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明星经纪人是个很累的工作，劳心劳神，他忽然间，这么大动作，董芳连觉都不敢睡，守在电脑前一直观察了一天一夜，才确定了有惊无险，甚至还有惊喜。

    宁北觉得无聊，做都做了，管它呢？就带她回家去了，第二天两人再过来，董芳疲惫而兴奋地通知二位：“大众反响不错，现在我微博也被挤爆了，你对象到底是谁，都等着我回复呢。”

    宁北很乐意公开，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毕竟，他是连婚都打算结的男人，还怕承认女友身份么？董芳难得跟他态度一致，她也想要公开崔萌的身份，完全是为钱考虑，她觉得这样更能带来效益。

    “圈外人，挺好的，要是你找个圈内的，双方粉丝肯定有不同意的，倒时又要开撕，私事，你自己也不想搞得很复杂，不是吗？明星跟助理，这桥段不错，跟你以往拍的戏套路差不多，‘大明星爱上小助理’，我觉得，肯定行。”董芳这样说的。

    而崔萌，自然是百分百配合哥哥，他想公开，那就公开吧，他会开心的，反正董芳也说了可以。

    他不想炒作恋爱，但她倒觉得，要是炒作了，能让他轻松一点、有空间拍点好戏去回馈粉丝，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这样，崔萌成为了大明星宁北众所周知的“合法女票”，这是他的工作，所以大部分时间里她是理性和配合的，但剩下的时间么......她其实很开心的，能被心爱的人当着全世界的面前承认，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哥哥对这件事心气特别高的，董芳觉得只是走流程，编好了文案让他拍张牵手照，可是他偏要发九宫格，他们事先一张合影都没有，可他却对发满九张充满了执着，“我这辈子就公开这么一次女朋友，当然要隆重了，怎么是我事儿多呢？别人拍婚纱照不也是拍一堆？”

    然后，拉着她跟找来的摄影师拍了整3天，成功拍出9张照片，他们还专程去了海边，夕阳洒金，沙滩上，他牵着她手一起赤脚散步，全部照片都没有露她的脸，这张也就一个侧脸，但是拍得好看，知名摄影师亲自拍亲自修的，也好有爱，她双手拉着他的手，歪着头依偎在他手臂上，最萌身高差，是不是，对不对，有木有！

    他公开恋爱热度必然高，这组九宫格，无数商家闻着味道过来，戒指、衣服、手表、旅游景点......各种产品都想要植入一波，蹭个热度。但是哥哥全都没接，董芳气死了，有时候，别怪她市侩，大明星身价不是萝卜白菜，保守估计，这波损失超过2000万，业绩任务那么重，要是全收了，多好。

    无数网友表示被秀哭了，又开始相信爱情。原来他是这样的憨憨，瞧他那样，平常连自己都搞不定的人，倒是对女友一往情深的，从辟谣到公开，每一个环节，大家都盯着，是不是真的用心了，别人不是傻子，能感受到。

    这一个礼拜，宁北靠这事儿搏了无数版面，获得了史无前例的热度，难得的是，性情中人，这次一点没搞砸，完全顺应了网友的心理，无意中还立下了好男人的人设，好男人，多么宝贵的人设，作为消费主力的女性群体，喜欢啊。

    隔壁那位悔得肠子都清了。

    郭宇：“这白露，一点屁用没有，咱们花了那么多钱、废了那么大功夫把稿子推广出去，想不到他一句话就解决了，还趁机公开了恋情，到处秀恩爱出尽了风头！！网友还喜欢他，有病吧？中国人就是素质差！大明星都骂人他们怎么不喷了呢？就他那种人，居然也有女的乐意跟他，他不是有病吗？他俩肯定是交易！！”

    郭宇经纪人：“哎，一直把他当傻子，真是小看他了，这次危机公关做的太经典了，好多家公司都拿去当模板学习，他现在，热度太高了，再去搞他，倒霉的是我们。我们得变换思路，以后在遇见了，多巴结着，热度能蹭一点是一点。”

    郭宇听了很是不屑，然而，利字头上一把刀，到底还是点头了。

    这么一曝光，崔萌也成了爆火的素人第一名，她妈妈在老家看到了，打电话来问过，她很幸福地告诉她：“对啊，我和哥哥在一起了，等他任务都完了，我们就结婚。”妈妈听了很高兴，高兴得都哭起来：“好呀好呀，嫁人就是要嫁个人品，多好的因缘啊，要好好珍惜！他工作不容易，你以后还是要多多帮助他呀。”“是～～～”

    一听是她妈妈，宁北还抢过去听了，滔滔不绝地套近乎、谄媚、无限讨好对方，热情过度，多烦啊这个人，第一次打电话，她妈妈都不知道要说啥了，他还搁那嘚啵嘚。那小段时间里，他超喜欢跟人吹牛的：“告诉你吧，我丈母娘可喜欢我了，郑重其事把她托付给我，以后，就由我来照顾她们娘俩儿！”

    这说辞，一听也是老直男了。

    自从他们恋爱，他就没有一天把她藏着掖着的，每天形影不离，工作要一起去，吃饭要一起吃，住也要住一起，恨不得融为一体，自从正式公开了，也还是这样，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他没有避过嫌。

    商演不像剧组，时常接触到外界，他俩被路人拍到过无数次，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什么画面都被人捕捉到过，他任网友发，还挺开心。

    有一次，在饭馆，他喝醉了，别人故意套他话，问他：“女明星那么多，为什么喜欢助理？”他陶醉地说道：“我就爱她，你们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好！”然后抱着她狂亲脑门儿，亲了有半分钟，全让人拍下了，回头视频上传到了抖音，播放量眼看要过百万，崔萌都不好意思了，想叫他们删了，他倒喜欢得不行，还给人家点收藏写回复，生怕up火不了似的。

    这期间，宁北的工作没停，到处商演，持续营业ing，中途还花了一个礼拜时间抽空拍了部电影，一个礼拜，他还号称是领衔主演，一看就是铁割韭菜的事情了　。

    观众如今都进化了，片子还没上映一看这配置就知道水准肯定又不怎么样，还是群嘲，这次能好点儿，他不是公开了恋情么？不是个铁宠妻狂魔么？这已经是个成熟的偶像了，以后要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吃相可能不那么好看，也不是不能理解，男人嘛，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粉丝们像个十年老贤妻似的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自己心里肯定是别扭，恰巧这时候，接到了着名大导柯文的邀请，他在筹备一个戏，想找个外形好的年轻演员当男主，已经是天花板的大导，不拘泥于形式，没提试镜也没提剧本，就说想见见他，随便聊聊。

    大导英明，他哪来的演技？试镜，肯定也试不上。

    柯文从影35年，前15年是演员，获奖无数，后面不拍戏了，改做导演，20年来只拍了7部戏，每部戏都是精品，评分没有低于8分的，不过，这7部戏是这样的，第1部，就是直接问鼎电影节最佳影片的超级经典，后头3部，一部比一部看不懂——大导是红二代，有很深的爱国情怀，自己的电影也喜欢拍这个，但爱之深责之切，内容多涉及zz，不让播，只能是隐喻，艺术手法都是超一流的，但很多观众看不懂故事，导致票房远不如口碑，大导也不在乎，就自己拍自己的，直到第5部，觉着实在对不起投资人，良心发现，总算拍了个易懂的，一举斩获20亿票房，把前面的坑都填上了，叫好又叫座，被媒体捧上了天，但后面，又是深藏功与名，拍自己喜欢的东西去了。

    宁北特别崇拜柯文，其实他也看不懂那些电影，但大概，就像他的粉丝喜欢他，是人跟人之间的吸引，还真跟剧作没关系。

    大导找他喝茶，他也带上媳妇儿，大导笑笑没说什么，跟他聊近代历史，一聊一下午，哥哥一点文化没有，也能跟人聊得热火朝天——他就全程是个小迷弟的状态，柯文说什么，他就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懂了懂了。”

    这么聊了几次，近代史和国际关系给他讲得差不多了，还别说，大导还真喜欢他，觉着他合适角色，想找他。

    宁北很是荣幸，很想去演，然而现实问题摆在面前，简单点说，柯文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工作性质的，人要拍一个镜头，不在乎时间，50遍不行就100遍，什么时候感觉对了才能下一条，为复原北平风貌，大导在云南实景搭建四万平米的“屋顶世界”。很显然，小鲜肉可不是这么工作的。这戏也不知道拍多久，就给500万劳务费，还是看在他是个顶流的份上，完了也没分红，业绩怎么办？

    但哥哥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大导告诉他，这个角色，映射的竟是初生的zu国，受尽摧残，发愤图强。

    他这个戏，拍完了年轻人又是看不懂，但这部戏恰恰是要拍给年轻人看的，他希望有朝一日，有些人能看懂了，也尽一份力，饱含着殷切的期望。“电影是精神食粮，现在看不懂不要紧，以后人家感兴趣了、成长了，回过头感谢你来着，早前，没给人吃些垃圾。”大导说。

    若是给哥哥一次机会，送粉丝一个礼物，怕就是这样的戏吧？

    机会错过就没有了，纠结时，他也询问崔萌的意见。

    瞧他问这人。他要做有意义的事，崔萌一届贤妻典范，自然是会支持的啊。

    回头董芳就又成了那个唯一的反派：“你忘了，你忘了你这么费劲的坚持到现在是为什么！到时候业绩做不完，咱们这一屋子人全给资本家打工去吧！！”

    但私底下说的时候，董芳其实也很理解他的，到底也是个艺术工作者，整天制造次品出来，自尊心都会受损。

    “非得拍，那就拍吧，反正我最多给他4个月，要是4个月内拍不完，那也别回来了，死在外面算了！”董芳深深地吸了口烟：“但是！！！业绩该做还得做，他做不了，要不，崔萌，你做吧！！”

    “什、什么？我、我？？”

    “是啊，一入贵圈深似海，别以为自己还是素人，你都是他女朋友了，肯定也是有商业价值的嘛！你现在的实时热度比某些三四线的女明星还高，这么高的热度，怎么能够浪费？？”

    董芳：“投行要的是整个工作室的营业额，其实他要肯听我的，多签几个队员组团割韭菜，现在也不用这么累，但他不认可这种做法，不想拉别人下水，一直自己做。可现在不是有你了？你不是他对象？对象不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拉下水有什么关系？知道么？你现在都有身价了，一条微博广告200万，依我看，包装费都省了，你直接出道吧！钱就放在那里，不赚白不赚啊，你闲着也是闲着，帮忙割一割呗。”

    崔萌暗自琢磨琢磨：“可是......我接广告，别人肯定又要说哥哥吃相不好了，总觉得会连累他呢？”

    董芳：“害，他被骂得还少吗？还怕你连累？去年两亿业绩，完成那天我俩差点吐血，今年和明年是三亿，鬼一样的数字，他形象什么鸟样，我都快不在乎了，实不相瞒，现在只要给够了钱，让他陪富婆吃饭去我都可以考虑！”

    崔萌生气了：“不行！哥哥不会去的！你别乱开玩笑！”

    归齐，崔萌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董芳很机灵，背着宁北跟她签约了，她现在，成了工作室的艺人。

    两个月后，流量巨星宁北女友微博第一次爆正面照，又是熟悉的九宫格，只有一格是她的全脸照，剩下八格全在敷面膜，配字还要@品牌，一看也是老微商鼻祖了。

    宁北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怒了，跑到公司跟董芳吵：“你脑子进水了？干嘛让她做这个？？？”

    董芳理直气壮：“挺好的代言啊，放心，你什么体量我心里有数，垃圾品牌不会接的，实地考察过，所有资质都齐全，安全得很，不过是新牌子需要推广罢了，就发个广告，又累不着她，干嘛啊你？有病是不是？”

    宁北：“谁有病？你签她，你问我了么？我答应过她，我养她，养一辈子！”

    “死直男癌吧你？！人家是自由女性，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凭啥你不让工作就不工作了？”

    “不是，卖面膜就有价值了？她又不是没工作，她是我助理！工作不用看人脸色，怎么就不是自由女性了呢？？你到底懂吗？跟我干一样的事儿，她会被骂，被骂的很惨，我答应人家了，要对人好，你这么做事，让我怎么面对她？”

    “这......谁叫你非得拍柯文的戏？你自己这么任性，还‘你养她，养一辈子’，少逞能了！自己赚几个钱自己心里没点b数？”

    “我——@％￥.....”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呀！”崔萌抱着小本子跑过来劝架，表情都快哭出来：“我马上要开直播了，词还没背熟，你们再吵，我要全忘了啊！”

    究极割韭菜之术，董芳亲自为她挑选的艺能之路——“直播带货吧，好赚，还没技术含量！”

    到了这时，纵然宁北想阻止，也是不可能了，合同都签了，还是带货的，播一次能签一沓，要是毁约，非常不诚信。

    只能眼巴巴地看她播了。

    崔萌怯生生地面对摄像头，台词背得很熟，但念得很生硬，不愧是他媳妇儿，演技都是一样的差，她看得出来很紧张，好几次紧张得嘴都瓢了，她做这个，非常忌讳嘴瓢，万一把牌子说错了，可是不给工资的。好几次，她差点要念错，他在一边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钟头后，她终于播完了，董芳很飒地走过来，把怀里的牛皮纸袋给她，里面全是一捆一捆的现金。

    “连上次的，一共40万，一起给你了，正好公司有现金，省得我存了。”

    40万提成，对应400万业绩，崔萌还挺欣慰，虽然不知道后果如何，有朝一日，还真帮他完成了一点儿。

    一旁的宁北替她捏了把汗，可以可以，非常厉害了。

    “哥哥，这个钱......”

    “你拿着吧，宝，我知道你想帮我，但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真的，让我自己来，你要工作，我支持，不是不支持，但你做这行，我会心疼，就这最后一次了，就当玩一玩，下次咱们不播了，啊，乖。”

    “不是的，哥哥......”

    崔萌挽住他的手臂，脸却别过去，几分娇羞：“妈也让我多帮你，还有就是.......你.......你不说要娶我吗？夫妻......应该共患难的啊.......”

    宁北直接整个人全傻在那儿，她好可怕，以世界上最最最温柔的话语怼得他无言以对。

    非得回一句的话，“求你跟我原地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