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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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那点卑劣的想法，赵璟自己清楚。

    他不想放开宋琳，又抓住了洛聆雨，甚至依旧对陆唯跃跃欲试，似乎把陆唯抢回身边已经成了本能，从魏锦鹏说出陆家二字，心中的第一个想法仍是如何让那些老不死的死得更痛苦，更绝望。

    “什么？先生病倒了？”魏锦鹏音量陡然拔高，面前正在与他核对出国后的安排的秘书被吓了一跳。

    “啊啊，是很让人惊讶。”孙轩阳头疼地抓了抓头发，不过是和赵璟聊了两句工作，他就宋琳赶出来，“铁打一样的人说倒下就倒下了，他现在吃了药已经睡着了，让我转告你……”

    “是，明白。”魏锦鹏拿出笔记本飞快的记下，又犹豫着多问了句：“需要叫封医生看看吗？”

    孙轩阳忙止住他：“别，他家那位都变母老虎了，我是带着封大夫的药过去的，明天差不多就能好了。”

    魏锦鹏挂断电话，握紧了手机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秘书说：“走吧。”

    洛聆雨有些忐忑的跟着组长，听说今天总裁会一起去法国，头等舱都包下，这还是总裁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或许会见到真身的激动让所有人都是正襟危坐，生怕表现不好。

    魏锦鹏是最后带着秘书上飞机的，在没有第三个人，他也不解释什么，径直坐在最前面，身边的位置空着。

    等到起飞，他们才明白，总裁怕是不来了。

    相比他们的失望，洛聆雨却松了口气，她还是个实习生，要不是翻译部人手不够，她也不会跟这么大一个项目。

    宋琳早上是被烫醒的，睁眼迷糊了半天才感觉到身上的酸痛，腿心里还插了半截堵得严实的肉柱，火炉似的身体将她抱在怀里。

    赵璟睡得很沉，宋琳费力的搬开他的手臂坐起也没有醒转，她摸了摸赵璟的额头，烧的她一下收手。

    此时赵璟对外界如何焦急混乱一概不知，勉强交代了下出差的事就昏睡过去，原本冰冷黑暗的空间里被大量的烛火点亮，一阵阵来自远方的呼唤让赵璟缓缓挣开了双眼。

    “……弟，二弟。”

    “嗯。”

    “对不起。”

    “为何要道歉。”

    “此次从军……”

    “我理应去。”赵璟看着已是阳春三月，却依旧裹着厚重狐裘的青年，“你身子弱，好好养着，父亲还指望着你继承爵位。”

    沈献收紧了捧着暖炉的手指，勉强笑笑，说：“嗯，我明白。”

    赵璟见他没有其他的事情，便起身离开，青年看着他已经成长的厚重的脊背，克制自己热烈的目光，他明明仍是少年却比自己这个大了四岁的哥哥高大许多，沉稳的步伐一步步似踏在自己心上。

    想要从背后抱着他，想要他也转身来抱着自己。

    “……我若是个女子，我若不是他的哥哥。”

    赵璟已经走到院门的脚步稍顿，而后大步离开。

    他的住处已经从幼时的偏僻一隅移到了宽阔清净的院落，一进门就被一白一红两条毛茸茸的事物缠住了脚。

    “饿了吗？”赵璟抱起两只小东西，原来是两只狐狸，个头不大但是模样很好，眼睛灵动聪慧，毛发在阳光下反射出亮眼的光，一看就是喂养的极好。

    给两只狐狸放好了肉糜，赵璟坐在一边看着它们一点点的舔舐进食，那模样像极了教养良好的贵妇。

    白狐总是让着红狐，看着红狐的目光宠溺，后者古灵精怪像是被宠坏的小姑娘，自从养了这两只，它总会给赵璟惹出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乱子。

    赵璟明白这两只狐狸定不是凡物，本来治好了伤就应该让它们回归山林，却不知怎么的，看见白狐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就舍不得放了它们。

    只是再过几天就到了出征的时候，两只狐狸总归是要放走的。

    到了出征前夕红狐忽然消失了，白狐身上莫名多了几道伤口，比之前更加脆弱，赵璟放心不下，只能带着它出发前往边境。

    两军交战，烽火连天，赵璟几次陷入险境，世人皆知他一刀退三将守得关隘，阻止了突厥进攻的脚步，又如何知道他差点被亲舅舅一枪刺进心窝。

    不仅是沈家排斥他，突厥的母系亲族又怎么不恨他，视他为耻辱。

    唐军大胜而归，而头号功臣却躲进了沈家后花园，在捡到两只小狐狸的树下喝的大醉。

    “陆唯……”醉意朦胧中他轻唤心爱的名字，好像她真的被呼唤而来，扑进自己怀里。

    她在他身下扭动迎合，妖娆妩媚，真真是只惑人的狐妖，献出了所有的温柔缠绵，让赵璟沉迷在陌生的欢愉中。

    直到天光乍泄，赵璟抱着酒壶醒来，不过大梦一场，只有丝丝缕缕的香气证明佳人真的来过。

    他一辈子活的刻板，这一梦，大概是他做过最放肆的事情。

    沈献得知他一夜未归不知去处，一大早亲自来寻他，找到后花园便见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不顾他周遭骇人的煞气，也坐到他的旁边。

    “凉。”赵璟说，现在是早春，清晨的土地上沾着露水还有些微潮。

    “这些花都要开了。”沈献自顾自地说道，抬眼望着这一片桃花骨朵儿。

    赵璟也盯着桃花出神，轻轻点头。

    “皇上似乎有意提起你和安平的婚事，你意下如何？”

    “……我要随师父回三清山。”赵璟静默片刻才说道，同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对沈献伸出手。

    沈献看着他，说:“你果然还是要去做道士吗？”

    “嗯，起来，回去吧。”赵璟又递了递手，示意沈献站起来。

    沈献温润如玉般的眼睛暗淡下去，沉默着握住赵璟的手借力站起，在赵璟帮着拍去灰土时突然向前一步撞进他的怀里，两手死死环住他的腰。

    赵璟下意识想推开，半路却垂下了手，只是直直的站着让沈献抱，口中喊了一声：“大哥。”

    “普通人不好吗？”沈献紧闭着眼睛，把脸埋进赵璟的胸膛，“成仙得道享千年寿命，可也是千年的孤寂，百年之后我们都已成了白骨，沈沧，那时候你不会后悔吗？”

    “生老病死，天道轮回，这是常理，仙也不例外，这个时间不过被延长罢了。至于你问我悔否？”

    赵璟抬头看向树上半开不开的桃花，“至今每一步都是我的选择，所产生的后果我自会承担，绝不后悔。”

    “放下吧，大哥。”

    沈献闻言猛的抬头，盯着赵璟近在咫尺的脸道:“放下，哈哈，还真是出家人会说的话。”

    言罢他忽然一踮脚，抓着赵璟的衣襟撞上了他的唇。

    第二日，刚被册封为宣威将军的赵璟向皇帝请辞。

    他感觉得到安平在殿后心碎的哭泣，只是握紧了长刀，随着师父步上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