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

    夜里十二点。

    沈逅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拧着眉，走得不快不慢。

    走到转角的时候，他突然迅速地贴到墙壁边上，眼神不善地盯着可能会走来的人。

    但是等了五分钟之后，什么人也没有走过来。

    沈逅忍不住探头看过去，静谧的停车场里笔直通透，却没有人影。

    他忍不住叹气，失魂落魄地回家。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窥视感。

    这股窥视感白天几乎不见踪影，到了晚上之后，就会像是一缕青烟一样，能够感觉到，想要抓住窥视者的时候，却又怎么都找不到。

    沈逅站在家门口，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走廊里没有人，他往楼下看了两眼，也没有人。

    沈逅抿了抿嘴，快速地进门锁门。

    沈逅实在是没法不警惕，最近这种莫名的窥视感，以及每天晚上……他每次都会因为身体的异样而醒过来，被子被掀到一边，睡衣被掀到胸上，睡裤和内裤都被扔在一旁，下身硬着。

    这段时间很忙，夜里总是加班到一两点，在路上随便吃了点夜宵之后，已经困得神志不清，几乎没有心神去处理这件事情。

    毕竟这些天来……其实并没有损失什么，身体也没有哪里有被侵害的感觉。

    今天工作进行到了收尾阶段，剩下的事情基本都交给了其他同事，沈逅也终于有时间处理这件事情。

    他认为有人在跟踪猥亵自己。

    沈逅确定锁好了门之后，迅速在家里探查了一遍，确定没人之后，才松了口气，瘫在沙发上。

    很累了，最近项目要得很急，他感觉做完这些自己都老了十岁，整个人就想瘫着。

    唉，还得去洗澡。

    他躺着沙发上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悠悠地爬起来往浴室走。

    在把浴室门关好的前一刻，他好像听见了一声轻笑。

    “嗯……”沈逅难耐地低吟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什么湿冷黏腻的东西划过，一阵冰凉团住了他的阴茎，温柔地捧着他的两颗，身后冰凉。

    沈逅伸手，想要推开这种奇怪的感觉，伸手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他难受地睁开眼睛，发现了自己的一声狼藉——小腹火热，睡衣乱糟糟的掀起来，睡裤和内裤又被扔在一边。

    “啊！”

    沈逅忍不住喊了一声，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房间。

    “你是谁，给我滚出来！”

    房间里一点声音没有，沈逅愤怒地下床，竖着棍子在房间内不断的走来走去。

    “你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你这个见不得人的东西！只知道躲在阴暗的地方做些龌龊的事情！你他妈有种就给老子滚出来！”

    他搜遍了客厅和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沈逅气红了眼，最后颓然地蹲下，抓狂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啊——！”

    他难受极了，满腔愤怒不知道去哪发泄。

    突然一股凉意窜上了他的腿，沿着小腿到大腿，堪堪停在了他的腿间。

    沈逅睁大了眼，看见了一个不可能看得见的人。

    “阿立？”

    坐在他眼前的男人把玩着他腿间的嫩肉，轻轻摩擦沈逅大腿根部，抬头对他笑了笑。

    沈逅已然傻了，他愣愣的，看着舜立，伸手就想去摸摸他的肩膀。

    但是他还没有碰到，眼前的人就已经消散了。

    他感觉脸上一凉，以为是夜里冰凉的风，一摸，却发现是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

    再次躺着床上的时候，沈逅根本睡不着，他精神恍惚，脑子里一团浆糊，心里空荡荡的。

    舜立是他高中最好的哥们，两个人考了一个大学，留在了同一个城市发展。

    从他离开那个假惺惺的家之后，不管什么时候，　也不管发生了什么，舜立总是和他在一起。

    他已经把舜立当成自己背后的盾，所有的情感都只敢在舜立面前表露。

    哪怕是彼此都会成家，哪怕舜立总是笑吟吟地对待每一个人，能对每一个人露出沈逅曾经以为他只会在自己面前表露的笑容。

    沈逅也依然坚定地把舜立放到了自己的人生规划之中。

    但是……但是谁会知道每天都笑着的舜立一直存着自杀的念头。

    沈逅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听到消息之后、看到现场之后的茫然，以及反应过来之后的疼痛。

    “阿立。”

    沈逅以为自己的已经能把痛苦掩埋，最后却忍不住喊出舜立的名字，失声痛哭。

    他隐约听见了空气里传来的“我在”，泪眼朦胧里扬起一个笑容，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

    “沈先生您好，雷医生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你了，直走右转第二间，就到了。”

    心理咨询室前台的小姐姐笑得很甜，领着沈逅走了一段之后就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沈逅点了点头，“谢谢。”

    “扣扣扣。”

    “请进。”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笑容和蔼的医生，明明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眼里的光芒却是内敛温和的，丝毫不见锋芒。

    “沈逅先生是吧，你好。”

    沈逅伸手和他握手，坐下之后，抿着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雷医生笑了笑，主动开口问道：“昨天睡得好吗？”

    沈逅摇了摇头。

    “为什么睡得不好？工作压力大吗？听说你在一家跨国公司上班，工作累吗？”

    沈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看了看旁边舒适的沙发，指了指，“我可以坐过去吗？”

    雷医生笑道：“当然可以。”

    沈逅坐过去，半个人都瘫了进去。

    “我最近睡得很糟糕，我总觉得有人在窥视我，这几天一直看到一个离世的朋友。“

    雷医生问道：“是幻觉吗？或许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沈逅摇摇头，“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给自己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转过头，盯着雷医生，“医生，你知道被窥视是怎样一种感觉吗？”

    雷医生摇了摇头，“我没有经历过，因此也不太了解。”

    沈逅没说话，一直盯着雷医生。

    雷医生也回望着他。

    但是沈逅的眼神很冷，淡淡的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

    他觉得有些惊悚，点点寒意从皮肤里渗出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雷医生张口想要打断这样奇特的情况，“沈……”

    沈逅勾了勾嘴角，“医生，这就是被窥视感。”

    雷医生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形成一个扭曲的面容，“那的确是让人难受。”

    沈逅点点头，稍微坐正了身子，看着雷医生，眼神也认真了一些，“医生，这是得病了吗？”

    雷医生沉默，他思考了一会儿，问道：“沈先生，你确定没有人在窥视你吗？”

    “确定。”

    “那你还有其他什么异常的情况吗？这些可能不足以让我确定你的病情。”

    沈逅看着雷医生的眼神暗了下去，手指不自觉的扭曲在一起，抿了抿嘴。

    雷医生对他温和地笑，“沈先生，你得按照实际情况，我才能给你做出更准确的诊断。”

    “……”

    沈逅艰难地张了张嘴，“我最近……有些奇怪。”

    雷医生鼓励地看着他。

    “我……总是在晚上……感觉有人在……”

    沈逅眼神清冷，声音断断续续，耳朵却染上绯色，几乎说不下去。

    雷医生看着他，问道，“你想念你的朋友吗？”

    沈逅低头，“我不知道。”

    “你会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想起他吗？”

    “我很忙，在家都在睡觉。”

    “那你出门的时候，会想起他吗？”

    “不会，我很忙。”

    雷医生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沈先生，你之前也这么忙吗？”

    沈逅一愣，睫毛微微颤抖，很久没有理过的黑发盖住了半张脸，让他显得可怜无助。

    总是冷淡的眼睛里迸发出痛苦，让他克制不住地闭上眼睛，想要驱逐掉这种陌生的感觉。

    “不。”他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气息袅袅，最后形成了一声似是而非的抽泣。

    “沈……”

    “我最近每天晚上，都会觉得有人在作弄我，我会半夜醒过来，看到我的裤子被放在我旁边。”沈逅抬起头，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冷漠地盯着雷医生。

    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每天晚上，都是硬着醒过来的。”

    雷医生笑了笑，在病例单上写了什么，转头看了看时间，说道：“沈先生，时间差不多了。”

    他语速平淡，“我怀疑你这是病理因素导致的精神病症状，建议你去精神科做一下检查。”

    沈逅拿过诊断单，向雷医生点了点头，“谢谢。”

    走出门的时候，他听见雷医生在背后说，

    “沈先生，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尽早去医院检查。”

    沈逅侧过脸，“谢……”

    “我哥哥就在精神科工作，我刚刚帮你预约了，医院就在对面的省内医院。”

    雷医生背着窗户，沈逅看到他身后透下的光，看着在光下斑驳飞扬的粉尘，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