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抢婚大作战（下）
为了能够容纳来自各地的宾客，光明神殿友情出借大礼堂作为举行伴侣仪式的主要地点，并在今日开放给所有人进入，即使如此还是有些不够用，不只神殿外围着大群想要观礼的人潮，整个欧维贝克几乎都被外来者塞满了。 为了能够让所有人都能够身历其境仪式现场，神殿方面还和炼金术师协会合作，在首都各处装设了暂时性的魔能通讯水晶，将现场状况即时投射，无论是在酒吧还是广场都能看见这场世纪典礼。 姗姗来迟的苏尔牵着伊里亚斯快步走来，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等待着他的伴侣们。 「久等了。」 萨菲斯特一如往常第一个凑了过去，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挂在苏尔身上，甜腻腻地撒娇，「主人，等等萨菲是您的第一个哦～」 不用说，这当然也是抽签的结果。 听见萨菲斯特隐含炫耀的话，先前从来没抽过签、赫然发现自己签运极为糟糕的安德鲁露出和善的微笑。 呵，他是最後一个。 「好。」苏尔摸了摸萨菲斯特毛茸茸的头，目光温柔宠溺，「顺序不重要，最後仪式都会完成的。」 确实如此，除了决定进场时谁会站在神明的两侧，以及缔结誓约时能够有条不紊进行，顺序没有太大的意义。 对此苏尔也有些为难，他毕竟只是拥有复数的触手而已，一个伴侣牵着一条触手还可以办到，但他仿造人类身体做出来的模样显然没有四个面能够同时让伴侣们站在身侧。 虽然本体有办法做到，但为了观礼人的心灵健康着想，邪神阁下第一时间就在脑中删除了这个提案。 还是抽签吧。 原本站在一旁有些拘谨的诺兰德见到萨菲斯特黏黏糊糊的样子，犹豫着也踏前了一步。 「......我是第二个。」 是的，骑士长凭藉着惊人的运气成功抽到了第二顺位，虽然他总觉得同事和前任上司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但是诺兰德并没有多想，只认为他们和自己一样正在为即将到来的伴侣仪式紧张。 他实在做不到像萨菲斯特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自然地缠到神明身上，可也默默走到神明身边，眼神暗含希冀渴望。 抓住诺兰德眼巴巴暗示的小动作，苏尔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骑士长阁下确实是比以前放得开了，只是跟其他人相比仍显得含蓄不少。 於是他也摸了摸诺兰德的头发，乾燥蓬松的触感像是在摸某种大型犬类似的。 伊里亚斯腼腆地笑了下，如初雪融化的微凉，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顺序如何。 「时间快到了。」 「伊里亚斯说得对，该进场了。」安德鲁眯着眼，脸上依旧维持和善的表情，主动站到了最外侧。 只是在苏尔看不见的角落，光明神阁下忍不住瞪了萨菲斯特一眼，信徒首领也不甘示弱地望回去，这回合无形交锋的眼神厮杀直到毫无所觉的苏尔转回身来才结束。 显然共同拯救世界的情谊只够维持几天虚假的和平而已，友好相处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苏尔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总觉得气氛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微妙，然而时间紧迫，他很快就将这点小插曲抛到脑後，准备带着伴侣们进入礼堂了。 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宾客们在大门开启的一瞬间都安静下来，看着缓步走入礼堂的邪神阁下与他的四位伴侣。 虽然这麽说有些对不起其余三位，毕竟他们在这片大陆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更是拯救了危在旦夕的世界，但今日前来观礼的群众更加关注两名神只的结合。 水火不容的深渊魔力与光明神力真的能够融合，成功完成伴侣仪式吗？他们屏息等待着。 苏尔很快走到了最前方，他看着坐满了整间神殿礼堂的宾客和飘浮在空中的通讯魔晶，笑意轻浅温和。 最前排还坐着难得正襟危坐的米洛，左右肩膀上分别站着小触手，俩崽子的乖巧维持到＂父亲们＂进来之後就破功了，米洛连忙抓着想要跳下肩膀的小触手，阻止他们捣乱。 见米洛成功解决了小危机，苏尔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朝着宾客们点点头。 「谢谢大家前来参与我们的伴侣仪式，今日将由法则为我们见证誓约。」 每位宾客都不自觉立起身，表情肃然起敬，望着空气中缓缓现形的一团光球，它就这麽静静悬浮在空中，注视着一切发生。 法则是维系着此方世界运行的最高规则，甚至在察觉神明意外殒落之後，会自动诞生新任神祗接替先前的职务。 可除此之外，它不会干涉任何事的发生，是最称职的旁观者。 倒是站在最外侧的安德鲁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生动诠释了对人人敬仰的法则的浓重鄙视——从法则冷眼注视自己被拿走神格在人间苦苦挣扎二十年却毫无反应的情况来看，这世界没有邪神迟早要完。 毕竟法则本身并没有意识，它只确保了规则运行的存续——无论居筑其上的文明是繁荣还是毁灭，都不影响法则做出的任何行为，它只需要确保这个世界不会崩塌，以及最基本的规则被履行。 无人性、无道德、无情感，却公平。 看在它将要见证伴侣仪式和苏尔的份上，安德鲁还是勉强接受了法则的存在。 「萨菲斯特。」 苏尔说出了第一个名字，目光温柔地看向身侧笑容甜美的青年，那双异眸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显示此刻激动的心情。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说的不是萨菲斯特想方设法把＂自己＂献来给他当祭品的时候，虽然苏尔当时确实以为那是他们初次见面，可後来就知道了，这是他曾经救下的小孩儿。 那是他们的生命紧紧缠绕的初始。 後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苏尔也认真地将他们之间的回忆一一叙述出来，中间虽有过波折，结局却仍美好。 「很高兴你陪着我一起面对这些，现在，你愿意与我缔结伴侣之约吗？」 法则下方的盘子里静静躺着五条相等的银色细绳，苏尔拿起其中一条银绳并缠绕在自己的无名指，朝第一位伴侣伸出了手。 萨菲斯特笑着回望他的神明，偏执目光一遍遍描摹着早就已经刻在骨中流淌在血液里的容貌。 「当然了，主人。」 他堪称虔诚地将银绳小心系上手指，单膝跪下握住神明伸出的手轻轻一吻。 两人手上的银绳同时发出光芒，光芒散去後，萨菲斯特的银绳已经变幻作坚硬的质地永远固定，且多了一抹奇异的黑色，苏尔的则是淡紫色。 「诺兰德。」 骑士长僵了一下，他後知後觉开始紧张起来，心跳得飞快，几乎是同手同脚走上前去的。 苏尔忍住笑意，藉着靠近身边的机会在他耳畔低声道，「别紧张。」 诺兰德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平复心情，拿起银绳往无名指上缠。 等骑士长准备好之後，苏尔才微笑着开口，他知道对诺兰德不用说明什麽，只需要一句坚定的誓言，正如骑士长一如既往的做法。 「我的骑士，你愿意与我缔结伴侣之约吗？」 诺兰德单膝跪下，简单的吻手礼被他做起来彷佛骑士向君主献上永恒真挚的忠诚，无论发生什麽都不可更改。 「我愿意。」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苏尔指间的银绳多了一抹金绿，与骑士长燃着信念的眸子同样耀眼。 等诺兰德回到原本的位置之後，苏尔笑着看向早已准备好的人。 「伊里亚斯。」 曾经的光明大祭司、现在的教皇也温柔地回视自己此生的信仰。 他们的初次相见并不美好，甚至比起年幼的萨菲斯特糟糕许多，可现在的伊里亚斯已经完全走出阴影，甚至变得比先前更好。 苏尔认真看着他，「你教会我什麽是爱，谢谢。」 伊里亚斯微微愣了下，似乎没想到神明会这麽郑重与自己道谢，银发教皇旋即展颜一笑，系着银绳的手将神明的捧起，在指尖落下亲吻。 他轻声道，「那麽遇见您，就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誓言成立後，一痕冰蓝划过银绳，与其他颜色并列着散发微光。 最後终於轮到光明神。 「安德鲁。」 面对邪神含笑的目光，安德鲁有一瞬的犹豫，他并不擅长讲煽情的话，但总觉得不讲点什麽说不过去，於是清了清嗓子打算委婉地说些什麽。 「苏尔——」 礼堂上方忽然传来轰然巨响，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眼前那麽大一个邪神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法则化身的光球静静飘浮在原地。 安德鲁：？？？ 「为了吾主！」宾客席骚乱起来，异端信徒高呼着口号从天而降，不过片刻就把乾净整洁的礼堂弄得乱七八糟。 而整个行动最重要的目标神明大人，早在最开始就被司令长带着一起传送走了。 为了吾神，无论是蹲大牢还是献上生命都在所不惜！ 而原本笑容满面的萨菲斯特在看见突袭者时，脸色顿时变得阴森可怖。 谁给这些人的胆子—— 他黑着脸拿出自己的武器朝那些信徒攻去，分明混在宾客里却一打一个准，几个呼吸间地上就晕了小半人。 虽然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但萨菲斯特还记得今天是他和主人的伴侣仪式，杀人什麽的可不行。 伊里亚斯和诺兰德也反应过来，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之後松了口气，至少不必担心神明的安危，连忙开始维持现场秩序安排宾客们离开。 只留下安德鲁和光球无言凝望。 即使知道法则没有自主意识，安德鲁还是忍不住白了光球一眼，「你居然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 光球无动於衷。 「啧。」安德鲁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向来不觉得神也有所谓的运气，但今天未免太倒楣了点。 抽签没中已经让他很不爽了，现在誓约到他这里又出问题？ 光明神阁下一脸厌世，乾脆抓起最後剩下的银绳和法则光球离开了现场，朝着感应到的方向飞去。 另一边的信徒据点。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苏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场景已经从礼堂换成了没见过的地方，从布局来看似乎又是一处信徒大本营。 苏尔：......... 鉴於他的信徒们惊人的品味相似度，几乎每一处据点的模样都相差无几，邪神唯一能认出的只有这里不是他待了许久的那处据点，相比之下这里要更小一些。 眼前是几个眼带狂热的信徒，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长袍的男子。男子右眼下纹着奇异黑色图案，还有少见的红色瞳眸，目光比身後的信徒更加炽热，几乎到了疯癫的地步。 他颇为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感觉久违的头疼又来了，「你们这是在做什麽呢？」 「吾主，我等已经将您从光明神殿的魔爪下救出，您不必担心。」司令长怀着激昂的心情，紧紧盯着他为之发狂的神祗。 「那些卑劣之徒竟敢如此亵渎、对您不敬！」司令长喃喃着，脸上神情比起萨菲斯特更像是纯粹的、毫无理智的疯狂。 他是真的认为举行伴侣仪式是对邪神的亵渎，一定是受到邪恶的光明阵营威胁才不得不答应，正在等待信徒的救援。 啊啊——还有萨菲斯特那个叛徒！竟敢勾结异神囚禁吾主！ 苏尔轻叹一声，他该怎麽解释？ 想了想他再度开口，一字一句缓慢而认真，要将自己最真挚的想法传递给信徒。 「无论有没有举行伴侣仪式，我都依然是深渊之神，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你们的信仰造就了我的存在，神明不可能会抛弃信徒。」 「但是从今以後，除了神明以外，我有了另一个职责......不、不是职责，而是我真心想做的。」 「他们没有胁迫我。」苏尔无奈地笑了，「安德鲁......光明神都没有办法胁迫我，其他人怎麽做到？」 司令长眼底翻涌的黑暗逐渐平复下来，他似乎找回了一点理智，因神明的话陷入沉思之中。 「您是自愿的？想与他们在一起？」司令长喃喃道，像是还在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 「没错。」苏尔坚定地点点头。 只是他显然低估了自己对信徒的影响，以及信仰深渊之人的节操下限。 「那也没关系，您依旧是您啊。」司令长忽然又笑了起来，死死拽住邪神的衣角，眼中红色愈盛，怎麽看怎麽都不对劲，彷佛曾经那些和他说话说到一半就不由自主情动的信徒一样。 ......不、不是彷佛，就是这样没错。 苏尔苦恼地看着四周眼中熊熊烧着慾火、朝自己逐渐靠近的信徒们，正想着该如何不伤到他们把人拦住的时候，熟悉的力量从外面轰了进来，一下就把他们全击飞了。 面无表情的光明神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还残留着未消失的力量波动。 「都给我滚一边去。」 安德鲁在邪神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带着自家伴侣迅速离开此地。 才刚离开没多远，苏尔忽然手下用力，猝不及防被他一拉，原本正闷头往前走的安德鲁顿时往後跌进邪神怀里。 「我们还没缔结誓约。」苏尔低声说着，拿过安德鲁手里紧攒的银绳温柔地为他系上，又将光球放飞到空中。 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仪式还是要完成的。 安德鲁冷哼一声，拉过邪神的领口就吻了上去，丝毫没有给予拒绝的余地。 只是被他强吻的苏尔显然也没有想要拒绝的意思，弯弯眉眼回应了这个吻。 今天终於有一件事是领先其他人做到的，安德鲁满意地松开手，开始缔结誓约。 他俯下身，以比刚才轻柔许多的力道吻了吻苏尔的手。 「我愿意。」 誓约已成，从此他们的命运将永远连结在一起，共享永恒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