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夫石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中午一起吃了程枫做的饭，程枫就先离开了。蒋山下午去开会时，喜悦与幸福溢于言表，见谁都露出灿烂的笑容，反而让员工们心里发毛，以为这是蒋山暴风雨前的前兆。 好在会议风平浪静地结束了，蒋山哼着小曲往办公室走，直到透过钢化玻璃看到办公室里坐着的人，他的笑容消失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好像西伯利亚的寒流过境。 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的张工程师立刻站起身来，讪笑着， “蒋总，会议开完了？” “开完了。” 蒋山坐到位子上翘起一条腿，皮笑肉不笑道， “说说吧，是什么理由让你没法在一个月内完成最后的那点儿开发工作？” 张工用袖子擦了擦汗， “这个，产品的核心程序是开发重难点，本来存在一个U盘里，结果今天那个U盘丢了。” “丢了？” “是，我们中午出去吃了个午饭，办公室门也没锁，回来就丢了...” 蒋山冷笑一声， “张工，麻烦你下一次能编一个像样的理由吗？开发工作完不成申请延期就好了，吃个饭的功夫都能丢了核心程序的U盘，你觉得我会信？” “蒋总，我没说谎！” 张工慌张道， “真的就是那一会儿的功夫东西就没了！” “所以呢？” 蒋山随手拿起一旁的圆珠笔传了起来， “你是项目总负责人，丢了核心程序，难道不应该你负责吗？之前我就已经和你说好了，一个月内你把项目好好收工，我就给你升职，给你小组加薪，现在呢？” 蒋山不耐烦地用笔尖敲打着桌子， “现在你竟然连核心程序都被盗了，还好意思过来和我解释？监控录像呢？看了吗？怀疑对像呢？有吗？” “我们那个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好久都没开了...怀疑对像也不知道，不过今天唯一的外来人员，就是蒋总您的侄子...” “怎么，你倒怀疑起我侄子了？” 蒋山笑了起来， “我侄子为什么要偷核心程序？他一个医学生，偷代码有什么用处？而且他上次来单位还是一年前的事，完全没参与过你们的项目，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项目，怎么就知道核心程序在U盘里？就算再退一万步，假如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但程枫是我遗嘱里唯一的财产继承人，他损害这个公司的利益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这...” 张工垂下头，拿下眼镜擦了擦上面蒸腾出的雾气，面色惨白， “蒋总，真对不起，我会努力把U盘给找回来的，但项目可能要延期了...” “把延期申请表写完交给我，下回小心一点！” 蒋山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 “没有就回去吧！” 张工唯唯诺诺地走了出去，门一关上蒋山就猛地把圆珠笔摔到了桌子上。 距离自己被强奸已经过了很久了，事到如今可以说要人证没人证，要物证没物证，始作俑者更是在平安夜那次后音讯全无，现在全部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个声音识别器上，可一个开发小组竟然能丢了核心程序的U盘，真的是荒谬！ 蒋山现在正沉浸在和程枫的幸福爱情里，公司发展也蒸蒸日上，自己被强奸威胁的事只要一天不解决，那片飘在自己头顶的巨大阴霾就不会消失，一旦压下来他的生活就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他头一次感到如此的不安与无助，就算当时父母离婚，争着放弃他的抚养权；就算程子和结婚，邀请他去做伴郎；就算程子和失踪，杳无音讯，他都不会慌张到这个地步。因为那时他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而且他也早已习惯命运对他的刁难，唯有这次，他只是希望能和程枫过普通人那样平淡的日子罢了，为什么还会如此艰难？ 孟诚对这件事只了解一点儿，蒋山也不愿他参合进去太多，所以也没法指望他能帮多少忙，程枫呢？程枫还只是个刚上大学的孩子，人情世故半点不懂，脑子里还天真的以为报警可以解决一切，把这件事和他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正当蒋山心烦意乱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蒋山捡起桌上的电话，来电显示是亲爱的，来电头像是程枫的杀马特式自拍，也不知程枫是什么时候改的，蒋山阴翳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笑容， “喂？” “蒋叔，晚上早点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怎么？才这么一会儿不见就又开始想我了？” “不止这个，蒋叔你忘了吗？今天是跨年夜！” 蒋山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果然是12月31日。 “你这要不提醒我还真的忘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才特意提醒你一下，省着我做了一桌子菜，到时候却要独守空房！” 蒋山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愧疚，往日无论是饭菜还是家务都是程枫来做，他却一直当做理所应当，有时加班久了饭菜凉透了，程枫也都是笑眯眯地拿回去重热，从来没抱怨过什么。 “那晚上用我给你买些什么？” 程枫想了想，笑道， “菜和肉我都买好了，如果蒋叔非要买点什么，就给我买些七彩跳跳糖回去吧！” 七彩跳跳糖是一个颇有年代感的跳跳糖，蒋山和程枫租住平房的时候蒋山经常买这种跳跳糖哄程枫，现在也只有那附近的小卖部会卖，蒋山失笑道， “多大的孩子了，还嚷嚷着吃糖？” 程枫嘿嘿笑了起来， “就算我七老八十了，在蒋叔心里我依然是个孩子，不是吗？” 蒋山挂掉电话，接下来工作时简直归心似箭，一到时间立刻打了下班卡走了出去，李秘书望着蒋山的背影摇了摇头，啧啧道， “蒋总这不是被人夺舍了，而是被人勾魂了啊！” 小卖部里的七彩跳跳糖本来就量少，蒋山又怕程枫不够吃，直接全部买断了，鼓鼓囊囊的一大塑料袋抱在怀里，司机大叔见他这副样子笑道， “蒋总，怎么一下买这么多糖，是要有什么喜事了？” 蒋山摇摇头，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耳垂红红的， “小枫要吃，我怕他不够。” “多大的小伙子了，还这么宠着，小枫能遇到你这么个叔叔，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蒋山笑而不语，能遇到程枫，让自己荒芜的生活璀璨起来，恐怕才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车开到别墅区大门口，过门禁的时候保安大爷笑眯眯从门卫亭里出头来， “蒋老板，回来的好早，新年快乐啊！” 蒋山摇下车玻璃笑道， “谢谢！“ 说完从塑料袋里抓了一把跳跳糖递过去， “我买给小枫吃的，你也拿回去给你孙子吃吧！” “哎哟您可真客气了，上次小枫还过来看录像来着，你丢的东西找到了吗？” 丢的东西？ 蒋山意识到这可能是程枫用来查看监控的借口， “没找到，据说录像不是没了吗？您最近可得帮我留意一下可疑人员，我那东西还挺贵重的，可不能这么不了了之了！” 保安大爷叹了口气， “说来真是奇怪，好好的监控怎么就坏掉了，当时小枫看得时候明明还...” 正在这时，蒋山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程枫。 “喂，小枫？” “蒋叔，你怎么还不回来，菜都要冷了！” “这不是为你买糖耽误了一会儿吗！” 蒋山跟门卫大爷做了个再会的手式，摇上了车窗，车开进了小区。 蒋山走到别墅楼下，还没等按门铃门就开了，程枫一脸焦急地打开门， “蒋叔，你好慢，怎么才回来！” 蒋山把巨大的塑料袋一把塞进程枫怀里， “这不是给小祖宗买糖吗，还埋怨上我了？” 程枫接过糖，随手放在地上，然后一把将蒋山紧紧搂在怀里，蒋山感到今天的程枫特别的不安，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怎么了，怎么了，变成小婴儿了，一会儿不见就粘人成这样？” 程枫不满地嘟囔道， “下次下班以后早点回来，别和人家东唠唠西唠唠的，我在家等你那么久，你却和人家门卫老大爷唠上了！” 蒋山奇道， “你怎么知道我和老大爷聊上了？” 程枫哼哼两声， “我扒在落地窗等你，都快等成望夫石了，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