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惊蛰在线阅读 - 02

02

    白家确实没有能用的人。他家一个瘦弱的老二,老大早死,老二的媳妇平时纺线织布。白家在农忙的季节就雇麦客打短工。白余氏只雇了一个长工平时帮忙干活,其余的事都一人操劳,人都一轮她比男人还能干。

    白家雇的长工叫李三。大清早白余氏就把李蜇叫了醒,他就被领过去见了李三。

    “我以为我是来这当媳妇的。”李蜇无所谓地笑,故意说出话来恶心人,“娘。”

    “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白余氏唾道,转身走了。

    李三没给李蜇什么好脸色看,他是个正经长工,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劫掠的山贼土匪。李蜇清早起来就被灌了一碗药,走路快不起来,这点更让李三看不起。李蜇跟在李三后面,边走便琢磨,自己没准是在什么时候抢了这人的家了,不然这人也不至于给他这么一张脸看。

    但李蜇想想也就不想了。换他看到这种人也得讥讽一顿。肚朝黄土背朝天,黄牛的命。李蜇又想起了他老娘一辈子就想让他当个正经庄稼人,最后知道他落了草差点气的没一棍子敲死他。

    白家刚秋收完,剩下一片黑土地,李三把李蜇领到了磨坊,颐气指使,“推。”

    “这家没毛驴?”

    白家有毛驴,但白余氏存心要杀杀李蜇的锐气。李三睁着眼说瞎话:“没有。”

    “那这外面的麦草是留着你自己吃的?”

    李三上来一个耳光扇的李蜇脸偏了边,李蜇下意识地倒是想着火,但那大早上一碗来历不明的中草药吃的他浑身虚软,如今连捏个拳头都捏不紧。李蜇咬咬牙,把这一笔账给记住了。

    “得,我就是这新来的毛驴。”他咂咂嘴,心里唾道怪不得没媳妇愿意来,还得提前给孙子找个童养媳,穷的靠着一片地吃土,毛驴倒是当成个祖宗供着。

    李蜇脚步浮软,脚腕那儿还挂着铁链叮当响,一圈走下来出了半身汗,眼前都发起蒙来,李三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抽水烟,李蜇在那儿眼前发蒙的走着。走的云里雾里都开始混了起来,一时竟然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直到李三一声招呼,“二姐。”一个小脚女人点着脚走了进来。

    李蜇眼前发汗,伸手抹了才看见那女人一脸吃惊,那女人看了一眼李蜇很快就低了脸,飞快地走到角落里拿了竹筐就往门口走,临出门了她隔了衣服碰碰李蜇的手,李蜇伸手接了,那女人飞快地传给他半个馒头。

    门口李三盯着紧,李蜇动作一停他就不干不净地骂,这话倒是无所谓,但他那一副仗势欺人的样真让李蜇恨得咬牙切齿,李蜇把馒头揣进了兜里,一点一点撕了吃了。心里倒对那女人很是感激,在那老虔婆手底下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李蜇中午吃的是一碗稀粥。还是那女人端着木盘过来了,一碗稀粥一个馒头,配着点蒜末辣子,李蜇平日里大鱼大肉吃惯,吃完了没多久肚子就开始咕咕叫,李三在门口笑的得意,李蜇推磨推得平心静气,一时竟然也不恼了。

    等太阳往西沉了,李三把李蜇领回大院了就转身回外院后自己的屋去了,出磨坊时李蜇又被灌了一碗汤药,他真想叫李三把这事儿给省了,就算没这碗腌臜东西他浑身都虚的冒汗,就这样他还能要谁命?

    不过李蜇转念一想又觉得老虔婆虑事周到,他确实是哪怕省下一丝力气逮着空就要掐死她的。

    院里有一口井,井旁边放着个木盆,井沿上搭着块白布,李蜇套着铁链连裤子都穿不上,他现时穿着的裤子还是两块布新缝的,就在侧边扣了几个纽扣,看着倒有点女人穿着的小衫的侧扣的滋味。

    李蜇坐在了井旁的小木凳上,他坐下的登时铁链落到地上就发出一声沉闷的铿锵声,李蜇把上衣垂下来的下摆给撩开了,专心地扭着头解那几个繁琐的扣子。扣子少了他的腿套不上,扣子窄了他的腿露在外面晃,白余氏还顾忌着他不让别人看着笑话。

    李蜇把扣子解到了膝盖,顺手一扯就把这两片布给扯下来了。

    “你有什么事?”李蜇头也不抬地问。

    白谷雨先前躲在门框后面偷看李蜇脱衣服,院子里半黑,盈盈的月光在天边打亮了一小圈天,厢房正好对着井,他就看着李蜇扭着身子解扣子,解掉一颗扣子衣料往下塌就露出一片肉,李蜇的腿肌肉丰满,白谷雨看着就不由自主地吞咽,直到李蜇随手一扯露出了整整的两条腿。

    “我……”白谷雨忍不住脸红,他看人总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眼睛,如今李蜇目光灼灼他更不好意思看了,“媳妇……”他眼看着李蜇眼神冷下来手要抓住门边,“我就在房里等你媳妇。”白谷雨匆匆地说完就躲进了房里去,门还留了不小的一条缝。

    李蜇在白谷雨叫他媳妇的时候脸就黑了一半,他提了一桶水上来,就布沾湿了坐在井旁边擦自己的身子,井水清冽,激起了李蜇一身鸡皮疙瘩,他倒清醒了一点,人在屋檐下要不低头就得让房梁给打死,但这老婆娘真舍得让他的宝贝孙子和他待在一块?

    李蜇不杀孩子,但他想一想那老婆娘涕泪纵横的样子倒是很有滋味,一时间他的心情竟然也不错。把一桶水泼出去的时候竟然还哼起了小调。

    李蜇把裤子套上了,一边慢悠悠地扣扣子一边在盘算白余氏脑子里又装的是什么点子。及他拖着铁链去厢房的时候白谷雨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看样子是等了好久,但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下来,抬眼一看见李蜇,耳根子也一下像是刷上了一层红漆。

    李蜇站在门口,盘算着要不要过去,他根本不相信这么个奶娃娃能有什么能力伤着他,但他就这么过去了,也像是糟了人折辱,李蜇这厢正在盘算呢,白谷雨就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瓷碗,“媳妇……”他吞吞吐吐,但话里又有掩不住的雀跃,更不用说他的眼里还倒映着跳动的火烛,白谷雨说媳妇时的声音又优柔又绵长,倒像极了撒娇,“婆说让我俩喝呢。”

    李蜇一看那碗东西就知道是什么,他暗骂一声老虔婆,语调倒依然不变,“婆没说这是什么?”

    白谷雨脸红的像柱子上漆的新漆,“婆说这是合欢酒呢。”

    料定那老虔婆不会两碗都下一样的料,这奶娃娃好骗,他只耍弄一下就能让他把原属于他的这碗给喝了,看那老虔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岂不是痛快?

    但李蜇看着白谷雨脸颊通红,眼睫下垂,一双眼睛不落泪也像泛着水光,他突然没了这心情,还感到有些倒着了胃口。李蜇一向不喜欢咬文嚼字,但他突然想起了“奈何从贼”这一句,只是不知道这白谷雨从着的这个贼是他李蜇还是那老虔婆?

    李蜇走到白谷雨跟前,拿起那瓷碗一口喝了,他现在可真是连个奶娃娃也掐不死了,李蜇用手背抹了嘴,还要再讥讽两句,“要合欢酒是这样,那普天之下还有谁愿意结亲?”

    白谷雨愣愣地仰着头,他只是听不懂。但反应过来李蜇把那碗给喝了,他匆匆地拿起桌上另一个碗,那里面放着的是白余氏给他准备的滋补草药,壮阳用不上,但健体倒是有余,白谷雨一口喝的,苦的又要皱眉,他拧着眉毛,但嘴角还是要笑,“媳妇……”他问,“我们这下就算是夫妻了吗?”

    李蜇懒得搭理他,脱了鞋就准备上床,要人命的铁链拽着他一天了,难得能甩开这重量李蜇片刻都不想多等。“是。”李蜇随口应付,“这下我们就算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