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孟景嫄一直睁着眼睛，在一片漆黑之中躺了很久，等她走出卧室时，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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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未眠，她的状态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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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前的她脸色苍白，唇色惨淡，满眼的红血丝，眼下还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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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自己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孟景嫄拍了拍自己的脸，“梦醒了，该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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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开始的第一步，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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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药水消退了眼中的红血丝，让深棕的瞳仁恢复了原有的澄澈，眼下的乌青用薄薄一层遮瑕盖住，浓密的睫毛在水灵的杏眼上开出了一朵精致的太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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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的长相像是澄蓝天空上漂浮的那片的云朵，软软绵绵的没有锋利刺人的棱角，阻断了刺眼太阳，透着灵动的亮光，抬眼直视满是人畜无害的温和幼态，是没有距离感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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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只是表面，骨子里潜藏的叛逆从她未经父母允许就跟江昀乘领了结婚证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可见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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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的外表太过乖纯，大家都忽略了她不听话的那些小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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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她又撕开了一角温和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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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尾和眉峰微微上挑，给无辜幼态的长相增加了一丝攻击性，红色的el露肩裙，露出了线条清晰的蝴蝶骨，仿佛振翅的玉蝶，脚下踩了一双Rene　Caovil的绕带凉鞋，布满碎钻的带子一圈一圈从脚踝绕上小腿，像细碎的星光在白皙的皮肤上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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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她以往常见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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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扬了不少，也十足的抓人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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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随意地抓了抓浓密的齐肩黑发，从口红架上拎出了Armani，对着镜子给嘴唇晕染出一层红雾，再拿起黑鸦片，按压泵头，在细密的香雾中转了个圈，跨过包柜前，顺手勾起黑色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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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阳光的目送下，孟景嫄踏出了她重新开始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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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内，江昀乘还坐在昨天的位置，她抬步坐到了他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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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面上白色的文件把画面割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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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半是精致到头发丝的美人图，一半是颓废到胡子茬的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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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昀乘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皱巴巴的堆叠在身上，唇周和下巴已经冒出了一节青青的胡茬，原本红润的嘴唇现在泛着惨淡的白，眼周有一些红肿，瞳孔布满血丝，眼下一层厚厚的乌青，眉心似乎很久没有舒展了，有着明显的“川”字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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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看着他野狗一般的模样皱了皱眉，开口问他：“签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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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昀乘没有回答，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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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熟知的孟景嫄，有颗永远澄澈灵动的心，软萌温和的外表有着可以治愈一切的幼态和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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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天的孟景嫄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矛盾冲击，就像叛逆的少女撕开了自己甜美的伪装，诱惑着你去探寻她欲望的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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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得耀眼，美得张扬。

    江昀乘忍不住开口问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话，“阿嫄，你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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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孟景嫄打断了他的话，“就当是我撕开了以前你给了我甜美乖巧的封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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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好了吗？”孟景嫄第二次开口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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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印......

    江昀乘心里涌起一阵挫败感，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他亲手阻止了孟景嫄很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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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十分沉迷于孟景嫄永不衰败的少女感，她的天真纯净是他收获的最宝贝的礼物。

    他也总是下意识的一直把她朝着这个方面去娇惯，去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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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她挑选的礼物、衣服、饰品，甚至一切的一切永远是和甜美乖巧、软糯可爱相挂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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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冲动暴虐的本性，连做爱的时候都极少对她说出下流的荤话，也不愿意用过于孟浪的姿势欺负她，更别提动用什么色气的工具，开发什么新的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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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他都用最正经的姿势，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极尽温柔缱绻，让她在云雾中起伏升腾，好似尽职服侍自己的神女完成生命中最神圣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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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对于性这方面，江昀乘也只允许自己是她唯一的启蒙老师和实习教练。

    小黄书？小黄片？每当孟景嫄有探索欲望的时候，都被他温柔有力的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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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费尽一切心思疼惜她，保护她，为她隔离了所有他认为不适合的肮脏，把她圈在了只有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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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对他来说太温暖，太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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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天空的那片柔软的云，而是他的小太阳，是他心中的神圣地，同时也是他的失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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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潜藏起了自己所有的阴暗，永远只把自己最美好最温柔的一面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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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光越是耀眼，阴影就会越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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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在他应酬上喝多了酒，偶然发现舒云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时，潜藏的阴暗便不可遏制的疯狂滋长了起来，所有被他压抑的阴暗终于有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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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忘了这个世界不允许有永远的谎言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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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蛰伏在光明下的黑暗只会滋生更多黑暗，最终招致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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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就是他的毁灭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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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昀乘动了动嘴唇，斟酌着开口：“签好了。阿嫄，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有几个请求，希望你可以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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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顿了片刻，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杯面滚烫的温度灼烫着他的手指，指腹间的疼痛感抵达中枢神经系统，让他找回了几丝意识，这才继续轻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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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离婚的事情能不能暂时不要通知江家？我想，至少不要让奶奶知道，她90大寿马上就到了，最近她的血压也一直反反复复，很不稳定，我们的事情我想缓一缓再告诉她。然后，上市之前的相关酒会和交际，还要麻烦你尽量配合我，在上市阶段先平稳过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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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吗？”江昀乘眼神中带着恳求，等待孟景嫄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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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对他点了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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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昀乘的眼神刚刚闪现出欣喜的亮光，孟景嫄接下来清醒的回应没有给他一丝一毫妄想的机会，直接熄灭了他眼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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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在奶奶他们的面子上，你家人那边我给你充分的时间。公司倾注的不止你一个人的心血，相关酒会和交际，我适当参与。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要就此对我还抱有什么幻想和期望，从现在开始，我们夫妻关系就已经结束了。除非离婚事宜和必要事件，其它时候就不要联系我了，我们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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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尽于此，孟景嫄看了眼面如死灰的江昀乘，拿起各自签好的协议，走出了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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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正午的阳光十足的火辣，晒得孟景嫄身上火辣，在咖啡馆门口站了没一会儿，白嫩的肌肤就泛起了淡淡的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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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一团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奶油，外面都快化了，但里面还透着沁寒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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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她需要一个比太阳更能温暖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