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言情小说 - 对老婆骗财骗色甚至骗命后如何从头再来在线阅读 - 前缘(八)(走剧情:半疯的爹与渴望父爱的孩子(真父子不doi的那种!))

前缘(八)(走剧情:半疯的爹与渴望父爱的孩子(真父子不doi的那种!))

    “明潭,宋明潭!你干嘛呢,我问你去不去东芝城啊?”黎玫远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很是不满他走神。宋青回过神来看着黎玫远怀抱着剑,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抬着下巴冲他直哼哼,颇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趁其不备揪走那根草咬到自己嘴里,看他气急败坏的撇着嘴数落自己又没大没小的憋屈样儿,顿时觉得心中郁结之气散了不少,连回家跟他那个半疯的爹报备的耐心都有了。

    黎玫远数落了半天觉得口干,抬头再看他却发现宋青嚼着那根草茎笑盈盈地盯着自己,气得倒吸一口气就要拿剑柄敲他脑门儿,不想被宋青预判了行动闪身转到他身后,反手敲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贴在他耳边笑道:“去啊去啊,还请小师兄等我一会儿,我去告诉爹爹一声,”随后便只留给黎玫远一个高束马尾的少年背影,几个转眼就不见了。

    他叫宋青,字明潭,据说他爹爹是天砢山大师姐下山行侠仗义时救回来的美人,这美人来时便已有身孕,说是妻子已死,自己柔弱常常招人惦记,便先在天砢山后山住了下来,权当是有个庇护。原本是说这美人养好身体后就会下山,结果自己长到四岁,被天砢山扶风长老发现骨骼清奇,说是好好教导定当有一日能得道飞升,便就此拜入天砢山门下成了扶风的三弟子,二弟子就是黎玫远黎泛临,他爹爹也就在后山长久的住了下来。他的样貌几乎完全传自他爹,明明是天赋极高的乾元骨,却生的眉目含情,端的是一副温婉清丽的美人皮,不知被多少人误认过是地坤。

    他爹爹这人平日里瞧着温温柔柔的,他却知道这人该算是半疯。

    六岁以前他也没发现什么,只当他爹爹温柔又漂亮,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 ,直到他有一次因为背不下心法被扶风骂了一顿,委屈的回家说自己不要学了,他爹爹哄了几下没哄住,还被他甩开手后就突然不说话了。他哭了会儿觉得奇怪抬头看过去,竟发现他那温柔美丽的爹爹眼皮半掩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可说是盯着他也不对,那双眼瞧着极没精神,甚至像是没了焦点。他那时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吓得连眼泪也顾不上擦了,当时就要扑过去抓他袖子,还没等他说什么,他爹爹就突然伸手抓住他两条小胳膊,低下头凑到他面前,一双眼睁得极大,却眼珠四下乱飘地拿气声对他说,你不可以这样任性,你要懂事些,要体贴人,它就是这样的,你也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明明是跟昨晚哄他睡觉时一样的语气,却让他觉得这不是他爹爹。他当时年纪小,被他一吓也忘了什么三七二十一,等再睡醒时却发现他爹爹跟以前一样亲昵的哄他起床吃饭,几乎要以为自己在做噩梦了。

    之后三四年没再有过这样的事情,他也越发怀疑是自己记错了,直到十一岁那年,他在院里临时举办的比武会上得了魁首,破例求得院长放他到后山去告诉他爹爹,哄他开心,可等他兴冲冲地跑进家里,哐当一下推开门,却发现他爹爹惊慌失措地裹上衣服遮掩自己,左胸前不断有鲜血涌出。他以为他受了伤,着急地想要上前查看,却见他爹爹疯了似地开始尖叫,叫他滚出去。他被这异状吓得愣在原地没动,他爹爹胡乱地骂了几句不见他走,竟又开始流泪,很快便哭得要喘不上气来,扬着一张煞白的小脸哀求他快走,来来回回地念叨自己不好看了,它不会喜欢的,不能被它看到,到最后甚至哭得昏了过去。他定在原地看他倒在地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理不出头绪,先前被他丢在角落里的五年前的那件事又被他想了起来,他究竟在说谁?为什么总要指着自己说它不喜欢,说什么它也是这样?

    最终还是因为担心他爹爹先把人抱到了床上,拉开他左胸的衣服去瞧他的伤口。那伤口大概划得不深,现下已经不再流血,只是奇怪的是他身上从心口开始,整整齐齐的排了十道刀伤,若是这道也留下的话那就是十一道。他将这事记在心里,打算第二天找他问清楚,可第二天等他走出房门,却发现他爹爹又变得和往常一样了,将早饭摆在院里的桌上高兴地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仿佛昨夜歇斯底里地叫他滚的人又是他的幻觉。他张了张嘴想答话,想问他昨夜是怎么了,却觉得自己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他无法从那张精致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他在此刻才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爹爹好像并不像外表上看起来那么温柔可亲。

    他心里存了这样惊人的疑惑,满腹心事却无人可诉,毕竟他从前有事都会找他爹爹寻安慰的。彼时他打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却依旧是毫无头绪,直到他十三岁要去选定自己今后专修的武器,他突然想起爹爹此前闲聊般的问他说是不是会选长枪,他自小就对这东西喜欢,选这个似乎是顺其自然的,他当时是应了的,此时却突然心念一动选了自己也还算擅长的剑。

    待他真的拿着剑站到家门口,终于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揭开什么并不会太令人开心秘密了,他握了握手中的剑,扬起与他爹爹同样温柔的笑脸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那个看起来极其怪异的宋问又出现了。

    一开始见他回来还摆着饭笑着问他结果如何,可等自己将手中的长剑拿给他看时,那张小脸上的笑瞬间僵了一下。他看着宋问抓着他衣袖的手无意识的收紧,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素白的剑鞘,哑着嗓子强笑着说别闹了,你怎么会选剑呢,你明明最善用长枪了。宋青看他又开始露出这种神态,突然福至心灵的答道,谁说我善使长枪,我明明最讨厌那个了,我就是爱用剑。

    “你闭嘴!”他记得宋问大声喊着让他停下,见他不听话后又反手甩了他一巴掌。宋问身体一直不好,打了他这一下后反而自己浑身无力的要往下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去扶他,却见他自己撑着桌沿站住,好像突然神志清醒了似的心疼的抚上他的脸,盈了满眶的泪水跟他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没有它的,你从小就像它,你再听话一次好不好。

    宋青忘了自己是怎么从那个院子里走出来的,他在自己十三岁的一天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爹爹常常忧愁地摸着他的脸说他长得实在太像自己了些,为什么宋问会纵着他向自己撒娇却又连自己学不会吹笛这样的事都要大发雷霆,还有此间无数件看似只是在管教孩子细想起来却无比怪异的小事,因为宋问根本就是在把他捏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究竟有没有一个宋青呢?

    他记得自己夺门而出的时候应该是说了一句你就是个疯子,然而其实也记不清了,年幼的他无法消化如此沉重的答案,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的一切究竟有多少是被宋问刻意引导的,而活在这世间的,又到底是不是宋青呢?

    他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段日子,别人都觉得他性情大变,连扶风都被他气得罚他跪在山门一整天,身边只有个傻乎乎的黎玫远还整天跟着他转来转去,好像一点没看出他突如其来的自暴自弃,宋青一开始觉得他烦,便硬是将这小师兄气跑了好几次,但许是天生的心大,黎玫远总是很快便消气的又来找他,还催他快去练剑。他心里正恼着自己被宋问诓骗了十几年,此刻听人提起相关的事就只想把人轰走,却被黎玫远揪住衣领皱着脸问他,干嘛这么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样子,明明是你自己要学剑,你要是不喜欢选这个干嘛。他愣了愣没答话,心里却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纵使这么多年宋问一直有意将他教成另外一个人,可自己心里到底会不会喜欢却是骗不了人的,就算宋问不要一个宋青,可宋青就是实实在在的活着,绝不会因为他装作看不见就消失。

    宋青今年年方十九,自十四岁起就与他貌美温柔的爹爹维持了一种表面和谐的关系。他到底念着宋问在幼时对他万般照料,即使再没问过他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自己存在,还是会在每次下山前告诉宋问一声。

    那次闹翻之后他不再常去跟宋问说话,只是偶尔在院墙外瞧见宋问坐在院里发呆,看着他单薄的身形会想,照他这么个危险的精神状态与病弱的身子,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来?会不会累得要哭?毕竟一个地坤自己单独孕育孩子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他有没有一丝的,或者说就一点儿的,是真的会爱宋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