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煞孤星命（下）
尹邹一时不敢靠近兽笼。 正思索着，忽然听到委托人这样说，他带着怒气问：“你早就知道这里会有陷阱？” “我不是故意说谎的，我只是怕你们不愿意接受这个委托……” “你，闭嘴。”尹邹听烦了这套说辞，他打断委托人的话，在那个鬼和虎妖赶来之前，跟牢笼里的两人告别后，带着委托人离开了。 逃回去的路上，尹邹心想：这个乐烟儿真的是不靠谱，没有调查清楚就贸然跟上附身鬼。结果，这里不是只有一个鬼，而是伥鬼和虎妖的组合，还是一只超级强大的虎妖。 走到某个阴暗的街角，旁边的委托人开始抱怨他们没有救到人。 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尹邹气得一脚踢上去，把委托人踹到跪倒在地，然后他把刀抵在对方的脖子上，冷冷问道：“你该不会是他们的同伙吧？” 委托人张口想要骂他，听了这话一愣，慌忙乱七八糟地说：“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尹邹凑近他，声音威胁说：“如果他们两个出事了，我要你的命，现在，滚吧。” 委托人吓得乱喊一通，慌张地逃走了。 尹邹站在原地，感受着肩膀一阵火辣的疼痛，心想：凭他一个人去那里也无用，可是对付一只厉害的虎妖，他又能找谁帮忙呢？难道真的要去清水居请白圆华帮忙？ 想到那个大妖怪，尹邹忍不住捂住额头。拜托，饶了他吧。 第二天，尹邹再去工地时，兽笼已经不在那里了。 因为手上红线的存在，尹邹不小心注意到了吴跃的存在。 尹邹没想到两人会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白天，因为光线更强烈的缘故，他观察到深夜里看不见的更多细节，看着周围贴着的各种标语，很快他就意识到一点，非常重要的一点。 “原来这里是你的地盘。” “你来找我？”吴跃还是西装笔挺，一脸阴沉。 在烟尘滚滚、噪音震耳的工地上，两人相隔十几米的距离，面对面站立，中间由一条寻常人看不见的红线牵连在一起，可惜，现场没有任何粉色的气氛。 “你知道你的属下被鬼附身了吗？”尹邹选择直接了当地问。 “我不知道。”吴跃嘴里说着不知道，可他脸上十分镇定，倒像是在说，知道又怎么样？ “我的朋友被他抓起来了。” 说到这句话，吴跃的脸色出现了变化，他施舍一般地看一眼尹邹，说：“这么说，你需要帮忙，你这是在求我帮忙吗？” 尹邹看着他，想了想说：“你会帮我吗？”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懂你们降妖除魔的那一套。”吴跃的口气听起来像在说：我不懂你们招摇撞骗的那一套。 “在世俗的世界里，比起法力，很多时候以权力作为通行证更有效。”尹邹说，“如果我强行救人，受伤流血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场面一定很不好看。既然你认识他们，也许你能施加压力，让他们退一步，我们也退一步，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吴跃想了想，说：“如果我帮了你，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告诉他，红郎的身份？不，出卖朋友有违他一贯的做风，可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帮助，他就真的要去清水居找白圆华了。 “除了这个条件以外……” “那就不用谈了。”吴跃飞快打断说。 尹邹张口欲语，这时，他的眼风不经意间扫到一个鬼祟的身影，他愣了愣，马上拒绝说：“那就算了。” “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可以再找我。”吴跃给他塞了一张名片后，转身离开了。 尹邹站在原地没动，很快一个鬼祟的身影从他身后冒出来，声音幽幽地说：“幸好你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不然我一定会……”过来的人是红郎。他说完，目送吴跃离开，目光中情绪复杂得能上演一场肥皂剧。 尹邹斜眼看他。刚刚就是看到红郎的身影，他才闭嘴的。现在嘛，他拉长脸问：“你一定会……怎么样？” “当然是给你的感情使绊子！” 尹邹冷冷道：“神仙也可以滥用权力吗？” 红郎身体一僵：“不可以。我只是吓唬你。” 尹邹神情一缓说：“我不会出卖你，你放心吧。” 两人边走边聊天，然后，在某个瞬间红郎又消失不见了。等红郎一走，尹邹马上给吴跃发信息：【你的条件我同意了。】 夜间，无人上班的办公大楼楼顶，周围漆黑无光，一边站立着虎妖和伥鬼，他们的身后摆着一个兽笼，兽笼里面关着叶苍云和乐烟儿。另一边单独站立着尹邹，双方之间拉开很长一段距离，中间站立着吴跃。 吴跃开口说： “你放了他们，这几个人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我可没这么保证过。”叶苍云低声嘀咕。 虽然他声音很少，奈何周围很安静，连站立在另一侧的尹邹都听到了。他内心十分抓狂。拜托，如果你还要这条命就给我老实闭嘴。 虎妖发出低吼的声音表示反对，旁边的伥鬼望着吴跃说：“你对我们有恩。既然，你让我们放了他们，那么，我们也就只好放人了。” 伥鬼让虎妖去打开兽笼，虎妖“吱呀”一声把笼门打开，把困在笼子里面的两人放了出来。想来在过去的24小时里受到的待遇很糟糕，叶苍云和乐烟儿看上去精神不佳，一副憔悴的样子。 两人往尹邹这边跑过来，三人重新聚在一起，简单聊了两句后，他们很快下楼离开了。离开前，在尹邹没注意到的视线死角，叶苍云和乐烟儿偷偷对视了一眼，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点了点头。 “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三人走后，吴跃对曾经的属下，已经被附身的伥鬼说，“太过看重所谓正义的人都是这样。你们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 虎妖大概是很少说人话，语气生涩地说：“早知道就不放他们走了。” “这几个可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骗子，是真正的道人。据说，他们道士之间有一个特定的交往圈子，他们之间的消息是相互共享的，杀人绝对是下下策，搞不好会引来一群道士的围剿。”附身鬼说，“放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怪我们倒霉被盯上了。我们离开这里，避开他们就是了。” 为了躲避尹邹等三人，以及他们可能引来的敌人，虎妖和伥鬼决定离开这座城市。为了不留下被追踪的把柄，伥鬼还决定把待着的这具肉体抛弃掉。 事情发展到这时，尹邹等人也算是完成了驱鬼的委托。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吴跃答应替两人做收尾的工作。在一妖一鬼离开后，他冷着脸将遗留下来的尸体从楼顶推了下去。 第二天，尹邹从新闻中读到了相关的报道。昨晚，他们待着的那栋大楼楼顶，有人坠楼轻生，死者刚好是那个委托人的哥哥。 知道这个消息时，尹邹并没有什么感觉，倒是叶苍云一脸义愤填膺：“这下可怎么办？这下，那两个妖怪的线索彻底断了！” 尹邹一脸奇怪问：“难道你还要找它们的麻烦？委托不是已经完全了吗？再说，他们也没有真的害人，最多就是借个身体……算是偷窃吧，最多就是偷窃了一个身体，现在也还回来了。” 叶苍云支支吾吾起来，一直顾左右而言，就是不正面回答，尹邹没来得及从好友口中套出真话来，因为很快，他就被乐烟儿叫出门去了。 叶苍云说话还是那副样子，就是不长记性。“今天，你不去约会吗？” “别提了，那个人……太会说谎了。”乐烟儿后面说了什么，尹邹没有听到，因为大门被关上了。一扇门，将他和他们隔开来。 将他和他们隔开的只是一扇门吗？恐怕不止吧。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自从他们两个被关在同一个兽笼里过了一夜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就改变了，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加随意，彼此的态度则变得更加亲昵。 在过去，叶苍云出门总不忘带上他这个搭档，可现在，他完全把他抛在脑后，忘得是一干二净。 这些改变也许不算什么，可有一个改变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的。 尹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呆呆地想道：如果是过去，他这里肯定是很难受的，可现在呢？尽管也很难受，却没有那种嫉妒到酸涩，极端痛苦的感觉。 “一定是红线的影响。”尹邹头一低，看向手上的红线自语说，“不行，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找到红郎，让他帮我解开这条红线。” 尹邹没有想到的是，上次在工地上的偶遇竟然成了他和红郎的最后一次会面。在那之后，无论他怎么找，就是没能找到那个给别人乱牵红线的天上神仙。时间久了，他都要开始怀疑，红郎是不是已经抛下一堆烂摊子，灰溜溜地跑回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