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病弱皇子怎在上在线阅读 - 第十章 坦白

第十章 坦白

    “到底怎么了,和啊璟说”

    渝璟哀求道,可上官渲只当做没听见一样,在他怀里捂着耳朵好似失心疯一般听了声音便大喊大叫起来,吓得浑身发抖。

    这下渝璟怀里抱着个尿裤子的“嘴闷小皇子”,心中很是难堪。

    他想,正是用膳的时候,帝王帝后应是在等了。没办法,还是得将上官渲先送回千秋阁。

    皇宫内七拐八弯,一路上那小皇子直在他怀里是哭个不停,又一个字也不和人说,弄得渝璟十分郁闷。眼看快到了千秋阁时忙又问他,

    “渲儿生我气了,就因为我不含你那小指头…连话也不跟我说了”

    他委屈得直蹙眉,不知怎地又俯下头舔起了上官渲的小手指。可那小皇子不吃这套,蹬了蹬腿自己跑进去宫里了,看也不看他一眼。

    小皇子虽是倔强,可那哭声到底是响彻了整座千秋阁。正在准备碗筷的柳文桧被这熟悉的声儿吓得不轻,放下手里的活儿一下就跑出去了,在一边的上官颜祯忽也皱起了眉,心想那臭小子又闯了什么祸把自个儿伤着了?

    不过三尺高的小皇子跑起来却很快,没一会儿竟撞在了柳文桧肚子上,那脑袋铁头似的撞得他禁不住疼。

    “阿柳…阿柳”

    小皇子念着,一看是亲爹便更不怕了,直管放肆地在他怀里大哭。

    柳文桧听那哭声实在惨,忙请罪似的半跪着把小人儿抱在怀里疼。

    谁知道摸了一手尿!

    柳文桧神色慌张了,忙将儿子抱了起来,小心让他伏在自己肩上。渝璟一看上官渲被抱进内殿,忙也轻手轻脚地在后头跟上。

    “啊柳,好多死人…怎么会有好多死人”

    上官渲哭得头晕,话语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只能凭着触觉死死地抓紧啊柳的肩。可抓没一会儿就晕死了过去,吓得柳文桧双手发颤。

    不得不说,这小皇子实在让人操心得衣带渐宽。

    渝璟招呼了奴仆烧热水进去,自己站在殿外又怕又急。上官颜祯忙让他进来等着,见柳文桧父子俩风风火火的进来,也无法再忍下去。捏捏拳头,还是走去看孩子了。

    屏风后,柳文桧低着头在给那孩子换衣服。擦了擦那张被木炭弄脏了的小脸,又将一身褴褛衣衫退了下来。

    隐隐的,那褪下来的衣物带着股腐尸的臭气,又湿漉漉的一片,上官颜祯忙看向柳文桧,有些心急:

    “诶,渲儿是怎么晕过去了”

    柳文桧听了,只顾着拧了把皂角水小心给儿子擦着身子,好一会儿才答他:

    “还没告诉我就哭晕过去了,估摸着是被尸宫那地儿给吓着了,这傻孩子…见不得这些东西怎么还往那走…”话落,他愣了一会儿又唤道:

    “桌台上有盒珍珠粉——”上官颜祯还未等他说完忙拿来了,可惜照料孩子这些事他不怎么经手,忙问了:

    “这怎么吃”他这句一出,只见柳文桧轻唉了声便把怀里的小皇子放下了,着手将珍珠粉舀了一些在小碗里。

    这个东西他也灌不得,只得一小点一小点的往那还以为嘴里送。上官颜祯见他边咽着唾沫边流着泪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抬头看了看殿上那盆烤地瓜说道:“渲儿快醒来,父王帮你把地瓜都钳出来了”

    明明没多久前那孩子还在灶台旁烤着地瓜,怎么这会儿就晕在榻上起不来了?是遭人陷害…还是这深宫中的诅咒…

    “光顾着担心渲儿了,你快叫璟儿也去吃吧,别让他生出什么嫌隙”

    柳文桧实是累得很,便支开他了。待上官颜祯走后,他直一头靠在床架上,头疼难耐。

    阖上眸子,一片幽暗里全是恶鬼要索命的画面,索的不是别人的命,是他儿子的命。

    这晚,渝璟偷偷地守在了殿外,柳文桧与上官颜祯则是守在窗边轻阖眼。

    翌日辰时,上官渲终于醒了。帝王上朝去了,将军见他醒来也赶去了校场,霎时千秋阁内只余柳文桧与上官渲两个苦命人儿。

    上官渲不知怎地,一句话也不说,一口水一口饭也不吃,只双眼无神靠在墙边空流着泪水。柳文桧眼看着原本白里透红的一张小脸活生生青了一大片难受得想撞墙去,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他不想将来有一日上官渲会叫别人一声娘亲亦或是爹爹,还没见他成家、没见他担起他父王的责任,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于是一转眼,那孩子便与自己四目相对。伤心到头,他便把孩子挪到了身边坐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渲儿,咱们烤地瓜去吧…走吧”

    上官渲听了,只傻傻地点头,也任柳文桧将他带到桌台上梳发。

    心想,有时候呢…气得让人想一棍子打到他没气儿。有时候呢…又让人心疼得茶不思饭不想。

    柳文桧真带他去了灶房烤地瓜了,只是上官渲看着也无半点欢心,只默默地帮他添着柴火,也不肯和他说话。

    那地瓜出来的时候柳文桧一不小心走了神烫着了,好在这孩子还肯拉过他的手呼呼地吹几下,否则柳文桧真以为自己生的不认自己了。

    只是真有些奇怪,吃完了地瓜他便径自走去了副殿背书了。

    柳文桧暗自走去了小轩窗下听着,只有一点半点的默读声,再抬头看去,那孩子正提笔沾墨。

    “诗三百里的,摽有梅”

    上官渲听着声儿,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殿了忙放下手里的小狼毫,下榻,行礼。

    “我还以为我们渲儿吓傻了,来,阿柳看看你写的怎么样了”

    尽管上官渲还是一言不发,柳文桧也不得不耐心牵他回到座上。

    “渲儿,这皇城是不是太小了…一辈子关在这里…很无趣是不是”

    柳文桧抚了抚纸上那字迹,又着手帮儿子研起了墨,只见上官渲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突然,他开口说话了:

    “啊柳,渲儿怕”只说几个字他便哭了,柳文桧顿时间欢喜大过伤心,忙将他抱在怀里哄着:

    “哭出来就好,我知道渲儿怕,在这,阿柳在”

    “来,不哭了,阿柳教你写首没听过的”

    半晌,那上官渲好似神魂都回来了,眨了眨眼睛指着那笔下的‘九皋’问道:

    “阿柳,鹤鸣于九皋,九皋在哪里…渲儿想去看看仙鹤和大鸭子有什么不一样的,还能被写在中州的诗书上”

    柳文桧听了直发笑,忙说道:

    “诶呀,九皋就是会陷下去的地儿,可不是什么地名,至于那仙鹤得空了我再带你出城看去,好不好”

    说着,他心想这孩子也不笨,也爱学,怎地有些时候总要比同龄人还要迟钝,不解。

    那上官渲听他说要带自己去看仙鹤,又伤心又难过,直抓着他的领口不放,看起来有些倔又有些委屈:

    “你上次还说要和父王带我去看南国的黄金果儿呢,后来又不去了,怎地一个个都要来骗我,当我三岁小孩儿”

    柳文桧忙放下笔抚抚他的后背,十分无奈:

    “渲儿,我是说得空了去,况且那次你父王生病了才没去成,阿柳什么时候骗过你”

    抱着孩子,看他一头头发也闹得乱。柳文桧叹了口气,只能默默顺着他那头长发。只见上官渲苦着张脸,流着泪道:

    “父王生病我不是也去照顾了,说这个来让我难过,算了算了…你回去正殿,渲儿不要你,阿柳是大骗子,你个大骗子!”

    柳文桧看着,这小皇子撒泼得时候还真像自己。他儿时也是这样,日日围在爹娘身边吵闹。

    只不过,儿子的命好。想他十二岁那年娘就被风言风语气死了,都说他生了个怪胎男不男女不女。后来…就剩个老古板父亲整日刁他学书学画,兴许自己也是被父亲那严格的家教给传染了,如今对儿子也严厉了。

    只是儿子说的话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小皇子说得‘骗’是什么意思,于是努了努嘴问道:

    “渲儿,你跟阿柳说,我骗你什么啦!别给你爹我扣莫须有的罪名”

    上官渲一看这人有些不服气,忙翻了翻案上的道:

    “你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来,‘伊人…在水一方’,还有还有,‘取妻如何,匪媒不——”

    “诶,阿柳呜呜你干神魔噜!”上官渲突然被捂住了嘴,一时吐不出几个能听懂的字儿。那柳文桧十分不服气,便信手拈来了一句:

    “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取妻,必宋之子?一会儿午膳,我定把那马蹄羹端来给你灌下去,你可不许说不喜欢!”

    柳文桧差点儿就被这孩子气了个怒血攻心,拍了拍胸口忽又听那孩子说道:

    “阿柳想错了,渲儿不是说阿柳不好,只是…你看看人家怎么都是淑女、什么硕人、什么佼人僚兮,你…你是男的,怎么会生渲儿,阿柳就是大骗子”

    他心想,人家都是美人君子,怎地到宫里头是‘柳大人’和‘父王’,捧着个圆脑袋,想也想不明白。他抬头,忽只见阿柳一边伤心得流下了眼泪,一边讲长袍卷了起来,露出个全是褶子的肚子,哭着说道:

    “阿柳没骗你…渲儿真是我生的…别不认我”柳文桧说着,掩起了面。只觉那孩子扯了几下他的肚皮后忙把长袍给他放下了,又伸出两只短手抚着那‘受伤’的肚子,忽然问道:

    “渲儿信了,渲儿就是从你肚子里钻出来,可是父王怎么不让我叫你爹爹,要我叫你啊柳?”话落,他又疑惑不解道:

    “阿璟可说了,生出来的小人儿都得管两个人叫爹爹呢,渲儿可不就是父王和阿柳的小人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