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与默默无闻的初中生涯不同，秦朗在高中的班级里居然备受女生欢迎，平日里经常能收到一打情书。

    过了抽条期的少年，身形清瘦颀长，肤色明净，五官清秀俊俏。尤其是与班里其他满脸青春痘的男生一对比，那可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了。

    收情书这件事若放在其他男生身上，早就开始炫耀自己的魅力了。秦朗却为此感到很苦恼，他并不是很会拒绝别人。

    为了顾及女生的面子，秦朗每次都把桌肚里的情书和礼品拿回家，他没拒绝过一个女生，但也没答应和谁谈恋爱。

    于是女生们的情书送得更勤了。

    秦一鸣好几次撞见秦朗拎着满满一兜情书礼物回家，他对秦朗这种行为表示嗤之以鼻。秦一鸣能当着女生的面把她送的巧克力扔到垃圾桶。

    秦彬开车将秦一鸣送去学校，再送秦朗去上学。

    秦朗刚要下车，秦彬忽然叫住了他。秦彬打开钱夹，抽出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转过身递给秦朗：“小朗，过两天是你妈妈的生日，你用这些钱给她买个礼物，到时候送给她，让她高兴高兴。”

    “爸爸，我有钱……”

    秦彬打断秦朗的话：“我知道，你的压岁钱你自己留着花。”

    他既然这么说了，秦朗只好接过钱。秦彬想了想，又拿了一张票子递给秦朗：“我晚上有应酬，你放学自己打车回家吧，还有唐阿姨昨天有事请假了，家里没人做饭，你可以和同学在外面吃，或者去奶奶家吃。”

    秦朗将钱收好，他乖巧安静的模样让秦彬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秦彬目光变得柔和下来：“去吧，好好学习。”

    壁钟的时针滴滴哒哒地走着，很快到了放学的时候。

    秦朗背起书包走出教室，上了高中最大的好处是，他不必每天独自留下来做值日了，全班同学轮流着来。

    秦朗刚出校门，一边走着一边心里盘算着去哪儿填饱肚子。他的耳边冷不防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宁宁。”

    秦朗身躯震了震，他回头一看，果然是王烁。

    王烁站在他身后，对秦朗笑了一笑。

    “哥！”秦朗激动地大叫一声，他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两三步奔跑到王烁跟前。

    “哥，你啥时候来北京的，怎么也不提前写信告诉我一声……”一见到王烁，秦朗有无数话想同他说。

    王烁看着秦朗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眼中盛满了宠溺。

    秦朗比划了一下自己和王烁的身高，叹了一口气：“怎么一个两个都比我高，小时候我怎么长都长不过你，现在我才到你的肩膀。”

    王烁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一个两个？还有谁比你高？”

    “秦一鸣嘛，就是我在信里和你提到那个特别讨厌的小孩。”秦朗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撒娇：“他比我还小两岁呢，却长得比我高很多。”

    “对了，哥，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也没吃，走，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

    秦朗拉着王烁进了一家麦当劳。

    这是王烁人生中第一次踏汝麦当劳的大门，店里的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到了点餐台，王烁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餐单上的食物价格。

    秦朗动作熟练地点了两份开心乐园套餐，又加了两个巨无霸汉堡和两份草莓新地。这些一共要四十七块五毛，秦朗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青色的百元钞递给收银员，又将找回的零钱收好。

    在秦朗付钱的时候，王烁的手一直插在裤兜里，他的手指轻轻摩擦着两张十元的钞票。

    这二十块钱是王烁特意去银行取的。

    秦朗端起自己的餐盘，他发现王烁站着不动，便用手肘捣了他一下：“咱们去窗户边上那张桌子坐。”

    王烁如梦方醒，他端起餐盘，跟着秦朗走到一张餐桌边坐下。

    他们边吃边聊，交谈之中，秦朗得知王烁去年高考失利了，与录取线擦肩而过。

    复读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此外刘见兰身体不好，干不了农活，家里的收入单靠王军强一个人承担着有些吃力。王烁索性歇了复读的念头，选择了北漂打工。

    王烁到了北京，因为他外形高大英俊，成功应聘上一家夜总会的服务员，底薪五百八十元，酒水提成另算。

    在当时那个年代，县城里公立高中教师的月工资才不过四百多一点。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烁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哎，现在都六点半了，你不用上晚自习吗？”

    秦朗摇摇头：“我不上晚自习，妈妈和老师打过招呼了，说我的身体不好，不能坐太久。”

    王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朗口中的妈妈不是刘见兰。

    秦朗没有告诉王烁的是，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异样。从某一天开始，秦朗的内裤上突然出现了一些血迹，腿间隐秘的肉缝不停地流着血。秦朗害怕极了，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哭着告诉了黄雅雯。

    黄雅雯特意请假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是，他的女性器官开始发育了。秦朗拥有一套完整的女性生殖系统，甚至可以孕育生命。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切除阴茎，取出隐藏的睾丸，让秦朗彻底成为一个女孩子，至于乳房，可以选择隆胸手术。

    秦朗一听要动手术就哭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男孩，他不想变成女生。

    黄雅雯见秦朗的态度非常抵触，也就不再提手术的事了。

    由于担心秦朗的身体秘密曝光，黄雅雯和班主任沟通了一番，免去了晚自习。

    吃完晚饭，秦朗又拉着王烁去西单逛街。即使入了夜，北京的街上到处是灯火通明的店铺，如织的游人。

    秦朗进了一家精品店，玻璃柜台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女性饰品。秦朗认真地为黄雅雯挑起了生日礼物。

    他选了好一会儿，挑中了一条仿水晶手链，售价三百八十八。秦朗又拿了一副素银耳环，这个就便宜多了，只要五十块钱。

    东西选好了，秦朗眼不眨地掏钱付账。

    出了店门，秦朗把装着耳环的纸袋递给王烁，他笑嘻嘻地说道：“这是给咱妈买的。”

    王烁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他们又瞎逛了一会儿，眼看时候不早了，秦朗要回家了，他依依不舍地拉着王烁的手：“哥，后天我妈过生日，你到我家来吃饭吧。”

    王烁犹豫了一下：“我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吃个饭而已。”

    “那行吧。”

    秦朗见王烁答应下来，他高兴地欢呼一声，原地转起了圈圈，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王烁摇摇头，不觉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