的手掌在裤腿边擦了一下，直接挫上了贺栀柔软的长发。

    贺栀看她放下勺子，因为孟意锦是打算让她自己慢慢喝，倒是用蹭着她的手掌撒起娇来了，“姐姐喂。”

    可爱得心都得化掉。孟意锦捏捏她圆圆的脸，像宠孩子一样替她舀起一勺粥，小心地吹凉送到面前，“乖。”

    等待贺姝再长大一点点，这种场面可能会变成她照顾两个小孩。不过，孟意锦对这些甜蜜的“麻烦”所抱有的感情不是嫌弃亦或者沉重，反倒是膨胀的满足感。

    早先的孟意锦，虽然是个成年人，甚至算是所谓对成功人士，但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什么东西。两位母亲的感情太完美，孟晚棠是个合格的妻子，但并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盛锦虽然偶尔关心孩子的状况，但很明显，她的最爱还是她的妻子。至于妹妹，大概是因为两人道路差异，交流更是稀少。

    渴望被特殊关心，这种不被满足的情感让她心里住了一只吞食情感的兽类，需要非常纯净的爱来喂满。而真正让她的情感丰沛起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个比她小了不少的孩子。而她也做出了自己绝对想不到的后续选择。

    贺栀智力有障碍，又是稍微弱势一点的角色，所以依赖她，孟意锦并不奇怪。但是，alpha却微妙地发现，其实她也是同种程度地依赖着贺栀。不管是作为alpha依赖一个omega，年长依赖一位年下，又或者作为孟意锦依赖贺栀，都成了理所应当。

    咔哒一声。门外传来了门锁的声音。保姆推着婴儿车从外边晒太阳回来，襁褓里的婴儿闭着眼睛像是快要进入梦乡。

    刚刚还表现得像撒娇小孩的贺栀目光一下子从碗上移到到了婴儿车上。

    幼小的婴儿被抱过来，都不用贺栀开口，孩子就回到了母亲的怀里。不知道omega从哪弄明白的姿势，婴儿就这样安稳地躺在了她的臂弯里。——这本来是孟意锦的强项。

    alpha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一点，像是怕闹到孩子，压低声音动动嘴唇，“贺栀，等会累的话我来抱吧——”

    听见她声音的贺栀眨眨眼睛，似乎又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手上还是抱着孩子轻轻晃动。就像所有母亲那样，哄着奶娃娃睡觉。

    孟意锦盯着omega手上的动作，怕她感觉到疲惫，又被贺栀笑弯了的眼睛吸引住。

    她的心里突然卷起一阵阵微妙的幸福感，又有种酸涩的预感。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留在这场美梦中，永远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