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第二天下午基本就插完秧苗了，陆元看着季水跟陆父收尾，从田里上来了。还有季水以前李家分给他的一小块薄田，他们二个种也只种半个时辰就完工了，陆元就不打算去了。

    “阿水，时候还早，我回去做饭吧，你弄完就回来，我做点好吃的给你吃吃。”

    “好吧，你回去吧。”

    季水很快同意了，他也馋了，陆元在田里捉了不少泥鳅黄鳝，还有小虾子。他不知道这田里的害虫还能做成美味，心里十分期待。

    陆元开开心心回去做饭去了，陆父跟季水一人挑了一箩筐的秧苗往田里去。那块田挨着李家，还是有些远的，说是有一亩，其实没有，不然季水也不会穷成这样。

    “爹，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个把时辰就种完了”

    季水瞧着陆父不停的起身锤腰，想是累着了，他就心疼的不想陆父下田。

    “没多少，我们一起种完回家吃饭吧。”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快回去吧”

    说什么也不让陆父下田，陆父没办法，只能拿了箩筐先回家去。季水干活确实厉害，手上动作飞快，一会儿就插了不少秧苗。

    等他起身活动一下酸软的腰肢，田也只剩小半点了，这时一群刚给家里人送完饭的女人坐在路上那颗大榕树下说话。说得刚好就是季水，季水不理，专心插秧，可刺耳的话却传进了耳朵里。

    “怀秋，你不是说顾小夏退了亲，秀才爷会看上你吗？”

    “就是啊，没想到吧，人家娶了个寡夫都不要你。”

    “哼，我哪有人家那个本事，会勾引男人，勾得秀才爷给全村人送礼都要娶他。”

    “他是比你有本事多了，不然怎么进得了秀才爷的家，瞧瞧这吃得膘肥体壮的，养肥了当猪杀了过年不成？！”

    “要我说啊，这寡夫，没成亲之前怕就和秀才爷不干净了，我听说啊，陆元去他家可勤快了，还不知道做什么呢？”

    尖利刺耳的话从几个妙龄少女的嘴里不断传出来，夹着嘲讽跟轻蔑，让季水很是难过。

    “还能做什么，不就那事吗！”

    里面唯一嫁过人，也是寡妇的女人开了口。

    “陆秀才被他娘管得严，十八岁了，没尝过女人滋味，被这寡夫一勾，哪里忍得多。吵着闹着要娶，陆母向来疼他，哪敢不答应的。”

    这寡妇看着季水，心里直冒酸水，以前的季水多瘦。现在嫁过去一个多月，胖了一圈，可想陆家多么富裕，日子过得多么好了。为什么同样是寡妇，她却没那么好命。

    季水心里难过的要死，陆元真的是因为他的身体对他……想到陆元就不是这里的人，他们那边没有双儿，只有男人女人，对自己的身体好奇也无口厚非。

    “你们又知道了，谁不知道季水是黄桥村最能干的人。而陆元，虽是小子，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哪家长成那种妖媚狐子样。陆母疼他，不找个能干点的照抚，这田地那么多，怎么种的过来。等他们二个老的一死，陆元可怎么活。”

    她又指了指刚刚嘴碎的二个女人。

    “你们养得起陆元吗？！嫁给他，这田地里的活，可都归你们咯。”

    几个女人吓得倒退一步，还是那个陆怀秋鼓起勇气说了几句。

    “我才不是那劳碌命呢，我就说嘛，养得那么壮，不壮点还真干不了那么多活，陆家的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季水插完秧，收拾东西就回去了，他面上平静，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那些人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踩在了他心上，痛得他难以呼吸。

    几人见季水不理她们走了，又七嘴八舌说了起来，不时对他背影指指点点，气得季水肝都疼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反驳，他如果去解释，只会惹得那些女人说得更难听了。

    “阿水，你回来啦，准备吃饭了”

    “吃什么吃，你整天就知道吃饭！”

    季水满肚子火，委屈得鼻头酸涩，都快落泪了。被无故骂了的陆元一头雾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发了那么大火。

    “阿水，咋滴了，发那么大的火？是我没陪你吗？我提前回家做饭，还不是希望你回来能吃上口热乎的。”

    季水黑着脸，把农具丢在一边，陆元拉他的手，也被甩开了。

    “问你咋了？脾气这么那么大啊，都成亲了还这样对我。”

    提起这个，季水就炸了，明明是陆元缠着他，结果在那些该死的女人嘴里，是他勾引的陆元。

    “你以为我想嫁给你？还不是你强奸我的！”

    不管陆元再怎么得意，他对强奸季水这个事情始终是发虚的，是他混蛋强奸了季水这是事实。即使季水嫁给他了，陆元也不想提起这个事，这对他来说，就是雷区。

    “你乱发什么火，说得好像你不乐意嫁给我似得，在床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陆元脸色有点不好，但他不想跟季水争吵，他又问道。

    “你怎么生气了，是因为多种了一块田吗？”

    “什么叫多种了一块田，你家里那么多的田地，还不都是我干。”

    别人说得没错，陆母娶他来就是干活的。季水眼睛都红了，他就是一个奴隶，给陆家当牛做马，还兼暖床生孩子的。

    “你不想干就别干了，没人逼你干，我不也在干吗，就是提前回来煮个饭，你就发什么脾气？！”

    陆元也火了，忍不住声音就大了一点，没想到季水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吓了他一跳。

    “你怎么了嘛？还哭上了，看把你委屈的，别哭了好吗？啥事我都依你，不哭了啊。”

    伸去擦泪的手被打开，季水虽然哭着，却一脸凶样。不想他用力过猛，一下打疼了陆元。

    “滚开，别碰我！！！”

    “你……”

    陆元气得不行，指着他就开始吼。

    “老子娶你回来干什么的，还不给碰了？！你还敢打我？！”

    正当二人争吵不休的时候，陆母冲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吵什么吵，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瞎叫唤。”

    陆元尴尬的不敢看陆母，他也不想跟季水吵的，可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季水真有气人的本事。

    “我说陆元，当初是你非要娶他的，娘答应你了，你娶回来就是为了吵架的？！”

    “不是的娘，没吵，就是在拌嘴。”

    没吵？哼，当她耳背眼瞎了！陆元疼季水跟疼眼珠子似的，他断不会跟季水吵架，八成是季水在外受了气，回来找陆元吵。可她当婆婆的，也不能全偏袒了儿子，他们是夫妻，季水对她心存芥蒂，随便给陆元吹几次枕边风，就坏了他们母子感情。

    陆母对婆媳关系看得通透，所以他们一吵架，陆母就过来，不管是谁对谁错，先说儿子总是好的。

    “季水，你心里不舒服，你就说出来，跟自家男人撒什么气。”

    陆母说了二句，给陆元使了个眼色，就转身走了。母亲过来一说，陆元也冷静下来了，季水的性子他懂，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肯定是在外面听到不好的话，心里憋屈着。

    他不该跟季水吵的，陆元也恨自己冲动，但他一时拉不下这个脸来，只好等季水先说说怎么了。可季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把自己关房间里去了。

    陆元被梗了一下，压下去的怒气又冒了出来，满肚子火憋着让他脸色发黑，暂时也不想理季水。季水在房里，他就坐在堂屋，可累了一天了，坐着坐着就睡着了，醒来已是月上中天。

    陆元很饿，但他没心情吃饭，看着紧闭的房门，转身出了堂屋，往厨房走去。今晚他做了红烧鳝鱼跟油炸田螺肉，本想让季水尝尝鲜的，却不料好好的晚饭被争吵打碎。

    他饿，累了一天的季水更饿，陆元决定下碗面给他吃。点火烧水，陆元打了一个喷嚏，四月的天还是很冷的，他赶紧喝了口热水暖身子。冰冷的手烤着火，希望明天不要感冒了。很快面就煮好了，陆元把黄鳝倒了一半进去，一碗鳝鱼面就做好了。

    “阿水，开开门，我给你下了碗面。”

    实际上季水在屋里也气了一晚上，他恨自己，那么简单就被陆元得手了，让村里人这么说他。陆元还不来安慰他，虽然知道别人说得不是事实，可他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暗自生闷气。

    听到陆元的声音，他本不想理他的，可心里的烦闷却一下就消失了。不管旁的怎么说，陆元爱他，还是让他感受得到的，绝不是当工具人才娶他。

    门吱呀打开，陆元赶紧走了进去，还好季水点了油灯，不然他都看不清。

    “饿坏了吧，快吃，今天晚上跟你吵是我不对，别生气了，有气撒我身上。”

    见季水还是不说话，陆元又哄道。

    “可是在外听到不好听的话了？你不要听别人说什么，他们那见得你好了，这日子过得怎么样，你心里没谱吗？”

    “嗯”

    季水这才回了话，听到陆元劝慰，季水也反思起自己来，是不是脾气太大了，陆元又不知道他受了啥委屈。

    “别想了啊，快吃点东西吧。”

    陆元又说了几句，他脱了外衣，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本来劳累了一天，浑身是汗的，可二人吵了架，太晚也没顾上洗澡，只能明天换床单被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