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单调的电话铃声在宅邸里反复地响着,打断了对话。

    “我来接吧,少爷。”塞巴斯蒂安体贴地提出请求,却被夏尔否决了。

    “不用了,还是我去吧。”夏尔站起来,往电话的方向走去。抹大拉拽住夏尔的手指松开了,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的神情。

    “喂?”夏尔接起了电话,“是的,是我。是吗?苏格兰场也有闲功夫给在下打电话叙旧啊。……嗯?”

    夏尔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戏谑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在哪里?什么时候发现的?……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出发。”

    电话挂断之后,夏尔头疼地叹了口气:“苏格兰场打来的,就在刚刚,又有尸体被发现了,亏他们还识相,及时把消息告诉我了。走吧,我们去看看。”

    夏尔向门口走去,塞巴斯蒂安及时将衣架上的外套取下为他披上。

    抹大拉从餐桌旁站起来,仿佛想要叫住夏尔,又胆怯得不敢开口,最终还是低下头不说话。

    “抹大拉。”

    就在这个时候,夏尔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抹大拉猛地抬起了头,夏尔正微笑地看着他。

    “等我回来,我可以陪你一起玩。你想玩什么?”

    抹大拉的眼睛重新绽放出了光芒,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皮球!”

    “想玩球吗?真是小孩子。”夏尔嘴角上扬说道,“好,我答应你了。所以你就乖乖地呆在家里,听菲尼安他们的话,知道了吗?”

    “嗯!”

    “怎么了?为什么这里围了这么多人?”

    “不知道啊……”

    “嘘,听说是又有人死了。”

    “哎呀,真的吗?”

    “我听说是某个伯爵的千金呢!只不过是出门买个首饰的功夫,居然就被……哎呀哎呀,真是造孽啊,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聚在这里了!”这时,房屋里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警服,看样子苏格兰场的警官,“这里是犯罪现场,你们也想被凶手碎尸吗?”

    警官的一声大喝,围观的人群都互相看看,没趣地散开了。

    “真是的,每次都有这种讨厌的好事者围在这里影响工作。”警官一边抱怨一边托了托帽檐,转身准备回到屋子里,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

    “没办法,这就是所谓的所有帝国都存在的碍事的无产阶级吧。”

    夏尔的声音从警官身后传来。贵族少年手中拿着一根权杖,昂首挺胸地向这边走来。当然,他的身后还跟着那只形影不离的黑色乌鸦。

    “切,已经来了啊。”警官嘟囔了一句,转过身去,“跟我来吧。不过小心点,别把你的晚饭吐出来。”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对视了一眼,沉默地走进了那栋阴暗的小屋。

    “这次死的是个女孩。艾德蒙伯爵的女儿,晚上偷偷溜出宅子,谁知道就倒霉地遇到了这种事情。喏,伯爵你们请便吧。”

    警官粗鲁地一挥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钻入夏尔的鼻腔里。夏尔皱起眉捂住鼻子,朝气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是一家破旧的废弃小屋,在伦敦的小巷子里偶尔能找到这样由于年久失修而被人遗忘在角落的黑暗存在。在这间四处破败不堪的木屋中央,落满了灰尘的木板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女孩有着一头海藻一般美丽的金发,此时散乱在灰尘之中,她的眼睛安静地闭着,宛如睡美人一般。但是脖颈以下,从胸部开始,被尖锐的利器划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乳房袒露在外面,从胃部一直到阴处,所有的内脏和器官都袒露在外面,浸泡在一片血海之中。

    浓重的血腥味袭来,就算捂住鼻子也没有用,一阵反胃感涌上来。夏尔将这感觉强压了下去。

    警官站在一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直到夏尔用锐利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他才干咳一声说起正事:

    “这已经是伦敦出现的第六具食人魔事件的尸体了。又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共同点,性别也不固定,身份也不固定,怎么看呢,都只是个杀人狂的胡乱发泄而已。”警官叹了口气开始不自在地整他头顶上的帽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个变态杀人狂每次杀人以后都会带走受害者的一些器官,有的是内脏,有的是手脚之类的。残缺的尸体裂口处都有很明显的齿痕,所以……”

    警官没有把话说完,叹了口气:“哼,这种变态,不知道他是为了杀人,还是为了吃人才杀人的。这种案件除非等到凶手自己愿意收手,要不然,就算是‘女王的番犬’也是无能为力的。”

    “真的是这样吗?”夏尔把视线移到了尸体上,然后缓缓地在尸体面前蹲了下来,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尸体的脸颊。

    “喂!你、你干什么呢!”警官大声叫嚷起来,“你不能随便碰受害者尸体——”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就挡在了他的面前,紧接着是塞巴斯蒂安冷漠而礼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既然警方已经发言说自己破不了案子了,难道还不允许少爷接手调查吗?”

    警官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又没有那个胆量与女王的番犬直接对峙。只得气呼呼地站在一旁瞪着主仆二人。

    “但是,似乎也不是你说的那样吧。”夏尔喃喃地说道。

    “哈?”警官莫名其妙。

    “没有共同点。”夏尔抬起了头,“似乎也并不完全是这样吧。”

    “那你说共同点在哪里?”警官气呼呼地指着尸体,“从年龄性别身份上完全没有一点规律,难道说这一点上,你一个混吃混喝的贵族还会比苏格兰场调查的还要精细?”

    对于警察的指控,夏尔只是笑了笑,没有什么反驳的意思。

    “脸。”

    “脸?”

    夏尔看向警官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在前几次事件发生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照片拍的不清楚,我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今天尸体躺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确实地确定了。”

    夏尔的手指指腹轻轻地抚摸过尸体的脸颊,“很美,不是吗?不是说其他地方,而是脸颊。尸体的全身上下都被弄得一团糟,血肉模糊,但是只有脸上很干净。这不是随便的巧合,要这样残忍地杀死一个人,脸上无论如何都会被溅上血污的。但是这个凶手却刻意保存尸体脸部的完整性,刻意地擦拭了他们的脸庞。就像……

    “保存着一朵精致的玫瑰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