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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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市的气候越来越阴沉，雨水要下不下，就在这憋着，憋得人心里怪难受。 袁小飞老样子去农贸市场买菜，挑拣了些便宜蔬菜，又对着漂亮的五花肉垂涎三尺后，还是不舍地回望，转身走人。 人果然变少了……他看看以往比肩接踵的细长马路，如今人与人之间还能空出那么大缝隙，果然是因为大家都害怕逃了吗？ 当然也有跑不了的，比如那些莘莘学子。 几乎来买菜的都是憔悴的母亲们，尽可着大鱼大肉地买。 “我家孩子要考试了，哎呀，这次能进入前三十就是三生有幸，做点好吃的补补！” “我家孩子高二，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只要学习好，什么都不成问题！” “你听说了吗？那边小区出的事？” “听说了听说了，不过跟我们也没关系，而且又不是咱们那片儿出事，放宽心吧。” “就是，要说我们还能跑到哪里，学区房和孩子都在这儿，这些就别想啦！” “是啊是啊。” 四五个女人推着推车走人。 袁小飞提着三小袋，跟那些女人们一个方向。 学校的早课声早已敲响，宁静的公园更显宁静，倒是有些大爷大妈愿意在设施上压压腿，但也绝不会对他的鬼屋有半分想法。 袁小飞走过十字路口，远远仰望着学校矗立着的“圣阳高中”四个字，就觉得这金色大字在阳光下都冒出一股股黑气，他慌忙摇摇脑袋，那四个字啥事都没发生。 他不禁嗤笑一声回头继续走，正和对面也过马路的男人碰了个照面。 男人很好看，金色的镜框在空气中闪着光，张口时露出的几颗牙齿整齐白净，看就不吸烟，步伐快速有力，很快经过他身边。 他的公文包撞到了袁小飞的小腿。 男人轻轻抖来一道眼神，像是才发现这里还有个生物。细长的眉眼不着痕迹地打量，就细微错开，像看路边的尘埃。 袁小飞也没当回事，就觉得小腿骨挨了一下，也不知道那公文包里装了什么，还挺沉。 到鬼屋时，四个员工已经勤勤恳恳开始工作。袁小飞越发觉得这四个人很奇怪，按时发工资按时上班，按理来说很正常。但这些人怎么就跟…… 最奇怪的是…… 没生意时和有生意时的表情一样……涨工资和扣工资时的表情也一样…… 这可能吗？ 他迫使自己不再去想，进了鬼屋后，发现五个鬼女子真是在卖力干活，一个画装修图，一个锯木头，一个摆，一个指挥，另一个打指挥。 嗯…… 鬼屋似乎不需要自己管了呢。 “呦，老板，来啦！”厉鬼女子热情迎来，袁小飞瞬间退后，无法理解对方忽如其来的热情。 “干啥！”无事不登三宝殿！ “没啥啊！”以前还傲娇不行得女人闪烁着大眼睛，虽然红得渗人，袁小飞扭头，“有事就说事吧，你们不会要让我烧纸钱？” “那哪用得着啊。”水鬼飘来：“我们又不在地府购物，纸钱用处不大。”她飘来飘去，胸部偶尔划过袁小飞的脑袋。 …… 谢轩忽的在袁小飞身后冒出一面无表情的脑袋。 众女鬼纷纷吓到，飞速回到工作岗位。 谢轩殷勤给袁小飞捏肩膀，奉送温柔一笑，袁小飞顿觉轻松，果然，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啊。 中午吃饭时，也还是没有游客，袁小飞心有戚戚地打开QQ，琢磨着坦白的词句，就给名为“玄阴”的群友编辑了条消息。 “抱歉，你们可能是加错人了，我并不是冥，也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那些事。对不起，前些日子我的好奇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会退群的。” 这样发应该没问题吧，看着没人回复的屏幕，袁小飞十足忐忑。 然后，他就被踢出了群。 啊，果然啊，到底遗憾，但卸下心中大石，还是让袁小飞多吃了两碗饭。 而他不在的群内也不消停。 玄阴：【截图】，冥发来的，他出事了。 天鹤：这……这TM不会是…… 天鹤：失忆了？？？就这么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把自己的职责也忘得一干二净？？？我就说他这轮回诅咒根本除不掉！结果还直接把自己搞失忆了！！！！ 天鹤：这家伙还有救吗？？？？？ 自在：人踢了？ 无想：！ 天元：下界去查。 玄阴：下界谁在。 天鹤：这件事不好让下界那些连九重天都上不来的修仙弟子去吧！这事万一被其他地府或仙道得知，怕是要出大乱子。 无想：。。。有人。 自在：谁？ 无想：忘了。 天鹤：…………………………听你这大喘气好想打你哦…… 无想：来。 天鹤：……………………………… 袁小飞无官一身轻地睡了个昏天黑地的午觉，起来刚坐门口吃了点零食，名唤元瑾的青年人就又——来了！ 老远就看到鬼屋老板坐一小马扎上啃辣条，元瑾只觉得，对方什么姿势都好看！噫噫噫，他是不是冒出了什么虎狼之词？ “小飞小飞，下午好啊！”元瑾急着来通报消息，“过几天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袁小飞一口噎住，差点死于可恶的辣条。“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和我们回去，然后你参加莲华派的悟道仪式啊。” “悟道仪式？” “选新人的，每年每个派基本都有两三次，你正好赶上了，我正准备给你报名。”元瑾坐到另一处马扎上，“你实力不够的话，我们最近几晚可以双修，我争取尽快帮你提高实力，也好进入我们莲华派，这样我们……”以后还可以一直双修啊～ 元瑾捂脸。 “……”袁小飞有点懵，他认真擦嘴：“抱歉啊，元瑾，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谁说他要去了？ “你不想去吗？你明明有天赋啊！”元瑾像看着明知道中奖号码却不愿意去买彩票的人。 …… 我有什么天赋？你们修道之人一个个眼睛有点歪啊！唉，算了算了，自己遇到道行高的肯定露出原型，而这些小年轻也说不通，就这样吧。“我要看着祖传的基业。”他故作深沉。 “……”元瑾忽然换了副面孔，重重地吸了口鼻子，“没想到，你这么伟大！” …… 袁小飞觉得应该是自己老了，已经跟不上年轻人们的思维。 “那要不……” “元瑾！”又有三个人远远从公园入口走来，那位袁师兄脸色发白。袁小飞知道，这应该就是当时车里刨去小少爷外剩余的三个人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鬼屋吗？” “看着很破烂哦。” “别乱说，那是人家代代相传的！” “哦哦哦。”年轻人做出闭嘴拉链的动作。 “队长一个人在屋子里啊？”元瑾瞪大眼睛问着。 “是啊，就是他把我们赶出来的，说不需要看护，跟他就要不行了一样，于是把我们赶出来了。”带头那人耸耸肩膀，“刚好，早有听闻你们说的鬼屋，我们俩就一起来玩玩打发时间！” 袁小飞沉默听着，奇怪，按照修仙的尿性，这些弟子不应该时刻修炼吗？ “你们赶紧进去吧。”袁师兄冷淡撇嘴。 “哈哈，我们不就说了你几句吗，还记仇了。”都是一个门派的师兄弟，这两人也没在乎袁的冷脸，看了袁小飞几眼后，打过招呼就进了鬼屋。 三人面面相觑。 “队长到底为什么把你们赶出来？”元瑾严肃问着。 袁师兄看了眼袁小飞，用道法之力直接传到元瑾的脑袋里，防止被别人听到。 可袁小飞虽然没看到动嘴，却就是听见了他们说的话。 “出纰漏了，那孩子生性好强，应该是在自己琢磨破解之法，大概率要对自己下手。” “剖骨吗？” “嗯，也是队长不幸，那只厉鬼的腐毒似乎引起了队长心魔，这会儿双重夹击，只怕要出事。” “不如早些回去罢？” “得看队长的情况，如果挺过去了，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如果晕了，我们就连夜尽快回去找长老。” “小少爷就是太好强了。” “是啊，这种心性确实不错，但是……” 袁小飞转过头，假装没听地把一切都听个正着，其实也跟他没啥关系，就是对那小少爷有了更深的了解。 十五分钟后，一个人当先跑了出来，张口就吐起来。 他都要忘了没有修道前平凡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如今可算回想起来，却还不如不会想。 在他之后，另一个人惶惶走出，扯出的笑容里透着心酸，还给袁小飞比了个大拇指。 “额……”元瑾很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最后看了眼袁小飞权当告别，就撑着小部队离开。 袁小飞…… 他慌忙走进鬼屋，就看到旗开得胜的五鬼女兴高采烈扭来扭去，那副志得意满的嘴脸，大概也能猜出干了什么。 袁小飞叹口气，还好，修道之人都禁吓，死不了人就好，他这小小的鬼屋可赔不起。 门内的谢轩本来紧闭的双目忽然睁开，遥遥看向圣阳高中第一教学楼八层的楼顶拐角处，黑色的直立物体正盯着这边，目光穿过无数高矮楼层，只紧紧盯着这边…… 盯着…… 他看向浑然不知的袁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