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社交恐惧症
夏风滚烫,我还是待在这个熟悉得有些像第二个家的校园。只是换了栋学生公寓住。顺利升学已经没有了当年大学刚入学的新鲜感。 这一切我早已看厌。 只是又要认识新的陌生人了,这样的感觉很是微妙。我并无期待,但也不至于无感。 拖着行李刚走到研究生公寓楼下,远处传来一声怒号,吓我一跳。心下犯嘀咕,现在这些男男女女已经进化到不分场合想吵闹就吵闹,完全不顾周遭人感受了。过分! “岑生辉!”是南方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像平仄不分的腔调。 顺着声源望去——长发飘飘女孩,穿着一字肩过膝裙,模样俏皮可爱,却气急败坏跟在一个只顾低头玩手机的男生身后,拖着偌大的行李箱。 男孩一点心疼也没有似的,语气里尽是不耐烦,“干嘛?” 我不禁觉得好笑。普天下没有好男人了吗,这女孩干嘛非得找这样的男朋友。估计是活得太舒畅,想自找罪受,尝尝生活的苦头。 男生光顾着手机,连身后娇弱女孩也顾不上。 望着形单影只的自己,我自嘲说自己稀饭还没吹冷呢——谈恋爱,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jb瞎操什么心呢。 “要是我帮你把行李拎回寝室,你不许翻脸不认账。你要不给我买猫,我会恨你的!”女孩嘟嘴。许是男孩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比较让人不安,女孩才会这样一度重复他们之间的诺言。 “是啦是啦,知道啦。说几遍了,会带你去买的。真烦人!”男孩全神贯注操着手机,打游戏。 “你要敢反悔,我就告诉爸妈,让他们断了你生活来源。”女孩一副得意模样,苦中作乐的样子惹人怜爱,“到时候别说买皮肤了,我让你饭都吃不起。” 说完,她会心一笑,又继续向前拖那个偌大的行李箱。 搞了半天,原来是兄妹俩。 “唧唧歪歪的,你自己数数念叨几遍了,跟老太婆似的,”细听会发现,男孩语气柔软多了,”我肯定会带你去买猫,但是呢,拜托你不要再继续打扰我了。再分神就该被举报了!昨天因为你非要用我账号玩,我的信誉低于一百了,钱都不能领了!” 女孩给了他很大一个白眼,继续向前拖进偌大的行李箱。每一步都迈得费力。 别人家都是父母送孩子上学,要么孩子自己上学。只有眼前这对活宝——妹妹送哥哥来上学。 真是一对有趣的兄妹。男人骨子里对妹妹的疼爱迫使”乐于助人”。 “我帮你吧。” 越过埋头打游戏的男孩,我走上前,向女孩伸出援手。她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然后又警惕着攥紧拖杆,摇了摇头。 男孩自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无法自拔,顾自往前走。八成是有人来帮忙,他更肆无忌惮不搭理自己妹妹了。 女孩探过头,又气又急,再次大喊:“岑生辉!!!你到底要去哪里啊?你看看路行不行?!!”女孩皱着眉头,气鼓鼓的,像只小熊,可爱极了。 我冲她温暖一笑。我知道那样的笑容迷人,她抵抗不了的。而后从她手里夺过拖杆,“我刚好也住这里,顺便。“ 她神情犹豫,还是没能欣然接受我的帮忙。这时候男孩折到公寓大门,拐了进去。 她跟我相视一笑,眼里多是无奈。 她撅撅嘴,模样乖巧,“那就……麻烦你了。“ 我摇摇头,“来了就是工大人嘛。” 她冲我笑,可爱极了。好想捏她的脸。 事上总是巧事多。到了寝室,发现我和岑生辉是室友。 女孩像投炸弹似的将行李箱放倒在地,麻溜开了锁。打开的瞬间,说不震惊是假——行李箱里几乎只能看到零食。 女孩冲我不好意思笑了一阵,弯下腰挑了几袋零食,塞到我怀里,又用甜甜的腔调道谢。 “不用啦,”我抬手想揉揉女孩的头,但又意识到过于唐突抬在空中的手只好垂落在身侧,“我其实不太吃零食啦。” 男孩这时候应该是游戏结束了,抬起眼看我, “你就收下吧,反正这些都是她的零食,不吃白不吃。“ 女孩的内心应该会想原地捏爆她哥哥。毕竟,打小就没想过会摊上这么个哥哥。 “说得可不是嘛,“她双手叉腰,冲岑生辉做了个鬼脸,“给谁都不会给你。” “噢,是吗?”男生故意弯腰拾起一盒薯片,开了封之后就捻起往嘴里送,表现出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使唤女孩,”给我整理床铺吧,“他晃晃手里的零食盒子,像宣告胜利,”想买布偶猫的话。“ 女孩恼羞,白他一眼,嘴里嘟囔,“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只忍你今天,过了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男孩扬起下巴上下打量她,无赖地哼哼。 她咬牙切齿,又故作心甘情愿的样子朝岑生辉作揖,”喳,奴婢这就去。“ 岑生辉一脸得意,放下手中的薯片,递出手来:“兄弟你好,我叫岑生辉,那是我妹岑溪女,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 岑溪女无奈怼他一句,“还笑呢,小哥哥碰上你算倒霉。” 闻言我笑了,这兄妹俩太逗了,以后肯定有不少乐子。也递出手来,“姜秀山。“ “哪个江啊?江水的江吗?“正在铺床的岑溪女侧过头问我。 “不是啦,美女姜。 “ 岑溪女嘟囔着玩味我的姓氏,“美女姜,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又补充一句,”你真的长得好漂亮啊,我一直以为,化工科男生都其貌不扬呢……“她冲我又是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真实极其惹人怜爱的小朋友。 “我拜托你岑溪妹,这种刻板印象不好诶……“岑生辉纠偏。 她冲他撇撇嘴,也认可,”好啦好啦,知道啦。“ 整理完毕,岑生辉主动提出要请客吃饭。问我要不要一起的话都还没讲完,我想都没想,下意识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我说,”我还有事。“ 我拒绝得很仓促,反倒显得奇怪和疏离。 兄妹哑口无言片刻,场面一度尴尬。只见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一般又笑了,之前的活泼劲儿立马也窜上来,“没事没事,那下次再一起聚,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 岑生辉冲我展现热络的笑颜,将这尴尬的气氛打破了。我的确感受到亲切感。 但许是有人向我施了魔咒,我极其,与其说讨厌,倒不如说是害怕与旁人走得太近。 网上对我这样症状的定义是“社交恐惧症“。 不尽然。 其实,我憎恶的人, ……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