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如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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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两人各自回归工作。 不过司诩十分热衷于牵红线，乔叶总能听到关于赵安回的事情。比如对方初来乍到受什么人排挤、无视，又是如何处理；比如对方提议的某项整改获得了初步成效；比如由于司诩的过分关注，公司内部甚至传出赵安回和司诩的绯闻等等…… “天呐怎么会有人传我和小安回的绯闻？他们是眼瞎了吗！” “wuli uncle乔，咱能不能上点心？”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那啥……” 他话还没说完，乔叶就放下了手里的文件，额间垂落的发丝和标准的微笑让他看上去像漫画里的贵族男子，可被盯着的人总能汗毛倒立。 “……我胡说八道嘛～”司诩收回作死的‘力不从心’四个字，他在乔叶身边长大，经常和他没大没小，嘴欠和秒怂并存。 司诩见他又不说话，犹豫了片刻才问，“你是不是还想着方文旬？” 乔叶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人——方文旬是他从高中到大学时期的男朋友，他摇了摇头，按着桌上的策划案，“该是我的逃不掉，不是我的留不住。” “对了，小安回他找到房子了，不如过几天我们帮他搬家？” 乔叶挑眉，这才一个多星期，找房子可不是什么省心事儿，说找到就能找到的：“到时候再说吧。”他觉得赵安回不是那种乐意麻烦别人的人。 司诩偷偷翻白眼，觉得依照乔叶这种守株待兔的性格要是能讨到老婆，那天下就没那么多打光棍的人了。 还是得他这个‘月老’来助攻啊。 …… 不过没等司诩兑现诺言，老天爷先来了个助攻。 周一下午天阴得厉害，滚滚黑云压顶，别说乔叶的21层，就是5层以上的办公区不开灯都是暗得不见五指。 “不会下班了就下雨吧……” “靠啊！我没带伞！” 说这些话的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小员工，邻近下班，本就易浮躁，被这天气搞的人心浮动，好多人交头接耳地商量着拼车。 就在这当口，大雨说下就下。 赵安回犹豫着找人拼车还是买把伞，微信就来新消息了。 司诩：小安回，下雨了，载你回家。 司诩：BOSS说的。 要说这话是乔叶说的，赵安回还真不信，自从9楼尴尬一别之后，这位高高在上的乔氏大BOSS，他只在同部门年轻姑娘们的嘴里和新闻里见过。从学生时代起他就口无遮拦，面皮又厚，说出那些话对他来说哪里会尴尬？只是若让乔叶听到了，那就不一样了。其实也说不出来哪里有不一样，就是古怪、烦躁、且有点……臊得慌。总之，就觉得这段经历可以记到他黑历史小本本上了。 与此同时，赵安回也感受到司诩对他的认可和想撮合两人的心思，可是他们一个是集团总裁、国内富豪榜前三，一个是小小员工、‘叛逆’少年离家出走。两个身份地位迥然的人，因为一场阴差阳错的性事相交，理所应当该越行越远。 赵安回回复：我叫了网约车，谢谢小珝，也谢谢乔总。 司诩看着回复，觉得当月老真是太难了，他拼命撮合，两个当事人一个比一个冷静，一个比一个绝情。 乔叶开完会，正好看见司诩这副模样，“怎么了？” 司翊也在旁边，看着弟弟。 司诩摆摆手：“没啥，就是觉得当个月老太难了。” 乔叶已经听懂了，想必他在赵安回那儿‘做功课’失败了，他轻笑：“叫你多管闲事。” 司翊还得工作，听他为了这种事操心烦恼就直接离开了，乔叶司诩二人磨磨蹭蹭才到地下车库，司机老潘已经等了许久。 雨还在噼里啪啦地下，黑云遮天，从地下车库开到园区出口恰好经过办公楼，一群没带伞的员工站在大厅和门口躲雨，那么多人，乔叶却一眼看到一个穿了黄色连帽卫衣、蓝色牛仔裤的赵安回。 没办法，他这身oversize风的穿着在黑压压一片西装中太显眼了。 “诶？小安回？”显然司诩也看见了，他让司机停大门口十米远，拿了把伞下去。 乔叶看到他们两在那说了两三分钟，看架势，一个在邀请，一个拒绝，最后还是司诩赢了，拖着赵安回过来打开车门。 “……” “不好意思，乔总，实在打扰了。”赵安回有些尴尬。 “恩，上车。” “好。” 司诩回到副驾驶，后座就陷入了沉默。 乔叶倒不觉得如何，他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且也已经过了为这些事尴尬的年纪了。 “小安回什么时候搬家，我过去帮忙啊。”司诩恨他们两木头，主动挑起话题。 “昨天我就搬好了。”赵安回有点不好意思，“等过段日子整理好了一块去我那吃个饭吧。” “好啊。”司诩疑惑：“你周末不是加班了吗，哪来时间搬家？” “主要是没几件衣服，顺手拎过去就完事儿了。” …… “前面拐弯停就好了，里面路小，车还乱停，就不用送进去了。”暴雨倾盆而下，却也是说停就停，赵安回租的地方离公司不远，开车没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他不太好意思地又说了一遍，“还没收拾好，等收拾干净了再请你们上去坐坐。” 乔叶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司诩是不会消停的，“我看到那边有个烧烤店诶，哎呀，我和老潘去吃点，要不boss你……就委屈一下，送小安回上去？” 就知道这货还没放弃，乔叶说：“车里等你。” 赵安回也同时拒绝：“不用～我……” “车里等？”司诩一脸难过：“算了，我知道，我不配吃烧烤……不吃了不吃了。”司机可不敢说话，他知道司诩司翊两兄弟在家里都是按照少爷的规格生活的，乔叶也没把两人完全当属下看待，只能坐看司诩表演。 “……” 乔叶拿上手机，直接下车，赵安回也只能跟上。 “见笑了。”将手机揣兜里，乔叶等他一起并肩，才说道：“小诩被他哥宠坏了。” 其实赵安回心里知道，要不是乔叶纵容，司诩怎么会长成这样的性格：“乔总和小诩关系真好。” “打小就跟着我。”乔叶笑了笑，“和养儿子差不多，毕竟我都快40了嘛……” “……”不知为何，赵安回突然想起他DISS乔叶年纪的场景。一个大老板，应该不至于那么记仇的吧……赵安回这样想着，又说：“我也有个发小，一个院儿里长大的，老爱损我。” “他还在B市？” “对，他是个中医，特别有天赋，成绩好，长得也人模狗样儿，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我爸老是拿他刺激我，搞得我更不喜欢中医这行了……啊，就是这儿。” 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赵安回住的地方。 乔叶早在下车的时候就已经看过，这一片是一个老纺织厂分配的员工住房，没有产权，且房屋老旧，漏水渗水、违章搭建，由于处在市中心黄金地段，很多退休老员工就会把房子租给刚工作的年轻人。 狭小阴暗的楼梯，楼道灯坏了，在这种天气里像是午夜，完全没有一丝光亮。乔叶在后面走，顺手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 “谢谢。”赵安回看到脚下大片的灯光，金黄色的光将水泥地面照的凹凸不平，他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完道谢，走到门口才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感叹乔叶的体贴，他想起乔叶脚下一片黑光给他照路了，也不知道这种大老板怎么想的：“有点乱。”他开了门，顺手把灯打开，没想到老旧的日光灯怎么也亮不起来，他只能借着闪烁的光摸黑走了几步，把厨房的灯打开。 赵安回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乔叶愿意来自己这个小破出租屋已经够给面子了，这灯却完全不给人大老板面子，“昨天还是好的，我改天找人换个新的。”他赶紧关了那台疯狂闪烁、存在感极强的破日光灯，把卧室里的灯也打开。 乔叶在客厅里扫视一圈，屋里还算干净，没什么居住痕迹，是刚入住没多久的样子，只有茶几上摆着一个红色卡通人杯子，卧室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拉杆箱。他收回视线，拿过墙边一个蓝色塑料凳子，上头有点泛黄，有很大一条裂缝，还有很明显的大脚印。 “哎，那个脏……”赵安回刚想把凳子抢过来，就见乔叶把它放在日光灯下，踩了上去。 乔叶人很高，老房子层高却不够，站直了头就碰到天花板了，所以只能侧弯着腰，“灯打开。” 白衬衫，黑西裤，高档的皮鞋。 这样一个看上去高贵、漂亮的人，此刻踩在一个破烂的蓝色塑料凳上，在这间破旧的、有点点霉味儿的出租屋里，修长的手指放在落了一层灰的灯管上…… 赵安回愣住了，直到乔叶转头看他。 “哦……”他把开关打开，看到乔叶的手指在灯管连接处摸索，不由出声：“小心点……”随即反应过来去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给人照明。 在手电筒灯光亮起来的刹那，客厅的日光灯终于持久的、发出了亮光。 乔叶从椅子上下来，放回原位，对他说：“启动器老化，不过还能用段时间。”看着某人拿着开了闪光灯的手机没动弹，这幅表情让乔叶不由一笑：“回神了，小安回。” 赵安回这才回神，他没发现变化的称呼，只看着乔叶微笑的表情，不由觉得耳根子莫名其妙发烫，又是愣了两秒才关了手机灯光，“这边洗手。” 小年轻就是容易尴尬，乔叶觉出他的情绪，笑了笑，跟着他进了厨房，洗手台是搪瓷的，水龙头是老式的铸铁龙头，乔叶熟练的拧开：“我上学的时候在外面租房子，那会儿全是这样的老房子，家里的东西三天两头出点毛病，不是龙头漏水就是电器坏了。不过你们这代人，是没体会过这些的……现在市中心还能保留这样的房子，很难得了。” 市中心地段，过不了几年，这里就要化为一片废墟，然后高楼林立，一栋新的办公楼，或者大型购物中心。 科技的发展成了抹平回忆的推手，推陈出新是必然。 这样的乔叶，让赵安回有种凌乱的感觉。 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又体贴入微、谦逊有礼；上一秒还在宴会上觥筹交错，下一秒能……在家修日光灯。 ——就像温柔和冷淡能在他身上共生，唏嘘和野望在瞬间交融。 “我好看吗？”乔叶见赵安回对着自己发呆，笑问。 “……好看。”赵安回愣了一下，发现他语气中的调笑意味，回过味儿来，也露出一丝笑，有点痞。 这个直球倒是乔叶意料之中，但他的视线还是在对方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咳……”赵安回莫名觉得周身不适，不光是因为扰人的视线，还有刚刚他自己的想法，洗了个杯子给人倒水以平复心情：“谢谢，省了我换灯的钱。” 乔叶接过杯子，发现是一个蓝色的卡通人，笑：“情侣杯？” 赵安回这才发现竟然顺手拿了个和自己那个杯子一套的复联周边陶瓷杯，而不是玻璃杯，他觉得自己简直被恶魔控制了神志：“不、不是……我用的那个是钢铁侠的，这个是蜘蛛侠……还有绿巨人、黑寡妇、美队……总之就是很多，不是情侣杯。” “哦。”乔叶点头喝水。 不是情侣杯，解释什么。 不是情侣杯，怎么结巴了。 不是情侣杯，耳根怎么红了。 总之，既然对方说不是，乔叶就姑且信了。 两人坐在客厅里，窗外此时又下起了雨，转眼间雷声滚滚、雨势加大，玻璃窗噼里啪啦的作响。 “呃……玩农药吗？”气氛实在尴尬，客厅里也没电视，赵安回只能开了个话题。 “农药？”乔叶重复。 “……”赵安回忽然想起对方的身份，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时间玩这种破游戏，他懊悔自己起了个让气氛更尴尬的话题，于是把手机打开，从单人沙发坐到乔叶旁边，“喏，这个游戏。” 乔叶看他的手机，是一个卡通界面，进入游戏后，对方一通操作，随即是一个女声：“欢迎来到王者荣耀……”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攻占领地的游戏。有上中下三路，我这边和队友把对方塔推了、家打了，就赢了，反之我们输。” 乔叶听他一边讲规则一边玩，很快就把大致玩法和规则厘清了。 赵安回一盘打完，他手机上也下好了游戏。 “新号有任务，很麻烦的，我有小号，要不……？” 乔叶看着他，把手机递给赵安回。 所以当看到自己手机的人物脑袋上顶着“哥哥超大der”几个大字的时候，乔叶：“……” 很快来了个组队消息，队友名：哥哥人家怕怕嘛。 乔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