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上月

    天下四分，本来是相安无事，可鲁国国君狠辣阴毒，仗着国力强盛，一直想要向东吞并大齐，大齐实力不济，大败，一再割城忍让，边境百姓叫苦不迭，朝中诸位惶惶不安。

    直到有一天，一位男子敲响了丞相府的大门。

    他身着白底蓝纹的衣袍，背着个不大的包袱，月牙白的发带松松地系在发上，长腿窄腰，眉目柔和，虽然有些风尘仆仆，却犹如清风霁月，让人眼前一亮。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玄色衣袍、抱着宝剑的女子。

    “你是？”丞相将他请到大厅，不由得低声询问。

    “在下济世阁大弟子楚翎，这位是我师妹，阿雪。我们奉师命前来，为的是边城被屠一事。”

    一听到是济世阁的大弟子，丞相立刻恭敬起来，此时不宜耽搁，立刻就要带着楚翎进宫商讨。

    进宫前，楚翎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阿雪，包袱也认真地为她系好：“师妹，此次劳烦你送我过来，可在城里多玩几天，这些银子够了。回程的路上一定要小心，替我向师傅师伯问好。”

    说罢，跟着丞相进了宫，徒留阿雪一人在后面抱着包袱欲言又止。

    等到楚翎的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后，阿雪抬头望天，无声地看着它表示抗议。

    不是吧？她和同门打了这么久才争来护送的机会，路上话也没说几句就这么结束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还没问出来呢，那这不是送了个寂寞？

    早知道临走就厚着脸皮要个抱抱了。

    阿雪摇摇头，抱紧了手中的包袱，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余温。在逗留和回济世阁之间稍微犹豫了下，她选择了启程回济世阁，毕竟，师兄和她并不熟，她之后不好再贸然去找他，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

    去买了些干粮和话本，她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向济世阁出发，继续她一成不变的人生，而楚翎，将会和话本里的主角一样，扬名立万。

    唉，也不知道他成名后还回不回济世阁。

    和话本的剧情没什么差别，楚翎以军师的名义出发前往大齐的边塞助战，在一年内三次抗住了鲁国的进攻，甚至还来了个瓮中捉鳖，让其损失惨重。

    大败鲁国、边塞人民的生活安稳了许多、将士个个振奋，再加上济世阁的名声和楚翎的相貌，一年内，他成了大齐名噪一时的贵人，皇帝礼遇他，将士尊重他，百姓爱戴他，这一系列的流程和阿雪手中的话本并无不同。

    而她还在济世阁里每天给人看病、拿药，这一次的护送不过是楚翎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虽然是师兄妹，但她师傅是楚翎师傅的师妹，她并不是楚翎亲亲的直系师妹。

    阿雪是个孤儿，显而易见的，她无名无姓，在雪地里被捡到，就取名为阿雪。

    济世阁里分为许多派系，阁主那一脉因为所学过于精妙，导致弟子少之又少，人丁凋零，这一代也就两个弟子，学的是纵横捭阖之术，整日在无涯的学海中遨游，很少能见到在外面走动。

    阿雪这一脉医武双修，弟子众多，可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济世阁弟子，每日在外奔波，或者坐诊济世阁。十个济世阁弟子，八个是医武一脉的。

    大家都知道大师兄是楚翎，但平时很难见到，也就是在吃午饭的时候能看到楚翎出来走走，而这时候就是大家争着表现的时候。

    虽然和楚翎不熟，但十个济世阁弟子，十个都尊敬楚翎，他爱护同门，聪明懂礼，样貌又好，人也温柔，笑起来犹如谪仙入世，很容易就会让人沦陷。

    阿雪是沦陷得最厉害的。

    她知道楚翎并不常出来走动，后山更是没怎么去过。所以阿雪每次出去采药都会给他带一些东西，有时是一颗松果、有时是味道怪异的野果，但她最常送的是花，各种不知名的野花。

    每日清晨，山林中最娇嫩的那朵野花，最后的下场往往是躺在楚翎的窗边，然后被人插入瓶中。

    她每天中午看到楚翎，饭都能多吃两碗。从阿雪小时候算起，到目前十七岁为止，她已经沦陷七年了。

    从小就被师傅哄骗——

    “楚翎觉得医术好的孩子很厉害，隔壁小花都被夸了。”

    “楚翎身体瘦弱，如果没有一身好本领，以后怎么保护他哟。”

    于是她从小就刻苦勤奋，每次看到楚翎走进食堂前不小心被门框绊住，她都会认真地多舞一个时辰的剑，楚翎太弱了，她要保护他；每次想到楚翎生病时，她都会多看一个时辰的医书，以后生病她能帮上忙，或许还能将师兄揽在怀里喂药……一想到这，她又能多看半个时辰。

    在这样奇怪的激励方式下，竟让她成了医武一脉数一数二的高手。

    久而久之，这些似乎成了习惯，她师傅不再提起楚翎，她也不会再把喜欢楚翎师兄这句话宣之于众，反而藏在了心里，成为少女隐秘的心情。

    楚翎成了她抬头仰望的月亮。

    当初是，但之后恐怕更加的遥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