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认可，轻易的不可思议

    陆离原以为得两人认同会艰难，单他一番话说完，就刚刚还对自己一脸杀气的两人沉默半晌后，放了一通狠话就把自己给赶了出来，虽然面上到敌意不变。

    毕竟自己拐来他们都宝贝明珠。

    陆离出门便被下人引着进了第五雅南的院子。

    圆形洞门上两个迥劲有力的大字“竹君。”

    不似院名，更不像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院子。

    “站在门口做甚？”

    第五雅南看着这人迟迟不进来，只好自己走过来。

    陆离眉眼含笑：“太后娘娘的院子的名字很是不同。”

    “这院名是爷爷和外祖父一起取，爷爷戎马一生，就只有父亲一个孩子，我大姐和大哥一个聪慧一个文雅，偏偏都不喜习武，就我从小跟着爷爷舞刀弄枪的，他希望我以后不输男儿，翻遍了书才找出个文雅的“君”，思来想去半天取了个君子院，被我外祖父嫌弃俗。”

    “我外祖家你也知道，几世传承的大家族，他老人家一生独爱竹，希望我能有竹子夹缝生存的韧性和不屈，没办法，我院名有多了个竹字。”

    “最后还是我大姐想了法子，让两人取的名都写上，一人一个字，两老头子就跟小孩似的，一人写了一个字，拓下来给制了匾额。”

    陆离再抬头瞧了瞧，两个字，一入木三分，逼疯隽逸，另一个字倒是有些杀气腾腾的。

    “大将军呢？”

    “我爹啊，那时候正自闭呢，两个老爷子他一个也惹不起，抱着他取的名字蹲在角落里伤心呢。”

    眼前似乎有了画面感，陆离轻笑出声：“不知大将军想了什么名字。”

    “不外乎明珠，掌珠，珍宝这些。”

    “大将军很疼爱你。”

    “是啊，他们都很疼我爱我，走吧，回房休息会儿，早上起来那般早。”

    画书和白术早先就将房间收拾了出来，所有东西也都是准备好了的。

    陆离看着收拾妥当的房间，和他曾经做过的千百次设想不同。

    没有少女的粉嫩，也没有她调皮捣蛋的硬起。

    进门的博古架上摆着很多小巧的玩意儿，从泥娃娃，小灯笼到青花瓷器，右手边的偏房连着主屋，此时开着门，大概是下人们开着透气。

    陆离朝那边看了一眼。

    第五雅南开口：“那边是我自己隔的小书房。”

    “可以去看看吗？”

    “走吧。”

    书房倒是很简约，是他没有想过的丰富。

    四面墙，放了两面墙的书，一面墙的画。

    靠东还摆了一张古琴。

    他原以为第五雅南是不喜欢这些的，走进了，陆离却发现，这些书，种类多样，从史记到兵书，摆的整整齐齐。

    还有一半的书架放的是诗歌画集，陆离拿起一本，有翻过的痕迹，上面还滴着墨迹。

    “这些，你也都看了吗？”

    “我母亲让我看了。”

    陆离顺着继续看过去，发现剩下的半个书架，摆的都是各种话本子。

    第五雅南笑道：“那些书看的都无趣极了，哪有这些话本子，关在书房里，没有它们可难受了呢。”

    “这些你都这样摆着？”

    明目张胆。

    “当然不可能，我裁了诗经画集的书面包着，做个很好的伪装。”

    陆离愣了愣，摇头失笑。

    第五雅南：“好了好了，有的是时间看，你先陪我回房休息。”

    陆离被第五雅南拉回房间。

    内里的布置简单了很多，浅色素淡的幔帐，墙上挂着一幅字，靠南的窗户放着一张长桌，此时只有一个细颈子的白瓷瓶，插着长长的枝条，颇有诗意。

    第五雅南自己脱了衣服上床，拍拍床沿：“你也上来，休息一会。”

    “不用忙了，你也上来吧，休息一会儿。”

    皇宫里陆离能够坦然上床，此时看着第五雅南闺房的这张床，陆离却不敢动作。

    “你，歇息吧，我坐在脚踏……”

    “上来。”

    “我……”

    “放心，没人会来，你不必担心，再说带你进了我院子，我父兄心里也有了数。”

    “莫要胡乱说话。”

    却悄悄红了耳朵。

    “上来，忙了许多，你这眼下青黑，瞧着我难受。”

    第五雅南一挑眉，陆离没再拒绝，坐到了榻上。

    她一把拉倒陆离，让他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抖开毯子，连他的身子和她的腿一起盖好。

    一切只不过是几息之间发生的事，陆离拽着身上的毛毯呆了一呆。

    “睡吧。”

    “你这样……”怎么睡。

    “我还不困，你睡会儿，我想些事儿。”

    陆离枕在她腿上，柔软大腿，舒服温度，注视朦胧如玉的侧脸忍不住想，陆离明明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睡不着吗？”第五雅南注意到陆离的目光，转过头来，一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早就看到你眼下的乌青，让你睡就不要强撑着了，睡吧。”

    第五雅南说着，把手轻轻捂在陆离的眼睛上。

    陆离闭着眼睛沉入一片柔软温暖的黑暗里，感受着眼睑上覆盖的温度，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在这寂静里，他听到第五雅南轻柔还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时候我不愿意睡觉，母亲就会唱歌哄我，我也哄哄我家离儿。”

    “　　一呀么哏儿哩，月了影儿照花台。　”

    没有听过的民间小调，配着又轻又软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尾音像小刷子，勾的他心里酸酸痒痒的很是奇怪。

    安静的听着耳边的声音，和心跳声渐渐重合，从激烈慢慢的归于平和，从清晰变得遥远而模糊。

    “　牡丹亭前我们多恩爱，但愿鸾凤早早配和谐……　”

    ＊＊

    “这片池塘是父亲专为母亲挖的，里面养的锦鲤也是母亲从自己娘家带过来，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喂这里的鱼了，总觉得他们长得好看，养肥了我就能吃了，吃了好看的鱼我肯定也好看。”

    “太后您本就好看。”

    “小时候都说姐姐好看，誉为京城第一美人，我那时候可希望自己长得和姐姐一样。”

    陆离笑看着第五雅南一路介绍。

    将她熟悉的生活，分享给自己。

    第五雅南想将这一切都与陆离分享，也是在用心回忆自己的曾经。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每一处都是她所熟悉的，都留有她的回忆。

    一路看来，亭廊、花园、假山、荷池……所有的东西都未曾改变分毫。

    熟悉的让她觉得就在昨日，爱上蹿下跳到处捣乱的将军家小小姐第五雅南，还脚步轻快的踏踏跑在这条小路上，这片花园回廊里。用贪恋又怀念的目光看过这久违了的一草一木，第五雅南眼里忍不住出现了几点水光。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还是原来的模样，所有在乎的的人都还在，只是在她年轻的面容下，那颗心已然变得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