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的美梦
赵楚言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了,还未睁开眼睛便感受到了一阵晕眩的头痛,身上也不太舒服。他第一反应是宿醉,沙发睡的太难受了。醒了醒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包厢里过于安静了。 “刑炎···刑炎···” 叫了两声没人回应,赵楚言皱着眉坐起身,视线滑落到了小茶几上,顿时呆住了。 不大的水晶茶几被干祻的血痕占满,像破旧的刷子刷出的参差不齐的痕迹,散发着混了酒味的腥气。破碎的玻璃屑突兀的粘在那里,被血液染成了橙红色,顶端挂着一点细丝状的皮肤纤维组织。 茶几下的地板还留着一滩不明的红白相间的液体,同样是干祻了大半,散发着麝香的味道。 宿醉的记忆渐渐回笼,刑炎隐忍的痛呼和咬碎在牙间的喘息,还有献祭一般毫无保留的乖顺姿态像是迎头一棒砸在他脸上。 他的确一早就知道刑炎那点心思,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喝醉了以后竟然会用这种幼稚的理由去威胁刑炎,甚至看到刑炎那种秘密被挑破时碎裂的眼神竟然会升起遏制不住的欲望。就好像他十八岁以前还是个少年时,见到好东西不管不顾就想揽到怀里的模样。 想到这里,赵楚言烦躁的往后捋了把额前的碎发,盯着一片狼藉的茶几出神。 他是个聪明人,对感情却一窍不通,当年还在高中的时候,有个从高一追到高三的女生,和他表白,他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分析了利弊,然后毫无波澜的拒绝了。后来学校里传了他一个冷酷无情的外号,他也没觉得什么。 只是现在他拿不准自己了。 刑炎,刑炎。赵楚言沉默的咀嚼着这个他亲自取的名字,太平常了整整五年他无数次的说出过这个名字,回应他的永远是一个平板的稳健的声音“少爷,我在”。甚至他不用回头都可以想,想象到那个低眉顺眼的表情。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拿不准了。从前他还可以无视,无视掉那些小心谨慎的靠近,无视掉那双眼睛见到他时悄悄流露的亲昵,无视掉那些他不想懂的感情。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做不到了呢,也许是从上次医院见到刑炎单薄的身体和睁开眼睛见到他时的喜悦开始的,也许是从刑炎任务回来跪了他大半夜,眼神温柔没有一丝怨恨开始的,也许是从更早之前。 刑炎五年如一日的忠诚他根本无法细数。 昨晚的一夜疯狂就想一个破口,暴露了他一直无视的情感。 慢腾腾的穿好衣服,赵楚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出电话,拨了出去,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他打给了刑炎。挂掉是来不及了,因为对面已经接通了。 电话里拉斐尔的声音带着医生特有的薄凉。 “少爷” “刑炎呢?” “他发烧了,打了两针消炎药,刚休息。需要我帮您把他叫醒吗?” “不用了,让他先休息吧。” “那么,回见少爷” 刑炎在拉斐尔的医院,赵楚言感觉有些意外。但视线回落到狼藉的茶几,仔细想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昨天祭祀母亲,他心情不好,又喝了不少酒,确实不管不顾把人折腾的太惨了些。 电话那头的天都医院。 拉斐尔挂断电话,看了病床上只剩下已经打了三针麻醉剂,只剩一双眼睛可以动的刑炎,淡淡道“可以了吧?” 刑炎眨了眨眼睛表示可以。拉斐尔点点头,装着麻药的注射器毫不客气地插进了他的静脉。 将第四针麻醉剂推了进去。“可以了就睡吧,你身体末梢神经太多,不全麻连最基本的清理都做不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少爷身下挺过来的” 刑炎的身体有太多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地方,所有的操作都是拉斐尔医生一手负责的。 刑炎对麻醉型药剂的耐抗性极高,想要全麻使用量至少是正常人的3~5倍,因为麻醉剂用得越多有危险,所以刑炎极少麻醉。 机会难得,拉斐尔自然不会放过这具可遇不可求的实验体。 在处理了隐私处的伤后,毫不客气的对刑炎来了一次全身检查。包括头发指甲,皮肤组织在内所有可以留下的样品都留了一份。 检查到口腔时,拉斐尔忽然发现刑炎的全齿非常特别。 类似于蛇类的毒牙,是中空的,顺着牙齿拉斐尔在刑炎脑内中垂体下方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腺体。 这个发现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像亚当和夏娃偷吃了伊甸园苹果般恐惧又兴奋。 天都医院的地下室四层。 天花板上的紫红外线灯发出阴凉的光,向死神的审判堂让人心生寒意,但拉斐尔没心思顾及那么多,他努力地平复着心情,稳住双手。 高精密的冷藏柜内静静地摆着三只浅粉色的药剂,他小心的取出一只。 浅粉色的液体,因为低温环境环绕着一层间薄的水汽,在地下实验室恐怖的环境下,像精灵的琼浆美丽而神圣,极具反差的美感。 拉斐尔自小被誉为医学神童,但是现代医学的那点东西对他没有半点吸引力。 他真正向往的是人体力量的巅峰和超越巅峰,就像他父亲遗留的笔记中看到得“超人”可以用精神控制万物的神奇力量,完全了超越了已知科学和物理限定的力量。 对这种力量的向往才是他学习已有医学的动力。 他从见到刑炎的第一眼起,就知道邢言的是多么的与众不同。虽然他和父亲笔记中的超人没有半点相同点,但它符合父亲笔记上关于另一种超人的记载。 来自哪位“超人”的口述 【拥有超越正常人类至少5倍到10倍的身体机能,五感被极度放大,甚至可以完成一人挡一军的极限作战,是天生的兵器,战斗兵器。他们有一个强大的代号叫做哨兵。】 像,真的太像了! 拉斐尔用一种近乎疯狂的眼神盯着那一小只浅粉色的液体,一点一点进入刑炎的血管。 不过几秒钟时间,刑炎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一种充血的红色,呼吸也急促起来,四肢无意识的抽搐像是本能的抓住些什么。 【哨兵虽然是完美的战斗兵器,但战场上灵敏的五感会给他们的精神造成极大的负担,过多的信息残留会缓慢的让哨兵进入一种精神游离的状态,进而会发生狂化。只有与向导结合,通过向导素与哨兵素的融合、标记才能拯救哨兵。在我的故乡曾有这样一句话,如果说哨兵是人类的希望,那么向导就是哨兵的救赎】 拉斐尔满意地看着刑炎的状态,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探到他口中。仔细地观察着那颗中空的犬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就要过了麻醉的药效,刑炎的状态却反常的平静下来,仿佛是进行到一半的化学反应,失去了底物,没有了继续的动力。 拉斐尔不甘心地望着仪器上降下去的指数,咬了咬牙,狠心的又取出一支粉色药剂,推进了刑炎的静脉。 考虑到哨兵强悍的素质。他又给补射了一支麻醉剂,才继续观察那颗牵动了他心神的犬齿。成败在此一举。 出乎意料的顺利,刑炎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接受了他父亲留下的向导素,犬齿里滴出一串青蓝的液体。 拉斐尔大喜过望,敏捷的将预先准备好的试管抵住犬齿下端,收集到了小试管里将近四毫米高的哨兵素。 拉菲尔飞快地给试管扣上密封盖,将它放进冷藏箱和仅剩的一只向导素放在一起。 看着烟弹的白雾中,一只浅粉,一只晶蓝的两只试管,拉菲尔激动的眼角露出了水光,它像一个真正二十出头的青年。高兴地抱着那个冷藏箱,仿佛抱着他的梦想。 他想超越人类的极限,从他父亲的笔记和他多年的学习经验。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做人类的进化的先锋!他要创造哨兵! 然而他计划的关键就是哨兵素,他原以为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现在就和父亲留下的向导素并排躺在他怀里,这要让他如何不激动。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病房的寂静,刑炎迷蒙的睁开了灰色的眼睛。望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发呆。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美梦,梦里他的少爷变成了向导,散发着令他疯狂的气味,坐在他腿上,用那种魔鬼蛊惑世人的目光看着他,他抑制不住本能,凶狠的按倒了少爷,就倒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一点都不会痛。他忘情的吻着他的少爷,主导着他的欲望,像所有哨兵一样沉溺于完全控制自己向导的舒爽里。 他的少爷并没有因为他的粗鲁生气,反而笑的更加放肆,身上香气越发让他着迷。 梦里的少爷一句话没说,任他索取,乖顺的像一只兔子。 他知道现实里的少爷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梦,既然是梦,他又为什么不能放纵一次呢? 与腺体连接的犬齿,刺破了少爷颈后细腻的皮肤,他的哨兵素溶进了少爷的血液,少爷整个人都散发着他的味道,就如同他的猎物般,在他的怀抱里动情喘息。 后面的他记不清了,但这并不影响它是个美梦,只是在梦里少爷是他的,整个都是他的,细腻的皮肤是他的,诱人的香气也是他的,就连那些甜腻的声音都是他的。 哨兵嘛,外表在温顺,压抑的再厉害,掠夺占有那是刻在基因里,与生俱来的东西。 清晨本就是一个躁动的时间,加上脑子里的一些幻想,刑炎的小腹也是一阵灼热的紧绷。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干净的脚步声,预计还有十秒到达,从音色和节奏上判断是拉斐尔的。刑炎的脑子可疑的停顿了零点一秒,随及身体面向门口侧躺,双腿夹紧,状似随意的收拢,掩盖住了身体可耻的反应。 几乎是迎着他动作,拉斐尔在他准备完成的瞬间推门而入,手里拖了一张银白色的金属盘,盘里盛着一副一次性手套,和几只药膏嘴角比平时上扬几分,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见刑炎已经醒了,倒没有意外,十分自然的打了招呼“早” “早”刑炎回了一声。 拉斐尔点点头没接话,专注地将托盘里的几种药膏混合在一起,放到一边。 “既然醒了,还是你自己来吧,虽然你的身体素质很好,但药至少要用三天。 我特意挑的药性温和些,不会有太大感觉”拉菲尔似是想到什么,又笑着补充道“总归不会比在少爷身下更疼了” 因为心情好,拉斐尔的声音多了些起伏,甚至有了点调侃的意味。 但是刑炎笑不出来了,拉斐尔的像是叫醒了他被迫沉睡的神经。身后的钝痛感渐渐回笼,顺着脊椎传入大脑,仿佛给他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美梦再美也是梦。回到现实,他的少爷不会是向导,不会用那种眼神望着他,他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站在哨兵的主场去标记他的少爷。 他的少爷,他的救赎,他一眼就认定的人,注定只能仰望。 拉菲尔饶有兴趣地看着刑炎的脸色变了又变,目光瞥见他别扭的姿势,嘴角往上翘了翘,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在刑炎的床边坐下。 “最近过得怎么样?”主动聊起天。 “还是以前的样子,如果过得好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刑炎撇了拉斐尔一眼,将腿往又收了收。 “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你现在透支身体和寿命,不会超过十年的,你都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上次我也说过,我能活到少爷江山稳坐的那天就够了。” 刑炎语气强硬,丝毫没给自己的主治医生留面子。拉斐尔倒是好脾气的诱导似的问道“你就不想要个孩子吗?” 这次换刑炎不作声了。孩子,在帝国越是高级的哨兵孕育子嗣就越困难,曾经他也幻想过和爱的人生一个粉嫩可爱的孩子,但从他觉醒黑暗哨兵起那一刻,孩子就和他彻底绝缘了。 在这个世界里他会爱的人,想在一起的人,只有少爷。他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少爷又哪里顾得上孩子呢,如果少爷有了孩子,他倒是很乐意帮忙照看,只不过是心会痛的滴血罢了,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会习惯的。 “我不会有孩子的”刑炎的声音里夹杂没有多少失望,更多的是平静和认命。拉斐尔倒是有些激动“不可能?你和少爷当然不可能,那你不知道做试管婴儿吗?只需要有你的精子就可以得到孩子,如果你不好意思,在天都医院我亲自帮你操刀也是没有问题的 ” “不必了”刑炎没想到自己脑子里东西忽然从拉斐尔嘴里说出来,尴尬的别过了头,语气强硬,送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那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工作,回见。” 刑炎拒绝的干脆,拉斐尔虽然有点可惜没有得到刑炎的精子,但是看在冷藏柜里那支哨兵素的面子上也没有坚持,乖乖的出去了。 刑炎对天都医院的病房并不陌生,甚至有一点归属感。毕竟他一年里除了任务,待在病房里的零碎时间加在一起,甚至超过了他待在少爷的身边。 身上的那点反应渐渐淡去,刑炎展开绷得肌肉酸痛的腿,手指蘸了点床头的药膏,向后探去。 清晨,安静的病房里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