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升灵仪式（上）

    维利这一走就是三天，整天见不到维利使苏安十心里有些发慌，自己呆着又十分郁闷，便跑到了街上。

    此时的雅诺王都为了准备庆祝盛大的升灵仪式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像是过节一样，所有的人都穿上了自己能拿的出的最好的衣服，纷纷在大街上互相泼洒着圣水，脸上挂满了笑容。

    苏安十穿梭在他们之中却难以笑的出来，因为他注意到的不是临街挂出的鲜艳彩旗，也不是商人趁机推出的琳琅商品，更不是大街小巷游走的信徒，而是所有人不断的讨论的一件事——圣骑士团的维利称圣啦，他得到了两次神谕，简直是行走的圣徒，地上的天使，现在圣主蒙召他回去啦！就在几天后的升灵仪式。

    “诶呀，听说他曾经在巨魔手里解救过孩童！”

    “还独自一人打败过幻影恶魔！”

    “不止呀，听说他该讨伐了蛛魔魔后和一个高等羊角恶魔！”

    “他是不是还杀死过吸血鬼？！”

    “除了这些，他还舍身救过被普特人绑架的女人，帮过被抢走田地的农民拿回他们的面包，救助过无家可归的孤儿，甚至赶走前两年进攻翡翠湾的莫多人也是他，他做的好事可多啦！”

    “真的吗，我听说他好像还破戒过？”

    “是有这回事，是讨伐蛛魔魔后时候的事，可他虽然破了戒却第一时间忏悔，主动请求苦修赎罪，甚至感动了上天，圣主第一时间降下了圣喻赦免了他，你说他不比那些只知道诵经的人圣善，不比那些嘴上念着圣主手却伸进钱包的伪信者圣纯，他不称圣谁称圣？！”

    “而且听说他面如天使，世间难寻啊！”

    “天使？真的有这样的人吗？他一定是神派来引导我们的吧！”

    “啊，他真是个圣徒啊！”

    “这样圣洁的人，快些让他回到圣主身边吧！尘世的泥不应该污染的他的脚趾！”

    “没错，他就是圣灵在世啊！”

    “愿圣主光照我等！”

    所有人一起感叹。

    从他们口中，苏安十隐约猜到升灵是什么意思，他的内心猛的打鼓，脸色苍白，再无法忍受他们的祝愿，一路狂奔回了骑士团的营地。

    升灵？回圣主身边？

    到圣主身边的意思不就是去天国？

    怎么升灵才会去天国？

    去天国不就是要死了吗？

    他们难道是要维利一个大活人自尽吗？

    苏安十越想越害怕，而周围人却一副副喜气洋洋的样子，高声讨论着如何为维利的升灵献上祝福，维利的升灵又能为雅诺王国换来什么样的福祉。

    简直就像在讨论如何吃人一样，苏安十恐惧的回到了骑士团的营地，失魂落魄中他撞见了终于从王宫回来的维利。

    与以往不同，维利这次是坐在两批白马拉的银车上回来的，他没有穿着铠甲或者贴身软甲，而是穿着一条雪白的丝绸长袍，腰间仅用金带束缚，长发编成长辫头上带着橄榄叶做的头冠，身材伟岸相貌英俊的他当真如同圣徒一样光彩夺目，马车的身后跟着无数虔诚的信徒，他们都用迫切热诚的眼神簇拥着维利。

    苏安十震惊的看着车上的维利一时间站在马路中央忘了躲开，维利车旁的一个门童立刻皱起了眉头，大声呵斥起苏安十来。

    “你，圣维利大人过道，还不赶紧让开！”

    “不得无礼，这是我的朋友。”维利看到苏安十失魂落魄的表情，内心微微刺痛，他赶紧阻止了门童的驱赶，走下车来，亲自拉着苏安十走进了营地。

    苏安十被维利拉着，抿住嘴唇不想说话，他看着维利的薄唇，棱角分明的侧脸，只觉得内心痛苦不堪，与此同时他对维利也恐惧起来，他生怕维利一开口也说出一样的话语，可他的内心告诉他，维利一定会那么说的。

    维利不会选择他。

    苏安十被维利拉回了书房，维利耐心的给他解释现在的情况，然而苏安十听不进去，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灵魂出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身冰冷，他看着维利，从他瞳孔中看到了枯败的自己。

    为什么？

    这双眼睛明明能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却不能把自己放进心里。

    为什么？

    这双眼睛能那么清澈，明明不合理的要求也能平静接受。

    为什么？

    为什么维利不能多爱他自己一点，人活着难道都是虚假的吗？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然后去到天国？

    一时间苏安十只觉得维利十分残忍，无情无心。

    啪的一下，苏安十打落了维利伸过来抚摸他头顶的手，猛的跑开了。

    维利无奈的看着他远去的背景低低的祷告起来，默默的告诉自己，苏安十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他们的感情注定无法相容，身份又悬殊，为了保护苏安十，他克制的把感情停留在朋友边缘，同时维利也知道，这恐怕伤害了苏安十。

    不，维利，你责任重大，不可以为此动情，你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你和苏安十都不应该给彼此希望，最终维利没有追上去，他希望苏安十能自己静一静。

    只是这时的维利不知道的是，感情是克制不住的，越是自欺欺人越是陷得越深，纵然欲盖弥彰，惺惺相惜的灵魂也注定会透过谎言为对方燃烧。

    苏安十拒绝沟通，维利只好吩咐仆人按时给他送饭，自己又开始忙于骑士团的交接。

    维利被选为圣徒太过突然，教廷只好紧急寻找了一位贵族出身的骑士临时接管骑士团，维利在这几天里要完成事务交接，还要恶补关于升灵仪式的流程，最后三天甚至要禁食斋戒沐浴祷告，以达到心灵的澄澈，仪式前的几天他只会更忙。

    深夜，维利站在窗台抬头仰望星空，对于维利成为圣徒，骑士团喜忧参半，喜的是骑士团的声望达到了顶点，忧的是维利走了，骑士们就失去了主心骨，不只是苏安十，骑士团里一些骑士也舍不得维利，只不过比起苏安十，他们都还是由衷的恭喜维利成为圣徒。

    这可是这个时代最高的荣誉。

    维利看着深远的天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神国就在这曼妙星空之上，他即将摆脱尘世的一切困扰，世人都说他是天使转世，在世圣徒，只有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没有受到这些溢美之词的感染，他只是圣主的羔羊，谦卑的仆人罢了。

    遵从我心，遵从圣意，维利默念然后睁开了眼睛转身看向了身后。

    维利身后，苏安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哪里，垂着眼睛身体仿佛像纸一样单薄。

    维利顿时又愧疚了起来，他张开嘴刚想叫苏安十的名字，却被苏安十抢了先。

    “维利，我能和你聊聊吗，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话想说……”苏安十低低的说。

    面对苏安十这样的要求，维利自然不会不允，毕竟今天可能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还亲密的谈话了，原本的圣徒要割断一切感情，一切牵挂，一心朝圣不问世事，这会儿也不会还在外面处理杂物，只有维利事发突然，他虽然原本就是孤儿，但是还有骑士团的人算作亲朋好友，圣迹在前，教廷特许了他处理身边的事务，和他们道别。

    苏安十做为维利目前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最放不下的朋友，维利知道他还有很多依恋和不舍。

    于是苏安十拉着维利走到了骑士团营地后的森林里，找了一块清幽不会被打扰的地方，这才停下，凝重的看着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