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徐恩炎 鸿门宴的警觉

    汪佳明嗓门很大，说话时整个空旷的餐厅里都是他声带振动的豪迈嗓音，苏岱影在边上听着，偶尔加入谈话聊两句，他想，汪老板还是蛮好说话的，要不是之前的事，说不定自己会很享受这次会餐。

    但之前哥哥说“不想见他”而让自己去送东西，是什么原因呢，只是单纯要看自己笑话吗？这样想着，他有点走神。

    “唉呀，一不小心聊这么久，”汪佳明说，“苏少爷是不是都饿了，我叫厨房上菜吧？”

    苏岱影看了眼徐恩炎，点点头。

    厨师亲自走出来布菜，菜式果然除了澳岛有名的传统菜外，还增添了几道越南风味的沙拉和春卷，看起来十分用心。

    上到最后一味，汪佳明开口道，“这是我特地吩咐大厨学习的北京名菜，芫爆双条，”他主动接过餐盘，摆在靠近苏岱影的地方，“为苏少爷做的，希望能合你口味。”他说。

    苏岱影赶忙说，“谢谢您，有心了。”

    徐恩炎瞧了眼那菜，炒得菜色浓郁，看着还不错，他也不见外，拿起筷子就去尝。

    苏岱影和汪佳明都向他投去目光。

    徐恩炎吃完点点头说，“不错，小影也吃。”

    汪佳明露出个满意的笑容，眼角的鱼尾都散开纹路，“苏少爷请。”

    徐恩炎看他还在犹豫，就亲自给他夹到面前，苏岱影这才动了筷子。

    看见肉条进了他嘴，汪佳明试探道，“怎么样，有味吧？”

    苏岱影的下颌线紧了紧，忍不住去看徐恩炎。

    太咸了。

    怎么会这么咸？

    苏岱影下意识就要转头把那口菜吐掉，但汪老板还殷切地在等他的回答，盯着他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苏岱影忍了忍，勉强把没嚼碎的菜往下吞。

    咽下去之后就好多了。他这才拿起手边的酒杯，装模作样地和汪老板碰了碰，喝了一口酒后才开口道，“……是很够味。谢谢。”

    苏岱影也观察了哥哥的神情——没有半点异色。

    他觉得很奇怪，徐恩炎会尝不出来那菜有多齁吗，还是尝出来了也不好揭穿？

    正当苏岱影胡思乱想着，这时他感觉到徐恩炎转过头来，撑着下巴紧盯着自己看。

    苏岱影摸来餐巾擦擦嘴角，“沾了油吗？”他问。

    徐恩炎调笑道，“没啊，看你漂亮。”

    说完，他和汪佳明都笑了。

    徐恩炎看了眼苏岱影，又去看对面的汪家主人，又动筷子去夹菜，夹得还是那道给苏岱影的炒菜。

    他把一大口菜和肉放进嘴嚼，自顾自说，“这顿饭吃得不容易啊。”

    “说到底……还是太给你脸了，老汪。”

    “这就是你赔罪的诚意？”

    徐恩炎一把撂下筷子，铁制的长筷磕在盘边，发出鸣响。

    他用翘着腿的膝盖一顶、手里一掀，猛地一起身，整张桌子就被掀飞了，那些菜和汁水纷纷落下，朝主座上的汪佳明身上头上飞去。

    苏岱影还没反应过来，惊地张开嘴。

    谁知道徐恩炎一拉他的手腕，提着他就往外走。

    苏岱影边走还边听到身后汪佳明的痛骂，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是痛快。

    回到车上，司机早早就在等，徐恩炎敲敲车窗说，“开车回家。”

    等启程了，才摸出支烟点上，盯着苏岱影看过来。

    苏岱影的袖口上也不小心沾了点酱汁，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忍不住凑近来问徐恩炎，“你知道他在菜里做手脚了？”

    “我不知道，”徐恩炎说，“我的舌头不行，尝不出来。”

    苏岱影错愕了一秒，像是很多相处的细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串联起来——他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那你怎么……”那样起身走了？

    徐恩炎看着窗外淡淡道，“我看你的表情不对。”

    他说，“你那一脸想吐的表情，以为我瞎啊；不是咸了就是乱放调料了吧？”

    “我煮的稀烂的番茄汤你都能吃那么香，会随便对着菜皱眉？”

    “那天的汤是你煮的啊？”苏岱影惊讶道。

    “是啊，”徐恩炎说，“谁想到你一直都没发现。”

    “哥，”苏岱影说，“别为了我这样了。”

    “为了你为了你，你有没有脑子？”他抬手摸了摸苏岱影愧疚的脸，“就说，哥哥对你不错吧？”

    “但也没必要为了我闹成这样。”苏岱影说。

    “听好了，小影，我做的每件决定、见的每个人，都是为了我自己，”徐恩炎说，“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任何人。”

    “可是……”

    “别管了，我说是就是。”徐恩炎把烟在烟槽里摁灭，“小麻烦鬼。”

    安全回到家，下车时苏岱影还说，以为会想电视剧里一样，汪老板会派人在车后面追。

    徐恩炎就笑，“他没那个胆子。”

    “也是，”苏岱影说，“要真的恨我们，就该下毒药。”

    “走吧，外面多晒，”徐恩炎一揽上苏岱影的肩说，“这样一看，是不是我请的师傅做的饭更合你胃口？”

    “嗯。”苏岱影说。

    “那我们等会再吃点。”徐恩炎拉着他进门了。

    回到自己的地盘还是舒服。

    徐恩炎刚在沙发上坐下，见苏岱影去拿了两支冰淇淋跑过来，他笑眯眯地接过来，顺势把苏岱影搂在膝上坐下，这时就有手下跑来说，“炎少，翁祖熠来了，说要见你。”

    “什么事？”徐恩炎的手还放在苏岱影后腰，不悦地问。

    “他带了个人来，说是要给苏少爷赔罪。”

    徐恩炎听了，就左右咔嚓咔嚓活动了两下脖子和肩，拍拍苏岱影的屁股道，“看见没，一个两个的，都是来给你道歉的。”

    徐恩炎又问，“小杨呢？”小杨就是最近给他开车的娃娃脸司机、翁祖熠的弟弟，人家并不姓杨，只是英文名同音，就被他这样称呼着。

    “在花园里擦车呢。”

    “叫他也过来。”徐恩炎说。

    “见过的生死的兄弟再见面，会是什么样儿啊，”徐恩炎靠着沙发笑　，“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