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往事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高一上学期快结束时,传来了要拆班的消息。 学校浓缩改革,缩减部分班级编入其他班。正巧边治良他们班主任要修产假,于是便主动提出了申请。 高一上学期期末忽然被一股伤感离别所笼罩。 寒假归来,学科开始分文理。 陈森严重偏科,边治良却文理兼修,文科甚至更优越,无需多加努力就会拿到不错的分数。 但他还是不顾反对坚决选择了理科。 他想赌一把,赌自己运气不会太差,老天还会把他们安排插入同一班级。 陈森似乎也受要分班的影响,午晚休饭后不再直接回教室,而是经常拖着边治良去校门外闲逛,遇到一些有趣的物件就买了送给边治良。 陈森花钱有些大手大脚,家里给的零用钱却又不多,而边治良自己大多数时间都只看不买。 于是便经常出现以下对话。 “阿良,这东西挺好玩的,我想买了送给你” “好啊”。 “那个,我今天没钱了…你有吗?先借我,过两天我妈给我零花钱了就还你”。 “好,没问题…”。 这种操作听起来就很离谱,陈森居然却乐此不疲。 边治良后来不断回忆,到底是从何时起自己对陈森不再单单只是友情了呢? 是从那张玩笑般的“结婚证”? 还是在一次次收到从不送别人东西的陈森给自己买的礼物之后? 抑或是,那一个…吻? 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五月下旬,边治良15岁生日那天,陈森把他一直心心念念却又舍不得买的精装武侠三部曲送给了他。 边治良开心得简直要飞起。 陈森看着他脸上旋起好看的梨涡,眉毛一挑,“既然这么高兴,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怎样都行,小弟一定有求必应。” 边治良扭过头笑得睫毛弯弯。 “都行?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要亲你一下。” 边治良一愣,突然发现陈森的脸上扬起笑意,眼睛微眯,正凝视着他。 直盯的他耳尖都渐渐泛红。 亲?在哪亲?座位上吗?后面的人会看到的吧… “怕什么?”陈森当即凑了过来。 边治良整个耳朵红到快要熟透了,慌乱地侧头躲掉。 之后一连十几天也没让陈森得逞。 好哥们之间亲一下又怎么了? 或许因为对方是陈森,边治良倍感羞涩放不开手脚。 “真怂”。 陈森嘴上一直不依不饶的,似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之趋势。 终于某天,边治良下定决心。 晚自习铃声响起时,他没有回教室,反而拽着陈森窜进空无一人的厕所。 洗手间是最能体现海山省高财大气粗的场所之一,修的跟白金汉宫似的。 边治良进入最里面的隔间,锁好门,转过来面向陈森低着头小声道,“现在可以亲了”。 陈森嘁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 “这点事搞这么复杂”。 他倚着门,扬着嘴角,一动不动。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边治良已微微发红的脸。 “…要不我亲你?” 边治良被盯的有点心虚,弱弱的提议。 等不到回应,便抬手去够陈森的脸。可还没碰到嘴唇便被推了一下。 “亲脸,不亲嘴” “噢…好”。 边治良有一瞬呆滞,而后发现自己被陈森一把揽住。 脸上随即突然出现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触感。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了。再不回教室该被发现了”。 二人刚从隔间溜出来,迎面就碰上了班里的一个同学。 “你俩大晚上的,在这搞啥呢?” “没事没事,我们先回去了,你随意”。 说罢边治良就拽着陈森一溜烟奔回教室。 【我能说一向有洁癖的边治良当晚回家都一直没洗脸吗】 分别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临。 高一下学期期末考成绩发布的那天,分班结果也随之而来。 边治良远远就望见名单上自己和陈森的名字紧挨着,希望的小火苗熊熊燃起。待走近了看清后面所标的班级,瞬间又凝结成了冰晶。 他被分到5班,而陈森去了6班。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又能在一起了。 心脏仿佛被攥紧,挤出一地失落的酸涩。 在食堂心不在焉的吃完午饭,陈森突然开口,“陪我回趟家吧”。 陈森所说的家其实是他在学校附近的出租房,由于离父母单位较远,所以一直是他自己一个人住。 稍显老旧的居民楼,推开门,屋里有些杂乱,一些课本和衣服散落在凳子上。 边治良在床边坐下,看着陈森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略大的狗骨头造型的金属钥匙扣递给他。 “我头一次见这种造型的钥匙链就买了。挺好玩的吧,送你了”。 边治良伸手接过,低头默默地摆弄了一会,最终系在腰带上。 这时陈森也坐到床边,环顾了下四周,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屋里有些乱吧,待会放学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不然等过完暑假从国外回来这屋就更没法进人了…” “你这个假期要去国外?” “嗯…家里人说趁现在学习还不忙,带我去国外亲戚那玩玩,要不然以后更没时间去……” 陈森语气很平淡,眼睛却一直望着窗外,眉宇间仿佛有一丝边治良抓不住的忧郁。 后面的话边治良已听不大清,他忽然意到,自己与陈森能像这样待在一起的日子就只剩下这最后半天了。 心忽然变得很闷,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了上来。 他仿佛不受控制般地压过去搂住仍在兀自说话的陈森的肩膀。两人都被惯性带倒在了床上。 四目相对,睫毛轻颤,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一瞬间。 直到边治良发现自己起了生理反应的下体正抵在陈森身上才如梦初醒,旋即被一把推开。 “你…别这样”。 … 过了半晌,陈森开口打破屋子里的寂静, “走吧,要打上课铃了”。 说完便兀自走出门去。留边治良一人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 高一暑假前的最后一个下午,教室里乱成一锅粥。有些人在哭泣,有些人在拥抱。 边治良和陈森却宛若置身事外。依旧没心没肺地一边拌嘴一边各自收拾起东西。 不过谁也没再提起午后那起短暂的突发状况。仿佛它只不过是青春期闷热夏日里的一场荒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