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秘密

    何况有一个秘密。

    林可欣不知道，他19岁就知道她了。

    而在21岁，他终于见到了她。

    ＊

    六年前···

    何况19岁，林可欣14岁。

    ———

    何况最近没有缘由地迷上了一个少女，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不上来这个小女孩哪里吸引到了他。

    不弹琴的时候，她很可爱笑起来像个小太阳。音乐天分很高，舞台上年纪轻轻可弹起琴来冷静不怯场，肆意昂然。

    他看到她的那刻就知道，舞台，是属于她的王座。

    他非常喜欢她的原创编曲，循环播放了她一场又一场的比赛，见过她无数次捧起冠军的奖杯，为她欣喜，也见过她比赛失意后的不懊恼而付出更多的练习，为她难过。虽然好像他们之间是两条平行线，但这不妨碍他很喜欢她，不过彼时只是来源于一个粉丝对偶像的喜欢。

    她的音乐对他来说有神奇的安抚作用，陪着他过了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也许是因为很纯粹，音乐里是少女少不更事的初心。

    他很想见见她，他想。

    ＊

    四年前···

    何况21岁，林可欣16岁。

    ———

    “何况，你回家一趟。”电话里理所当然的语气令何况厌恶。

    他哪里还有家？

    他觉得他的父母就是个笑话。

    父亲抛弃了母亲娶了小三，母亲跑去做了别人家庭里的小三，多可笑的故事啊。

    而他，被判给了罪魁祸首的父亲，看着父亲与“后母”的甜蜜恩爱，他真的觉得这个家里的空气闻着都令人作呕。

    两年前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家，身无分文的他临时依靠了大学舍友的救济，在接下来的生活中一个人打三份兼职工还清了舍友的救济以及赚取维持生计的费用和学费。

    他不想用名义上的父亲的一分钱，而他的父亲这两年除了按期打钱，对他也是不闻不问，好像没有这个儿子，也不在意他的死活，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取得非常随便。

    这两年的生活并不好过，没有毕业，收入微薄，难以协调学业和工作的平衡。他很多时候非常茫然，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或许他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林可欣这个天才少女了。

    是因为她的音乐能带给他慰藉，是因为她纯粹简单不谙世事的样子，是因为她被众星捧月知道自己的目标自己的方向自己的大好前程。

    他有些羡慕这个女孩，他想。

    至于父亲这个电话背后的意义，谁又知道是利用他做什么，他不想理会。

    何况找了个酒吧买醉，大口大口地灌着自己，如一滩烂泥。

    他俊朗清秀还年轻，酒吧里的女人蜂拥而至地上来搭讪。

    他已经不太清醒了，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都滚，别来烦我.”

    恶劣的态度劝退了一波人，但有个大胆的女子非常不怕死故意把酒不小心泼到了何况手上，拿出纸巾想顺势帮他一擦，可刚刚碰到男人，“啊！…”

    她发出了尖叫，她的手被男人狠狠一掰，脱臼了，完了还看男人使劲的擦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他们不知道，但何况自己清楚，因为他那该死的父母，他厌恶女人的一切接触。

    看到这幅情景，别人再也不敢上前。已经喝上头的何况没注意到，刚刚被他掰脱臼的女人，眼神忿忿地看着他，转身打了个电话。

    “喂，混小子，你对我妹妹动手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进了酒吧，手臂上有着大面积的豹子纹身，耳朵上夹着一根烟，看起来就不好惹。

    刚才的女子看到来人就扑了上去，哭喊道：“哥哥就是他！我好疼啊…哥哥你教训教训他。”

    “喂，小子，叫你呢。”

    何况没理会，准确来说他差不多醉了，周围环境已经被意识隔绝了。

    黑豹上前提起了何况的领子，给了他一拳。

    何况被打的清醒了点，眯着眼看着眼前围着他的一群人。

    挑事？麻烦。

    他说了声对不起，打算走人。

    “想走？一句道歉就完事了？”黑豹拦住了何况，眼神示意兄弟们架住他，他们把何况带到了酒吧后的暗巷里。“兄弟们，上，教训教训他。”

    何况平时的身手不算差，但是他状态虚浮，对方人数众多，力量悬殊，没一会就挨了好几下。

    “注意别打死了，留他一条命。”

    暗巷隐秘而人烟稀少，即使有人路过也没有人愿为陌生人惹得一身骚。何况腹部挨了几拳，酒水都被吐了出来。面目已全非，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腿和背也都青青紫紫，他是不是该庆幸别人手下留情没打他第三条腿？

    待对方停手走掉后，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但他不后悔掰了那个女人的手，尽管换了一顿毒打。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了让滚还故意使计贴上来，得不到就毁掉，真是呵呵的货色。

    他靠着残余的意识，拖着残破的身子一点一点往巷子口爬去。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见到那个女孩，怎么能死？

    他已经接近巷口了，意识快要涣散了。

    “你没事吧？”一个有些焦急而担忧的声音询问着。

    要死了吗？这个声音真好听。

    他努力想撑开眼皮看一看是谁，模糊的视线里依稀能看到是个女孩子，好像有点眼熟。

    他觉得可能是快死了，老天爷好像让他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孩的虚影。

    女孩探查了他的生命体征，急忙拨打了120，不断跟他说话鼓励他撑住。

    何况只能看到女孩的口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闻到了好闻的清香，也意外没有厌恶女孩的触碰。

    他想，即使知道是梦，可也真好，死前还能有个美好的梦。

    何况以为一睁眼自己就到了天堂，但是消毒水刺鼻味提醒他，他还活着，在医院。

    不知道是谁送他过来的，是他以为是梦里的小女孩吗？

    “你醒啦？”开门进来的人欣喜道。

    何况抬眼望去，那是…林可欣，他爱慕的那个少女。

    那一切不是梦吗？

    “我怎么在这里？”

    “是我送你过来的，你差点命都没了。医生说你这个伤得静养一个月。你昏迷了好几天，我也不知道你家里人联系方式，你要不要打电话告诉他们一下报个平安？”女孩手里还提着探望病人的水果。

    他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呢？

    “不用了，谢谢你，我没有家人。”

    可不是吗，就是他就地被撞死也不会有人给他置办后事。

    女孩似有些歉意，提起了男人的伤心事，道“那我多来看你几天吧，但我过两天有个比赛那时候就来不了了。”

    “没事，谢谢你。”

    接下来几天林可欣确实如约来找何况，每天都会给他带来一朵鲜花插在床边的柜子上，帮他削水果，给他絮絮叨叨地讲一些她的生活，为比赛的准备。

    何况的话很少，他静静的听。

    何况没有发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已经慢慢浸入了他的心。

    他问过她，为什么要照顾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她说，可能是看你合眼缘吧。

    何况觉得好笑，真是和哪门子的眼缘，他被那群人揍成了一个猪头，脸肿的连他自己都认不出原本的样子。

    快乐的日子一晃而过，少女向他道别。

    “我明天要去比赛了，不能再来看你了。等我比完赛了，我有空再来找你。谢谢你这几天不嫌我烦，做我的倾听者，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我叫林可欣，如果你愿意，明天可以开aa台看我的比赛直播。再见啦，陌生人。”

    “再见，可欣。”

    他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