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巾

    睡了个大懒觉,把戴栎送到机场,暂时不想回家面对爸爸,季铭选择去商场里瞎逛,正值换季的时候,塑料模特身上的轻薄夏装被修身的秋冬季衣裳替代,光是看着都让人暖和了不少。

    一个人在商场里吃了午饭,边吃边和莉莉聊天,这家伙的进修计划居然颇为认真,正利用闲余时间学习外语,不停地跟季铭抱怨动词变格有多坑。

    “真的,我现在才觉着我们上学时学的外语有多简单,你看看这,就那么一个东西,居然有这么多种表示法,要根据不同情况选用,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相信这对你这个聪明人来说不在话下。”

    “别拍我马屁了,你怎么一个人吃饭呢?戴先生在家里?”

    “他回A城去了,公司叫。”

    “金融公司就是事儿多!这点还是我们这些干艺术的比较好。”

    “我们不久也要忙吧,难道老板今年不打算参加秋冬拍卖会了?”

    “也是,我都把这茬忘了,我跟你说,上次展会后,那家伙的后续售卖业绩没怎么达到预期,这几天我看老板都阴沉个脸,你回来以后要小心点。”

    吃了个半饱,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太阳挂在正天上,虽然仍很明亮,但已经不怎么能让人感受到热度。空气中的冷意有些刺痛皮肤,忘了带条围巾出门了,季铭缩了缩暴露在外的脖子。

    转过一个街角,迎头碰上一个人,看清对方惊讶表情的一刹那,季铭在心里暗叫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面前这人竟然是莫城。

    莫城显然也吃了一惊,“季铭!在这儿撞见你。”

    “哈,哈,是啊,真巧。”这是出门忘看黄历了。

    “你没回我消息,我以为你今天中午有事呢?”

    “是有事,我这不刚办完么?”莫城还是记忆里那般高个子,但原先季铭只到他的肩膀,如今却能和他齐齐对视了。莫城一身咖啡色大衣,敞开的外套下,肚腩已经有些微微凸起了。

    “这家伙不是怀孕了吧?”一个荒谬的念头从季铭脑子里闪过,但很快莫城的声音就打破了他的胡思乱想。

    “那太可惜了,今天来了不少人呢,都说想见见你。不如我带你回头去找他们?他们吃完饭去唱歌了,你知道我从没喜欢过唱歌。”

    “不用了,我也没多少时间,今天要给我爸过生日。”

    “对,今天是季老师生日,宴席定在哪儿呢?我要是有空就去贺一贺。”

    “没定席!就是找个家常馆子吃两个小菜。”

    “这样么?”眼看莫城要无话可说了,季铭打算抽身离开:“那我先回家了。”

    他刚转过身,莫城又在背后叫起了他的名字,这次的口气温和许多,好多年前那虚假的一个月,莫城就是这么念这两个字。

    季铭回过头去,看见莫城脸上浮起的微笑,露出了一颗虎牙,这个笑让他更像是当年的那个莫城了。

    “不急的话,和我一起坐坐?我们好久没说过话了。”

    还是不怎么会拒绝莫城,坐在咖啡馆里,季铭默默地想。他要了一杯掺奶咖啡,莫城则叫了一瓶酒,看来那个肚子纯粹是胖的。莫城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一抬头就把那淡黄色液体下了肚。放下杯子,他开门见山地来了一句:

    “季铭,我对不起你。”

    季铭在心里猛翻了一个白眼,对早已翻篇的陈年旧事的道歉是最无意义的道歉,当年他关在家里大半年,莫城都没给他道过歉,现在道歉有什么用?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道歉,但我就是得说出来,不然我心里不好受,毕竟,我们都是彼此的第一次。”

    这可不好说,季铭在心里想,但他还是得在脸上维持敷衍的笑,或许是受到这笑的鼓励,莫城继续说了下去。

    “我当年是个混蛋,这我没法否认。但你要相信我,当年我对你的感情,还是很真切的,你走了以后,我还时常想念你,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也没法给你打个电话什么的……”

    “我过得很好,我已经结婚了。”季铭亮出了手上的婚戒。

    “哦,对对,我听林秋说起过了,听说你老公家里很有钱?”

    “没有,他不靠家里的钱,他在一个金融公司上班。”

    “你呢?你还画画吗?”

    “不画了,现在在一个画廊上班,卖卖艺术品。”

    “是吗?真可惜,你那时候很有些天份呢。哪家画廊呢?我以后要是去A城,可以顺路看看你。”

    “你不是有我的电话号码吗?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了。”但我是不会接的。

    “也是。”莫城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但却没急着喝下去,“我也结婚了,有一个儿子,今年两岁了。”

    “恭喜。”季铭脱口而出。

    “也没什么好恭喜的,多一张嘴多一份负担,孩子他妈今年没了工作,整天呆在家里,冲着我们爷俩发脾气……”

    季铭拿客套话回应他,真是无聊,还得听这人抱怨。他一边在嘴里嗯嗯啊啊地回答,一边转动着白瓷咖啡杯的把手,研究着那些深褐色的泡沫。在这个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响了。

    “抱歉。”季铭掏出手机,是一串陌生号码,打错了?他琢磨着,是应该不理它或者直接挂掉的,但面对莫城的喋喋不休,随便和个陌生人交谈两句也不错,于是他接起了电话。

    “喂?”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陌生又熟悉,季铭的心跳漏拍了,沉默了一小下,他才回应道:

    “是你。”

    “出来和我见一面?”男人的语气带着些笑意。

    “我不在A城。”

    “你怎么知道我在A城呢?”这个问题让季铭茫然了,紧接着,男人又说了一句:

    “看看街对面。”

    季铭望过去,越过那一桌桌聊天的客人,越过咖啡馆挂着风铃的木门,越过街道上的车流,在那个公共电话亭里看到了那个男人。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黑色大衣和灰色围巾上,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我等着你。”季铭看着男人对这话筒说了一句,电话被挂断了。

    “怎么了?”他现在一定是一副惊慌的样子,因为莫城看起来也很慌乱。他用了最先冒到嗓子眼的借口,也不管莫城相没相信,直接跑到前台结了账,推门走出去了。

    这个钟头的车流量还很多,季铭横穿马路,被迫停下来好几次,男人在电话亭外看着他,随着他的走近,那笑容变得越来越显眼。

    终于走到了街这边,想着莫城正在隔街打量着他们,季铭拽住男人的衣袖,两人走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拐角。

    “你在这儿做什么?”回答季铭疑问的,是一个有力的亲吻,季铭被抵在了路边上一户人家的外墙上,和男人唇舌交缠着,男人的气息还是那么能让人轻易着迷,这秋冬的太阳似乎也成了他惑人味道的一部分。

    “当然是来找你。”热气喷到了季铭脸上,男人又和他轻轻接了个吻。

    “别在这里。”这儿虽然禁止车辆行驶,但仍时不时有行人通过,而且说不定莫城会追过来。他领着男人往下一个街口走去,对方的一只手一直搭在他的腰上。

    和这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起走在老家的小街上,看着阳光透过树梢在他脸上投下的阴影,季铭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以前他们就这么走过这座城市。“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来找他怎么看都只是句调情的话。

    男人笑了,睫毛在眼窝下方投下两道影子,他捏了捏季铭的手,“带我去你最喜欢的地方看看。”

    季铭没什么最喜欢的地方,既然男人这么故弄玄虚,他决定带这人去河边吹冷风。那条穿城而过的河流,比起季铭记忆中的样子,平静了不少,或许是季节的缘故,或者是河流也有衰老的时候。往河边上一站,季铭就有些后悔,比起全副武装的男人,显然是忘了带围巾的他更受冻一点。

    “这儿还不错。”男人望着河面,轻声说了一句。

    “现在水小了点,夏天的时候,我经常和同学下到岸边捞鱼。”河风太大了,季铭都被吹得有些口齿不清了。

    男人转过头望了望他,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给他围上了,带着男人体温的围巾很舒适,季铭又闻到了那股神秘的香水味。

    “送你了。”男人转身沿岸边走去。

    季铭跟在男人身边,这时候保持安静似乎很奇怪,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说一些关于这条河的少年往事,也不清楚男人有没有在听。这么走了一阵子,男人突然停住,拉起了他有些冻冰了的手。

    那双手很暖,似乎这人的体温天生比别人高,季铭觉得自己的手很快就被捂热了,“我就住那个街口,去我的房间看看?”男人又问了一个没必要回答的问题。

    关上房门,当然很快就吻到了一起,在室内独处的时候,他们俩的关系就会恢复到本质,而无需装饰性的语言交流。男人叫季铭帮他脱衣服,季铭只好伸出手去,一颗颗扭开那些精致的衬衣纽扣,露出衣料下那精壮有力的身躯。他边脱,男人边吻着他的耳朵和脖子,头发扎得他很痒。

    “裤子也帮我脱掉。”男人用了“帮”这词,但口气却是命令式的,季铭的脸红了,他慢腾腾地去解对方的皮带,露出长裤下的紧身内裤来,那蛰伏在布料下的东西已经有了些抬头的趋势。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季铭很快就把自己变得一丝不挂,但男人却不急着带他去床上,今天对方似乎更喜欢吻他,季铭闭着眼睛和男人接吻,感到一只手沿着他的背沟,一路往下,滑到了他的屁股上。

    “你的腿很好看。”男人这话有些没头没尾,季铭在接吻的空隙里往后看了看,马上被吓了一跳,一面全身镜照着他赤裸的背面,映出他藏在秋季长裤下一个多月又变得白皙起来的笔直小腿,他的腿一直不显得粗壮,只有大腿靠近臀部的地方才有一些微微隆起的线条,连接着两瓣不会显得太瘦也不肥硕过头的臀。现在男人的一只手就搭在那儿,用巧劲揉着他的臀肉。

    “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男人突然放开他,转身往床头柜里翻找什么东西,季铭在他回身的那一刻发现,那是一双黑色丝袜。

    冲到门口了才想起自己光着身子,就这么错过了逃跑的机会。被男人半是强迫半是连诱带哄地套上了那双长袜,黑色的丝料衬得他没怎么见过阳光的大腿更加白,袜子拉到最高,还是露出了他的大腿根。季铭被男人圈在镜子前面,拉扯着摆出一些羞耻万分的姿势,接受男人淫秽的赞美。男人终于看够了,就叫他趴在床边沿,并拢腿和他腿交,把季铭蹭射了一次后,男人却没插进来,而是躺到床上,让季铭张开腿坐到他脸上,好让他舔那个已经在分泌液体的穴口。

    季铭被掰着大腿,男人的鼻息喷在他的私处,热得他全身发烫,这个体位毫无疑问能让男人那根专会折磨他的舌头舔得更深,季铭不一会儿就被那灵活有力的舌头奸弄得浑身发软,男人一会儿摩挲着他套着蕾丝袜圈的战栗着的大腿,一会儿伸手拉扯着他穴口的软肉,好让舌头进到更里面。季铭听着自己被舌奸出来的水声,看着自己那又站立起来的性器,他毫不怀疑,兴头上的男人会扒着他的小穴,把他的皮肉撕裂开,好去舔舐他的五脏六腑。

    等到这折磨刑罚式的前戏做完,季铭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男人让他趴在床上,给他的腰下垫了个枕头,打算从背后干他。即将被插入让季铭的脑子清醒了一会儿,他用自己早就有些发哑的嗓子央求男人:

    “戴套子,麻烦你戴套子,我没带避孕药。”

    “没关系,我待会儿给你买一瓶。”男人吻着他,一下子刮过他体内的敏感点,顶出他的一声大叫。

    或许是因为格外强烈的羞耻感,季铭觉得今天他们肉体交合的声响格外大,夹杂着那丝袜和床单摩擦的细小声音,他不断恳求身后的男人慢一点,轻一点,但对方置若罔闻,反而更狠地干他,把他干得要从床上弹起来。

    正水深火热的时候,季铭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请求通话的声音让他全身绷紧,夹得男人闷哼一声。季铭艰难地在身后人报复性的操弄下抬起了上半身,一看联系人,他魂都被吓掉了一半。

    是戴栎打来的视频电话!

    他的反应终于引起了男人的注意,对方暂停了动作,伸出长胳膊把手机捞到了床上,季铭胆战心惊地望着他,生怕他把这通电话接了起来。好在男人还没那么神经错乱,只是把手机塞进了季铭手里,又继续顶弄着他。

    哆哆嗦嗦地把通话挂断了,男人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是你老公?”不知道他怎么猜到的,他没给戴栎做备注。还没来得及回答,床单上的电话又响了。

    男人比季铭更快地拿到了手机,“接。”简短的命令后,正在通话中的手机被放到了季铭耳边。

    季铭被压在床上,戴栎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季铭?”他丈夫的声音很关切,“你不方便开视频么?”

    “嗯,嗯,呃!”男人的性器刚退出去,紧接着又狠狠地肏了进来,他的这声淫叫,当然引起了戴栎的注意。

    “你在干什么?”戴栎的声音变大了。仿佛就站在床边,看着他在这陌生男人的身下欲仙欲死。

    “我在,我在,”季铭极力稳住自己的呼吸,“我在做按摩。”他觉得自己的两腿又被拉开了一点。

    “是吗?”

    “嗯,师傅的手有些,有些重……”季铭的话音刚落,就感到了身体里一阵极快的颠弄,男人的龟头死命碾磨着他的性感带,他大叫了一声“不要!”

    “什么不要?怎么了季铭?”

    “没事,没事,师傅给我扭脖子呢,我最近脖子有些僵,动一动就好了。”他很想给自己丈夫一个表示一切都好的笑。

    “是吗?”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做好了再打给我吧。”

    电话挂断了,他也被翻了过来,穿着黑丝的双腿被拉成M型,大敞着好让男人进出,男人因为性爱而产生的汗液滴落在季铭赤裸的皮肤上,很烫,季铭自己的眼泪也很烫。他这么无声地哭泣了一会儿,男人俯下身来,舔净了他的泪,同时死死压住他,把一大股精液射入了他身体里。

    含着一包精液冲出了旅店,买了紧急避孕药,跑回家吃了一大把。还没来得及洗澡,爸爸就回来了,陪着他出去吃了生日餐,感到粘稠的液体已经流到了腿上。终于挨到回家,一进门就去洗淋浴。把自己清理好,父亲已经呆在自己房间里了。

    季铭在客厅沙发上呆坐着,最后决定给戴栎打个电话,马上告诉他,说自己会尽快回家,如果可能的话,向他坦白一切。

    他拨了丈夫的号码,连续几十声响铃后,机械女声提醒他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放下手机躺倒在沙发上,季铭突然觉得很冷。

    戴栎的电话在他睡觉前才回过来,“不好意思,刚刚在和同事聚餐,没有听到。”他丈夫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你有什么事吗?”见他许久没说话,戴栎发问了。

    “没事。”他的沉默传染给了戴栎。两个人在电话两端安静了许久,戴栎才又开口。

    “季铭。”

    “嗯?”

    “如果你愿意,就多陪你爸爸一会儿吧,反正你的假还有好几天,我这边一切都好,临时工作已经处理完了,我会休息一天,后天上班。”

    季铭很想说,说自己不想再在这儿呆了,但当他看到放在挂衣架上的灰色围巾,他的回答却变成了:“好,那我再住两三天,可能这周末回来。”

    “好的,那,晚安。”

    “晚安,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