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啪。”

    赵璟把文件扔路森的办公桌上，说：“是我干的，这批军火有问题。”

    这周他回别墅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路森最近一单军火搅黄了，这种事他做的多了，现在被路森叫到书房问罪。

    “我知道有问题，但你做事前能不能先问我一下。”路森头疼的扶额，“你把封照远的项目停了就算了，怎么还迁怒我呢？东南区正需要这批过渡，现在你让裴三拿什么去干架？他电话里都要把我耳朵吼聋了。”

    赵璟不以为然，从一摊文件里翻出一张说：“最近管制戒严，拿刀砍去，被抓到枪那片儿局长也保不了他，而且不如借此机会做个好人，检举揭发什么的……”

    路森扫了文件一眼，听赵璟说的轻巧，实际上玩举报敌帮的法子风险不小，很容易被倒打一耙，但文件里已经把后路都铺好了，还卖那边儿衙门一个人情。

    看完他突然笑了，站起身走到赵璟身边大力揉了他的脑袋两下，说：“这不挺能干吗？啊？上什么学啊，跟我回意大利得了，锻炼两年就接我位置，要女人有女人，要钱有钱，这才是男人该过得日子！”

    “打住，我只是报答你的恩情，还没有进黑道的打算。”

    “你觉得做这点小事够还我花在你身上的钱吗？”路森嗤笑，拍拍他的肩膀，“我总归是你舅舅，早年让你在外面受苦了，沧君，不用说还不还的，我也不老，再让你玩个十年二十年绰绰有余。”

    说完，路森走出书房，管家给他披上大衣送到了大门外，在A市待了三周已经是极限了，他要去东南区处理这次的事情。

    赵璟面无表情回了房间，他知道最后难免要把这世还干净的手染上血腥，只想把这个时间再延后一些，在迟到一些。

    这是他欠路森的，还有那个妹妹，他捂住脑袋，想起路沧月就头疼的要命。

    晚上赵璟回到学校，找到自己的那间寝室推门进去，屋里有四张上床下桌的床铺，三个人两个在打游戏，另一个戴着耳机学习，听见开门声以为是检查的舍管，打游戏的两个人连忙把电脑关掉，三个人都往门口看过来。

    “哟，阿璟啊。”孙轩阳松了口气，又把电脑打开，“吓死我了，高考倒计时的时候还打游戏，非被请去喝茶不可。”

    “知道高考在即还玩，没心没肺也要有个程度吧。”赵璟关了门，走到唯一空着的床铺下把书包扔下，把外套脱下松了松领带，“不给我介绍下室友吗？”

    闻言孙轩阳不满的嚷道：“你丫还说我？转学过来快一个月了，就第一天看得着你，得，忘了你这孙子从小就是隔壁家那路的。”他一拍大腿，跳起来搂住赵璟肩膀，指着刚一起打游戏的说：“这是李顺儿，是咱隔壁班的。”

    李顺有些紧张地打了声招呼，个子不高，估计还不到一米七，有些微胖，刘海都快遮了眼，标准的宅男打扮，看起来不善与人相处。

    孙轩阳又指了指已经继续学习的人，就是赵璟的隔床，“陈子昂，咱班学霸，成绩那叫一优秀，也就聆雨能压他一头，当然你来了，这俩都能压下去。”

    说到被洛聆雨压着在成绩榜上一直做老二的事，陈子昂皱了皱眉头，没去理睬孙轩阳那张碎嘴，礼貌的对赵璟点点头，对可能会降位到老三的事情不置可否。

    “这是赵璟，我从小到大的好兄弟，这学期刚转到我们班。”孙轩阳拍拍赵璟肩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他的事。哎，阿璟，璟哥儿，我那有几张卷子您看……”

    床铺都是有人收拾好的，赵璟也没什么事做，甩开孙轩阳的手拖出椅子坐下，拿手机回了宋琳几个消息，吐字言简意赅：“拿来。”

    孙轩阳欢天喜地的从书包里掏了几张，又狗腿的给赵璟端茶送水，看他开始动笔模仿自己的字迹，便回去继续打游戏，这次却不在那般大声骂猪队友，安静的像个弟弟。

    丝毫没注意到陈子昂拿书的手攥的关节发白。

    第二天上课，难免又去面对洛聆雨，赵璟掐着孙轩阳的脖子让他答应换座，没想到这货居然抵死不从，还劝赵璟多和洛聆雨聊聊，说不定以前是个误会。

    “她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这么帮她说话。”

    孙轩阳笑嘻嘻的搭上他的肩膀说：“我这不是怕你以后后悔孤独终老吗？”随后突然站直，狐疑的看着赵璟，“哎……昨天没发现，你是不是长高了？这才不到一个月，怎么感觉高了不少？”

    “三厘米。”

    “你去打激素了？一个月窜三厘米。”孙轩阳现在也就比他高个二三厘米，他感觉自己唯一赢过赵璟的优点岌岌可危。

    没想赵璟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难得夸道：“突然变聪明了？”

    “我靠。”孙轩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赵璟已经往前走出一段距离。

    陈子昂轻飘飘的路过他，伸手把他的下巴扶起来，说：“真难看。”然后也率先往前走去。

    被他这么一摸下巴，孙轩阳打了个冷战，蹭了蹭下巴小声嫌弃的说道：“死基佬。”

    教室里，洛聆雨已经先到了，正在准备早读，身边突然坐了一人让她吓了一跳，看到是赵璟时瞬间变成了惊喜。

    “哥……阿璟！你回来了！”

    赵璟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拿出课本开始看。

    “喂！”之前在上学路上跟洛聆雨一起的女生走了过来，插着腰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真的是聋子啊？聆雨再跟你说话没听到吗？”

    赵璟搔了搔耳朵，说：“哪来的苍蝇。”然后掏出耳机插在手机上开始听歌。

    “你这个！”她还想说什么，洛聆雨赶紧把她拦下来，说：“安宁，别说了，老师要来了，你先回座位吧。”

    安宁在洛聆雨祈求的目光中败退，转而去针对孙轩阳，拉着他的耳朵拧了一圈，恶狠狠地说：“让你俩好兄弟！”

    “疼疼疼！靠，这个母老虎。”孙轩阳捂着耳朵无语的看安宁回到座位，“以后娶她的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午休响起，赵璟刚想起身跟孙轩阳去吃饭，手臂就被拉住了，不用想就知道是洛聆雨，后面的孙轩阳逃跑似的避开他的视线，用常年打篮球冲刺的速度飞出了教室。

    “阿璟……一起吃午饭吧？”洛聆雨小心的抬眼看赵璟，小鹿似的眼睛闪着波光，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她今天扎了个马尾，虽然简单但是包括刘海都精心打理过，不施粉黛的脸上嫩的像是块豆腐。现在天气开始回暖，虽然还穿着西装校服，但腿上已经换成了薄薄的黑色丝袜，更衬得那双腿的修长笔直。

    赵璟这时打量过她，方才注意到一个事实——眼前的人不是幼时稚嫩的小公主，也不是成年后混迹在众多男人间的熟妇。

    现在的洛聆雨还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小脸上满是少女怀春又小心翼翼的神情，干净的像是张白纸。

    在初中她搬走后，直到大学毕业，赵璟在一次商业巨亨的聚会中见到了她，已经完全成熟的洛聆雨身穿一身淡紫色花纹的旗袍，妖娆的身段去了骨头似的挨在男人的臂弯，手上拿着的红酒颜色尚比不得她印在男人衣领上殷红的唇瓣。

    轻灵的笑声刺的赵璟胸口一阵剧痛。

    洛聆雨注意到他的视线，画着诱人眼妆的眼睛飘过来，看到他，眼神一亮，在男人耳边低语，然后离开走到赵璟身边，熟稔的搭上他的手臂，与他碰了下杯，说了句好巧。

    之后赵璟再没看到过她，那时的年少轻狂让他不想去打听，也耻于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之后的几辈子赵璟一心思想如何救陆唯，便在没有交集。

    ——

    洛聆雨知道自己在外界的名声怎么样，好听的喊她‘公主’，难听的直接喊滥交女。

    她不缺钱，家里给了她真正公主般的生活，但是她及其讨厌父母，她永远忘不了那天父母如何狰狞着慈祥的面目，威胁她如果再敢和赵璟联系，就让他家里全部身败名裂，即便自己嫁给乞丐也不能跟赵璟扯上丝毫关系。

    既然这么说，那身边是谁都无所谓了。

    上了大学后她开始频繁的交男友，等家中开始制止她时已经晚了，她身边开始出现惹不起的人，自此脱离家，用走错了路的聪敏脑瓜游走在各种男人身边，但她知道，只有心里的那个人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触碰。

    直到数年后的一个晚会，她挽着新钓到的男人在人群迎逢，看到了赵璟。

    那瞬间似乎灯火辉煌的大厅中全都暗了下去，只有他在发着微光，像是月亮围绕着一层月晕。

    她扭头像是没看到他难以置信的眼神，收起情绪在男人耳边说了句，随后走到他身边，像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从容的说了句：“好巧。”

    她恨自己，所以要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