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1

    洁是在17岁左右时认识杰克的。

    作为一名在贫民区里早早没了自己的监护人的女孩,洁实际上不太注重自己的实际年龄。

    她出生的年代市政府对本地市民的人口普查还没有普及,造成贫民区里一定程度的黑户泛滥。底层的人们大部分只有在进出医院的时候才会被要求补办身分证明,这前提还是他们有钱去医院,而不是随便拿口水舔舔伤口或是去拿不出开设证明的小诊所求医。

    这些停留在洁年幼时记忆里的印象,在城市里渐渐往她所居住的贫民区越盖越近的大型工厂增加的同时或许有渐渐改善,但对洁算的上封闭又不变的生活来说,这座城市里的一切变化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她放假从来只去隔着她仅有一室一厅的破旧公寓房间两条街外的超市,工作日每天也只坐同一班地铁到华人街附近的一家正经中式按摩店里当学徒工作,直到深夜,才又搭着将近空无一人的地铁回家。

    她对周遭的漠不关心一部分源於这座无可救药的城市注视着她的眼中所带有的敌意,另一部分则是为了融入。她花了很多时间学着表现的像个Beta女孩,因为在贫民区乃至从贫民区往外算起三分之一的城市范围里,Omega和Alpha都属於稀少的一方,属於异类。

    说是这麽说,但她儿时监护人所带给她的教育和似乎是刻划在她基因里的性格与容貌,反倒赠予了她现在有如淑女般教养良好又柔顺的姿态,和就算将世界排拒在外也仍能够单纯为早晨的一杯牛奶而拥有明朗的一天的性格。

    她能够和巷子里的野猫们分享牛奶,向车站里闻起来味道跟她喜欢却记不起名字的一款巧克力棒棒糖很像的Beta递出手帕,好似被压抑在她体内属於Alpha的那部分不存在一般。

    然而她确实,厌恶自己过於敏感的信息素感知能力、厌恶这座容不下Alpha的城市,同时,却又庆幸自己生活的街道里没有能够让她显露出丑恶原形的Omega。偶尔又会为从不知名的Beta身上闻到她喜欢的信息素味道偷偷感到心情愉快。

    这样的她有个绝对不能和别人诉说的秘密:

    那就是,她其实爱死了飘散在空气里正常来说并不存在信息素的Beta们的气味。

    依照她印象里的说法,Beta不存在信息素,但她知道那只是Beta信息素的气味过於隐晦,不论是一般容易受到双方信息素影响的Alpha和Omega,还是本身对信息素并不敏锐的Beta,Beta信息素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几乎等同於不存在,除了她这种对其他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过於敏感的例外。

    如果说陌生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对她来说就像几只猛向她扑过来的大型犬,Beta的信息素就像慢悠悠的踏过她脚尖的猫肉球,如此惹人怜爱又无害。

    也因此,她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来,她被Beta侵犯的可能性……不、不如说,就算猫咪们用爪子抓伤了大型犬,她也觉得大狗狗不应该反击,因为如果咬下去了,猫咪大概也无力再爬起来了。

    ——直到她看着突兀的入场却跑到她这边被其他坏猫咪打伤的小猫咪许久,才缓过神来,身形修长却是骨瘦如柴的Beta男子被打倒在地的景象让她焦灼起来,忍不住伸出手,带着他离开。

    2

    在她因为没想太多而带着陌生的Beta男子回家,在家里帮这名Beta男子涂药的时候,她心情复杂的注视着对方带着瘀伤和破口的背部。她庆幸对方似乎没伤到骨头,又因为看见对方瘦弱的身形感到更加内疚,对方因为疼痛生理性颤抖的模样让她联想到一只斯芬克斯猫,那种猫因为无毛似乎比一般的猫更加脆弱、需要被爱护。

    但杰克,这位让她联想到斯芬克斯猫的Beta却站在了她这边,还赋予了曾经的她存在的意义,毫无自觉的将猫肉球踏在她的心尖上,当时的她不知如何描述她的心情,前後被内疚、悲伤、感动、喜悦的心情侵袭的她,就此认识了这名叫作杰克的Beta。

    3→5

    洁绝对算不上一个理性的人,她少数的理智时时提醒着她压制她属於Alpha的部分,但她平时仍习惯依靠感性、感觉,或者更应该称之为直觉行动。

    在认识杰克的第二年,杰克不知不觉成为她睡前的打手枪时间里固定的性幻想对象,而她除了每次事後一时的愧疚与自我厌恶之外,并不曾多想这代表的意义。

    直到她在认识杰克的第三年里,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在她生日那天半夜来到她家祝她生日快乐的杰克,她才意识到,不只是想像,她想在现实中也跟杰克更进一步。

    她想要跟杰克做爱,想要将她的生殖器深深插入他的生殖腔里、想要一直和杰克亲吻,直到唤起Beta跟她相比像是性冷淡一般的身体、想要吸吮杰克颈後无法真正发挥作用的信息素腺体,也想要杰克咬她的……。

    她也想要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献给他,美丽的花朵、喜欢的巧克力、城市里看得到星星的地方、代表承诺的小石子……。她搞不清楚在这之中有哪些泄露了她身为Alpha的本性,因此她却步了。

    她应该当个被动、温顺的Beta女性,就像她小时候照顾她的女性那样的,但每每跟杰克待得越久,她就做得不是那麽好,仅仅只是忍耐住了。然而杰克是那麽的绅士,让她渐渐重新意识到她身为Alpha最丑恶的一面,她绝对不能在杰克面前展露她的慾望,因为只要越过了某条线,她就没有自信能够制止自己…强迫杰克的可能性。

    但她可以为了杰克更加努力的忍耐,帮助杰克解决被她唤醒的性慾,在那个当下努力忽视她是多麽靠近她幻想中心心念念的一切。

    有一次她觉得自己差点搞砸了一切,急匆匆的用一道浴室门隔绝了她与杰克之间的距离,在靠着她手上残留的杰克的精液和杰克的毛巾射了长长的一发之後,经过冷水的洗礼冷静下来。她回想着他们刚刚的对话,打开浴室的通风窗口又冲了个热水澡,为待会儿该怎麽办感到有些困扰。

    没想到在她回到房间里开口前,杰克的道歉便先传到了她耳里:

    「抱歉,如果你不想要的话,不要触碰也没关系……但,」

    那是跟杰克当初诉说起他和「他」的故事时相似的语调,开头带着点哭腔的温吞和柔软,尾韵却带着细微的坚定,

    她在脑海中任何具体的想法完成前身体就动了,赤裸的身体几步走回躺在床上面向墙壁的杰克,她盖住了杰克看过来的双眼,隔着棉被拥抱住他。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对你说了不好的话,这一切其实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很好,你没有错。」

    先前变得苦涩的巧克力气味渐渐又变回甜美,让她的心情也情不自禁的轻快起来,她在这个拥抱的意味变质之前起身,在那天,身着杰克的衣服回家。

    睡前,她闻着残留杰克信息素气味的上衣又射了几发之後,回想起杰克偶而从信息素中透露的不安。

    ——身为Alpha,怎麽可以让自己的恋人感到不安呢。

    6→10

    她可以在杰克面前假装自己是个内敛而保守的Beta,忽视自己的慾望,却越来越没办法控制她在家里想着杰克打手枪的次数。

    和杰克待在一起的时候,杰克的信息素越来越像正沾染在她的舌根上,连同杰克信息素的变化也越发容易被她察觉,舌根上的微苦代表不安或某些负面情绪,甜腻则代表心情不错?至於融化到巧克力的气味开始在口腔和鼻尖之间蔓延,就代表杰克有些想要了。

    事到如今,不论是哪种对她来说都是种诱惑。她只能尽量减少他们独处的时间,独处时也尽量和杰克保持安全距离,她想她在这方面做得越来越熟练了,只是杰克的信息素在苦和甜之间跳动的频率越加频繁了点。

    *

    「…杰克?你在我床上做什麽?」

    杰克在她家的时候从来不会擅自上她的床,因此当她看见杰克独自一人趴在她的床上时,她有些呆住,以至於让杰克拉住了她,成功在床上扑倒了她。杰克的双臂支撑在她两侧,让她直面了她其实不怎麽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过的他的脸,杰克的眉间微皱、眉尾下垂,棕色的眼在注视了她几秒过後就和她微微错开了视线。这难道是什麽令人痛苦又快乐的福利时间吗?

    这个体位让她一时之间完全处於杰克的信息素的垄罩之下,非常锻链她的忍耐力,再想到杰克现在是在她的床上,是在她日日夜夜幻想着和杰克这样那样的这张床上,她的思考在某一瞬间被各种黄色废料挤满,直到杰克再度将眼睛对上她,像只想要炸起自己的皮毛好表现出一点威胁性的斯芬克斯猫的质问她,他那件被她当了好一阵子打手枪材料的上衣的来源时,她才後知後觉的意识到,

    ——啊,完蛋。

    「为什麽我的上衣会在你床上?」

    「……对不起!!!」

    她不该在这种时候还因为杰克的信息素分神,不该再暴露更多自己的劣根性了,她为自己感到羞耻,因为她在这种时候仍因为自己正浸泡在杰克的信息素里而感到幸福,她应该要远离他,让自己的脑子能够冷静冷静,更加发自内心的向杰克道歉,就算没办法让杰克不要跟她分手……

    …就算杰克要跟她分手,她也得努力表现好才行。

    不能再让杰克感到更加恶心了、不管他怎麽说,都得尊重他的决定。

    然而杰克话还没说完,就禁声了。她与他一个人僵硬的站到房门边,一个人正从床上狼狈的爬起来却又定格住了。

    她有些茫然,但稍微冷静了下来。

    「…对不起,杰克。」她说,

    「…我忘了把你的上衣还你。」

    她不知道还能够怎麽说了,感觉任何多说都会是对杰克的冒犯,杰克却做了那个挑明的人:

    「并不是忘记吧。」他说。

    她有些讶异,又松了口气。她不敢向杰克解释她到底做了什麽,因此只能做出如此单薄无力的道歉;她不知道杰克是怎麽想的,但一度苦涩到让人想哭的巧克力苦味开始散去了,至於杰克愿意挑明,她当然也愿意承认她犯的错。

    「嗯,抱歉。」

    「没想到我是这麽糟糕的人吧。」

    就连她在杰克身边的位置,都是她蒙骗来的,认识她,杰克的运气真是太差了。

    但她真的觉得,杰克没有因此受到伤害,也没有因此害怕她,真是太好了。

    这样,就算她趁着最後的时间,尽量把杰克的模样刻进她脑海里,也不用担心了。

    但杰克接下来的行动却出乎她意料之外,他放松了身体,向她做出接纳的姿态。

    她犹豫了,她有如听见不存在的锁打开了的喀哒声,但苹果已经被递到了她眼前,她忍受不了诱惑。在她眼中,杰克就像是亲自解开了她的嘴套,她曾经一直挣扎,试着阻止他,但现在他从缝隙中看见了她尖锐危险的牙,却仍然亲近的摸了摸她,她就高兴得不能自己。

    忍不住向他倾尽自己所有。

    *

    洁不是个擅长注视着他人的人,本质上也不是个细腻的人。比起关注关於恋人的各种小细节她更擅长将她的满腔爱意塞到恋人怀里,因此每次他们见面过後,她更多时候只记得杰克的气味和与杰克相处过後留下的喜悦之情。

    但她第一次按耐不住触碰杰克的生殖腔的那天的细节仍是被她记住了许多,也是那天,她向杰克暴露了太多她的本性。

    相比起在那之前只是节制但又透露熟稔的用手抚慰杰克的阴茎,那天,她近乎虔诚的用口亲吻他的性器。从性器一路犯进到生殖腔口。对她来说,那是对恋人的抚慰,也是对於她贪图与恋人更深一层的接触的隐射与尊重,她虽然失去她原先标准的自控能力但仍记得那条不能越过的线,就算Beta的信息素无意识的在散发出欢迎的讯号,没有邀请函她也不能抚慰或探索恋人的内部。

    但就算不触碰内侧,她也擅於满足恋人的欲求,信息素的变化同与恋人亲密接触的部位也会即时的向她反馈恋人的身体反应。实际上,在这整个过程中,她活像个野兽只想要满足她看上的那个最矜持又优雅的雌性,因此他每一点被她激起的身体反应都如同对她的馈赠。

    杰克的高潮是馈赠,杰克主动的吻也是馈赠,她神智不甚清醒的接受着杰克的馈赠,不太清楚杰克的手是怎麽放到她难受的勃起上的,只是在某一瞬间,一种风险警讯传到她脑内,但想要纾解的慾望和对馈赠的索求战胜了她仅剩不多的理性。

    这一切早在杰克表示接受她一直以来隐藏的对他的过度欲求时就注定失控了。

    她能够在杰克不知道的状况下用杰克的物品做出毫不节制的行为,就能够对知道并接受这点的杰克本人做出差不多的行为。

    她直到射了几次後,才缓过神停下了动作。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倒不是说她完全纾解了自己的慾望,因为她的特殊体质致使她很少真的做到这点,但杰克脱离慾望趋渐平缓的信息素安抚了她,也给了她停下的讯号。

    她没想过Beta相比之下更容易纾解和收尾的欲求能够帮助她克制,这倒是增加了点她的安全感。

    11

    或许也是那次与杰克大跃进程度的亲密互动给了过去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多涉入这块属於还算传统的Beta的杰克许多灵感和借镜,在那之後,杰克在这方面开始变得主动而越渐大胆,对她来说倒是既煎熬又满足。

    杰克喜欢触碰她的奶子,不论是用手还是用嘴,偶尔他们在床上依偎在一起时,杰克也会抱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胸口,她也喜欢杰克的奶子,所以没什麽意见,只是当一切带有暗示意味的时候,这种前戏徒增了她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增加的性慾。

    但她觉得自己也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他,杰克有别於平日相对绅士又拘谨的模样像她表达慾望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可爱和色情,他们独自相处时杰克变得放松的模样也相当惹人怜爱,有时候看起来甚至像在向她撒娇一样。

    就算是有时杰克也会反过来透露出探索她身为Alpha只说得上是摆设的生殖腔的好奇心,她也不觉得特别冒犯,当然她也不觉得他会真的想要对一个Alpha这麽做。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她Alpha信息素的影响,杰克的信息素发出索求的讯号的频繁程度好像增加了,信息素对她来讲一直都像是一个难解的课题,但她总是愿意满足杰克的。

    然而不论她多麽想忘记,她还是一名Alpha。

    那代表她仍然会想着将自己的阴茎捅进Beta狭窄却色情的生殖腔里,代表她低下的自控力,明明那已经是一个爱她又愿意坐在她的阴茎上自慰的Beta了,他甚至愿意用腿和嘴帮她解决她宛如永无止境的性慾。

    但Beta怀有欲求时的身体总是隐隐透露出想要干她但被她干也无妨的讯息,她努力的忽视这些讯息,因为邀请函还未被主人真正送出,因为她仍深信自己跃出的那步会伤害杰克的可能性,而她还想要能够站在杰克身边,被包围在杰克令她感到雀跃的信息素气味里,也还想要杰克能够安心的跟她待在一起,偶尔在相当放松时向她说出几句情话和有趣的笑话……

    然而当杰克一步一步将她拉出她给自己设下的界线,她仍然忍不住沉浸在杰克带给她的幸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