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高岭烂花在线阅读 - 41 蠢狗奴才

41 蠢狗奴才

    “小民工,我的弟弟真的死了吗?”

    医院病房的卷式窗帘被拉上去,阳光洒过窗边李高琪坐的沙发,投在他眼前的病床上。一个皮肤暗黄的年轻男人躺在上面,瘦骨嶙峋的身上插满了医疗导管。

    那头的语气很是肯定,“我说过他死了,萧邺辰的话是诈你的。”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李高琪的手上拿着一本旧书,还是柯布西耶的。他一边哗哗翻动着泛黄发脆的书页,一边漫不经心地对铁游讲着电话。这本书他已经看了好几遍,看上去只是个叼着雪茄的黑框眼镜老头没有条理地神神叨叨,大声嚷嚷要旁人修建他所谓的新建筑。

    书中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今天社会的动乱,关键是房子问题:建筑或者革命!”虽然李高琪不解其意,每日翻阅这本书却养成了一种习惯。

    “其实我后悔杀了弟弟,怎么办呢?我要不要捅你一刀报仇,还是拿走你兄弟的命来抵小高的命?”

    说着话时,李高琪放下手头的书,示意病床边站着的秘术取下病床上男人的呼吸管,一旁的生命体征检测器顿时发出尖锐的叫声,叫得人耳膜发痛。

    警报声通过电话传到那头,铁游仿佛被立马捅了一刀,像猛兽痛苦地哀嚎道:“不,你放了友栋!有事都冲我来!”

    “我的弟弟呢?”

    “他死了!要我说多少遍!”

    在尖锐的嘶嘶警报声中,红绿灯交替闪烁发出危险的信号,李高琪看着床上的男人因为呼吸困难口吐白沫,像父亲最后弥留的姿态,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嘴角一撇说:“这是我的医院,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他,他在口吐白沫全身抽筋快死了,我最后问你一遍,我的弟弟呢?”

    “你放了他!”铁游的嗓子吼得嘶哑,混杂着哽咽的抽泣,“少爷没死,别动他!”

    “小高到底在哪?”

    “在我家。”

    李高琪冷漠地说:“我一直没拿你怎么样,看你可怜救了你,还救了你兄弟,他被砖头砸到脑袋变植物人,连医药费都交不起,现在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李高琪让秘书将呼吸导管装回去,病房霎时安静了。他对着电话又是一阵大笑,笑得眼镜都蒙上了一层水雾,趁机挖苦起了铁游,“小民工,你真是糊涂,你恨不得砍了我爸爸,偏偏喜欢他儿子,还骗我把他藏起来?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笑了许久后,李高琪接着说:“这件事是你一个人做的,和我没关系,我派人过去接小高回家,你乖乖演好最后一场戏,然后就彻底闭眼把秘密烂在肚子里。记住,你兄弟的命在我手上。而且只要我想,你家所有人都跑不掉,你的两个叔叔和婶婶,你那个小妹妹叫玥玥吧……”

    铁游狂躁的声音接二连三嘶吼着,打断了他的话,“你敢?老子捅死你,混账!”

    “捅死我?你在说什么?”李高琪重新拿起小高的书,哗啦啦地翻动书页,嘴上不忘嘲笑他,“你脑子有病?你是恨我爸,我跟爸没有任何关系,小高才是爸的亲儿子,你不杀他竟然来杀我?蠢狗!”

    铁游靠在一堵半人高的黄土断壁边,听着冷风从自己身边穿过,刮得耳朵生疼。而李高琪漫不经心的声音更是比风声还锐利,像万千根针管一起刺穿了身体,疼得他眼中流下泪水,那些掉落的眼泪却很快就被风吹散消失,只有眼睛愤怒得发红。

    除了手指还紧握着手机,铁游浑身上下软弱无力的,他听着李高琪那些奚落贬低的话语,最后只能像机器一样毫无感情地说:“我知道了,永远闭嘴。”

    挂了电话后,脑海中紧绷着的弦一松,他的身体顺着墙背慢慢滑下去,蹲在墙角无意识地扯起了黄蓬蓬的野草。野草的根偏偏生得很深,他扯不出来,只能使劲挖着草根边的黄土,指甲缝中顿时全是黄土。与此同时,他的眼泪没有断,顺着脸庞滴落在大地的缝隙里,变成土地的养分。

    又是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吹得铁游心中发颤,他一用力,扯出了一段野草,只有根留在地下。从早上开始,天空一直阴沉着,此刻凉风卷着沙粒呼啸吹过,更是卷着乌云簇拥突袭过来,将天空染黑了一块。眼看着要下雨了,铁游抬头看到乌云快要压到大地上,许多飞鸟被乌云压迫着扑腾乱飞掠过头顶,黑压压一片鸟群齐齐发出哀婉的啼鸣声,像一首唢呐吹响的杂乱丧曲,叫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铁游正惊讶地看着那些鸟,脚下的大地突然颤抖起来,像拉开拉链一样粗暴地将对面高坡撕开一条大裂缝,摇晃中的黄土像沙浪般震动滑落冲向谷底。铁游意识到了不对,拼进全力连忙起身往回跑。

    他跑了足足五分钟,震动虽然暂时停了,却依旧摇得他头脑发晕。

    “少爷!”

    铁游边跑边喊,路边的窑洞裂开在迅速坍塌。瓦片啪嗒不断掉落中,耳边传来男人女人的叫喊声,“地震了!地震了!快跑……”幸存的村里人跑到屋外空地,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铁游顾不得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只是朝着李高登跑去。

    终于当他跑到玲花家的窑洞时,却只见玲花一个人在外面哭,头上沾满了黄土,脸上也是满脸尘土,被眼泪鼻涕一冲结成了起起伏伏的块状物,像雨水冲刷过沟壑分明的黄土高坡。

    “少爷呢?”

    “哥……哥……”

    玲花抽着鼻子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铁游着急地摇晃着她的肩膀,对着她大声吼叫:“少爷在哪?告诉我!”

    “哥在里面!”

    玲花被他晃着恢复了点神志后,呜咽着指向了倒塌的窑洞。乌黑的木门已经垮掉了,露出白色的木头断裂面,黑狗瘸着一条腿在门口跑动,对着里面汪汪大叫。

    “哥他先是救了我,他说他的东西在里面,非要去取!”

    “我去救他,你在这别动!”

    说罢,铁游一手操起柴堆边的镰刀,一手握住锄头,埋头挖起了倒塌的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