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

    宋则说完就松开乔陌岚双手泄气地趴了下去，像犬类埋住心爱的玩具沉沉地压住乔陌岚，他知晓“烙印”无法祛除，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说了气话。

    乔陌岚被他压得险些喘不上气来，“宋则，你太沉了。”

    宋则抱着乔陌岚翻过身，仿佛水獭般让乔陌岚躺在自己身上，拽过一角丝被盖住对方，搂着人不放，叹道：“岚岚，我快醋死了，你闻到酸味了么？”

    乔陌岚挣了挣发现宋则搂得紧，看他这丧气的模样又有点心软，只好不自在的继续躺着。

    宋则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倘若对方真的喜欢他，必然会介意。

    而他不论有没有宋则或爱慕者都介意这标记，哪怕他跟宋钊一如往昔，他也接受不了烙印。

    谁也不该是谁的附属品，即使以爱为名。

    “如果割掉有用，我不会等你提醒。”乔陌岚说，“现在你还要做吗？”

    “错不在你，是我迁怒你了。”宋则狠狠按住心内暴虐的占有欲，轻声回答他：“我要现在还做得下去，那我心也太大了吧。”

    宋则把乔陌岚放回床上，侧身轻抚他的脸，“岚岚，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答应我哥种下烙印，我相信都有你自己的道理，也必定非你所愿。”

    “要是我说不在意那肯定是骗你的，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君子，你给了我一，我就想要十。”

    “过去我不在乎你会不会离开大哥，只要你能多看我一眼就好。但现在你愿意给我机会尝试了，我却想要独占你。”

    乔陌岚怔怔看着宋则，对方向来含笑的眼眸当下散尽了笑意，是一种更深沉遥远的温柔。

    宋则用拇指轻柔拨开落在乔陌岚眼尾的碎发，“人类总是贪得无厌，我当然也不例外。”

    “我现在不继续做下去，因为我吃醋，我在意，我难受。可我没有立场指责你或大哥，毕竟这不是你的错，再者……”

    “我还不是你的谁。”

    “说到底这不过是个印记，如果能够跟岚岚在一起，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阿则……”

    宋则按住了乔陌岚的唇，“嘘——”

    他看似洒脱地一笑，“岚岚，你千万别为了一时感动而心动，这也没什么值得感动的。”

    “我喜欢的是你，不会因为你多了什么或少了什么就改变，所以你也无需在意这标记，它不算什么。”

    “选择权永远在你手上，我等得起，你不必在意我的感受。”

    “这几天你躲着不让我碰，是怕我发现烙印对不对？”

    宋则像诱哄蜷缩在巢穴里防备的小兽，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的认为，岚岚已经有一点在乎我了呢？”

    乔陌岚迟疑须臾，轻轻点了点头。

    宋则隔着丝被用力抱住他，“谢谢你，我很开心。”

    他摸摸乔陌岚滑软的发丝，“那么在岚岚准备好之前，我就不赖在这儿睡了，以防我忍不住。”

    宋则放开他坐起身来，把片刻前被他乱扔的乔陌岚的衣物收拾好，调暗了床头的灯，最后俯身亲了亲乔陌岚额头。

    “晚安我的宝贝儿。”

    ＊

    宋则关上房门的一瞬间脸色便阴沉下来，他走到客厅扯了外套披上离开套房，鹰屠看到他不虞的面色似乎有些惊讶，叫道：“老板。”

    宋则：“下去看看，鹰杀呢，把他叫来。”

    为了留住乔陌岚，这几日宋则都按耐住了自己的控制欲，他给予乔陌岚最大的自由和权限，完全不过问白日里对方去了哪做了什么，只要乔陌岚还会回来就好。

    不过为了乔陌岚的安全和办事方便，就派鹰杀跟着对方。

    宋则指的“下去”，是之前关着那些替代品的地下。

    那日看到乔陌岚的澄清后，宋则就命人重新改造他的“金屋”。

    电梯门滑开，幽暗长廊尽头是连续两道闪着电光的防护门，系统扫描来者虹膜后门自动打开。

    鹰屠在宋则身后禀报道：“之前的房间和训练室全都拆掉了，按您的吩咐把整层改造成调教室，唯一的房间浴室用玻璃隔开。目前笼子已经做好，常规道具明日就能送到，定制的特殊道具还需要三日才能交货。”

    不同于之前做成酒店样式的各式房间，这一整层的墙都被打通了，变为一个宽敞的大厅，正中央是一个十分硕大的笼子。

    那笼子宛如水晶鸟笼，笼子顶端没入楼层天顶，从上至下缠绕着银色的链条，反射出笼身晶莹剔透的光晕，显出冰冷残酷的美感。笼子里搁着一张柔软的大床，地上铺着白羽绒毯，每一根笼柱底端都有一个锁扣。

    笼子外的区域则被道具柜和一些家具划分，因为良好的设计而不会显得空旷或拥挤。

    宋则站定在笼子前，俯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笼柱上，闭眼想象乔陌岚躺在其中的画面。

    他本做好了囚禁乔陌岚的准备，对方却主动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忍住了。

    可在看到烙印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想亲自动手将那块皮肉割下来，想立马把乔陌岚拖到这里关起来。

    他习惯了用伤害掠夺，他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宋则深呼吸，脑里不断回放大哥的话。

    “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要学会克制自己。”

    对乔陌岚的心疼不舍让他学着努力克制，宋则不禁自问，假设烙印可以祛除，他舍得吗？

    他不舍得。

    乔陌岚给得愈多，他想要的愈多，愈不舍得再伤害对方。

    乔陌岚不是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不是他收藏的奇珍异兽。

    他对乔陌岚说了那么多谎，唯独那一句话是剖开了心的许诺：他会对乔陌岚好。

    “老板，鹰杀到了。”

    宋则睁开眼，走到沙发坐下，问道：“乔陌岚这几天做了什么？”

    鹰杀回道：“乔先生这几日都去了Gold，但是乔先生不让我跟着进去，他启动了生物伪装后，属下也无法知晓乔先生做了什么。除此之外乔先生没去过别的地方，也没跟谁见面。”

    宋则凝眉，“他没调用Rose的权限，反而去了Gold？”

    乔陌岚想做什么？又有什么交易是Rose做得不如Gold的？乔陌岚不愿动用Rose的资源，要么是不想欠他的，要么是防备他。

    宋则：“军部那边没人找过他？海鲨他们都没出现过吗？”

    鹰杀应道：“没有。将军这几日并不在帝星。”

    宋则这几天都在为乔陌岚禁欲上火，倒没注意他哥的踪迹，“大哥去前线了？”

    鹰杀摇摇头，“听闻是联盟邀请将军商议星海海盗的事。”

    “洛衡这么没用了？剿匪还要找大哥去。”

    鹰屠听到这名字想了想，说：“之前乔先生的事传遍了星海，洛元帅公开表示联盟欢迎乔先生加入，如果帝国容不下乔先生的话。”

    宋则没当回事，“联盟一直是宣扬信仰自由海纳百川那一套，不用在意洛衡的话。”

    宋则对鹰杀说：“你继续跟着乔陌岚吧，以保护他的安全为主，至于他去做什么，不要刻意探查。”

    他总要学着尊重乔陌岚的意愿，就像大哥那样，只要乔陌岚不离开他，他容许对方拥有自己的秘密。

    岚岚，别给我借口用上这里。

    宋则站起身离开，“你们俩陪我打一场。”

    ＊

    乔陌岚辗转反侧许久还不能入睡，宋则变得很不一样，让他忍不住好奇忍不住心软。

    乔陌岚还记得去云星前对方尚还有些咄咄逼人，甚至恶劣的用跳蛋折磨他。

    不过那时候，似乎宋则也是被他想要睡完不认账的态度激怒了，那个赌局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从他出事后，宋则就处处为他着想，偶尔耍赖卖乖也没让他为难，倒像是逗他开心。

    跟宋则在一起，是跟宋钊在一起时的安宁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会对宋则心动吗？乔陌岚茫然地想。

    还是说，当他出现这念头时，心已经在摇摆了？

    这几日他都在Gold打探消息，不为别的，只为他要拥有自己的势力，以及重新检测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普通医疗设备查不出来，那就要动用军方的仪器，既然宋钊没告诉他，他也不可能再跟对方做这个交易。但乔陌岚的个人信息保密级别在帝国系统里是被设为较高等级的，他把血液样本给出去也查不出来什么。

    况且很多东西必须即时检查才会出结果。

    那么只能用帝国以外的军方检测仪器。

    首选必然是联盟。

    同时乔陌岚对无主的Gold有了想法，帝星上层黑市被Rose垄断，下层的Gold因为其特殊性却一直是个自由交易市场。他在帝星不论找谁帮忙都逃不开Rose的触角，乔陌岚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计划。

    他要寻找帝国外的盟友。

    乔陌岚不用Rose的资源并非想跟宋则划清界限，只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不管以后他跟谁在一起，他都不想再受制于人。

    何况他没跟宋钊决裂前，也没依靠宋钊而活。

    他不排斥爱人的保护，但他必须有独立前行的资本。

    乔陌岚没打算放弃帝国的事业，所以要找联盟的人合作只能是私下进行。

    想到这儿乔陌岚发觉自己都快在Rose住习惯了，差不多也该在领事馆附近重新找个住处了。

    不知道到时候宋则会不会闹着不让他走……

    ＊

    【联盟】

    枯燥的军事会议结束，联盟元帅洛衡笑得有几分恶意，问宋钊：“将军跟乔公使离婚了吗？怎么不带他来玩？”

    洛衡一向是这副招人恨的作风，宋钊闻言眉目都没动一下，说：“我不想让夫人看到太血腥的场面。不过若是元帅不小心死在了星海，我会携夫人为您悼念的。”

    洛衡耸了耸肩，目送宋钊带着人离开。

    他抽了支雪茄放在鼻端嗅了嗅，对亲卫道：“等我跟宋钊进入星海，你就去帝国见乔陌岚，把他要的东西带上，低调点，别被帝国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