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挨艹呻吟时被人听墙角;与好哥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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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敏安王确实也如之前开玩笑时所言,将复明的千夙西带进了皇宫内游玩,只不过并未说出真实意图和面见皇帝,只打着观赏御花园和各类宫殿的名头罢了。 千夙西起初是有些犹豫不决的,无论他之前还是现在的身份,都是隐在暗处的,不甚光彩的,没有资格和能耐进入那座高高在上,掌握所有普通百姓生活和命运的皇城,可是又架不住敏安王每晚在他耳朵旁念叨叙述,便挑了某日傍晚时分时随人入宫去了。 确实是雄伟壮观,富丽堂皇,一座又一座挂着金字银边的牌匾的宫殿,高而耸立,盔甲侍卫守护的角楼,连绵不绝的高墙和长廊,朱漆绿环的厚重大门,盘龙飞凤的金漆大柱,全部是之前见所未见的壮丽庄严,大气磅礴中不失尊贵精致,尽显皇家的威严和气魄。 敏安王自然是习以为常,已经见过太多次了,却仍是耐心的牵着千夙西的手,缓慢的沿着石砖铺成的平坦道路往前走,一一介绍,讲述每座宫殿的起名渊源或者是他童年时的经历回忆,带少年认识了解他的家。 二人走了许久,或宽或窄的巷子及转角,或高或低的了望平台,或圆或方的隔景拱门,才算到了御花园,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争奇斗艳的花蕊和绿叶繁枝都朦朦胧胧的,隐在一片看不太清的雾气中,应是负责照看花园的侍从们浇了水的缘故,却也是极美的。 雾里看花,风中望云,自古以来便是美轮美奂的绝景佳色。 皇帝也是处理完了政事和军务,与苏清梦二人一起用过了晚膳糕点,在室外散步谈天,因之前收到过敏安王的密信,便也在御花园里闲逛,挑了处拐角隐蔽的地方,远远的打量着千夙西,以及看上去过分的殷勤多言,宛若摇着尾巴讨人欢心的小狗似的敏安王。 敏安王对御花园的布置和构造可谓是熟的不能再熟,自然是一眼便瞥见了打算看他热闹的二人,却也懒得搭理,只是十分得意炫耀似的,伸手搂住了千夙西的腰,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将手臂抬起,勾住了少年的肩,面上的神色也愈发欣喜满足,脚下的步伐欢乐轻快。 千夙西早已对敏安王突如其来的接触和亲密行为见怪不怪,又见御花园里四下无人,静寂的只闻二人的脚步声,便任由男人将他搂着,身躯贴的极紧,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珍贵的花草,也偶尔抬头,出言询问几句。 一场极有默契的单方面认识便如此简单的完成了,只千夙西被傻傻的蒙在鼓里,不过第二日下午皇帝便命人办了丰盛至极的家宴,让敏安王又带人进宫,正式的用餐见面。 千夙西起先是不可置信,吓得从椅子上直接的站起身来,惊慌失措的连口拒绝,觉得最近这些时日以来,敏安王对他已是有太多没来由的纵容和疼爱,现在又是依旧的冲动过了头,小题大做的厉害,指不定哪天就玩腻了丢弃他呢,竟然还十分在意的带着正式入宫,去觐见什么所谓的未来家长,却百般推脱和逃避也无济于事,终是在离开帝京,与敏安王南下外出之前进了宫,拜见了皇帝与苏清梦二人,用膳交谈,宛若真正的一家人,还在庄严肃穆的皇宫大院里,被敏安王在无人之处给狠狠欺负疼爱了一番。 —— 南下的计划在千夙西看来有些仓促草率和那么一丝丝的不真实,毕竟出门在外的话可以逃走躲避的几率便大一些,想必男人也不会自大和失算到亲手把他放走,但敏安王却无疑是胸有成竹,只含着笑意的告诉他安心游玩便是。 或许在更早之前,御医说千夙西铁定得被蛊毒折磨至死,即使侥幸得救也活不过二十岁的那晚,少年紧闭着眼眸,痛苦绝望的挣扎呻吟着,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时候,在千夙西眼睛无法看见,却仍固执坚强的一个人摸索寻路,对他无半分抱怨和责难,独自枯坐在走廊下暗自神殇的时候,敏安王便做好了打算。 世人皆传,醉仙谷里的散梦老人乃天下第一神通圣手,医术精湛,药毒皆绝,可起死回骸,枯骨生肉,救人于命悬一线,解毒去蛊也是个中强手,只是行踪却漂泊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遇上有缘人才肯出手搭救。 他以前太过混账自负,千夙西都一一忍受接纳,现在,就算是踏遍天下山川,寻尽每一块土地和村落,兴师动众的调用权势和官兵的力量也罢,贴出告示,高价悬赏行踪,再继续追寻探访也罢,总之一定要找到人,救治千夙西。 此行的目的地已定,是在西南的一座温婉水乡里,依山傍湖,花红柳绿,一年四季气候宜人,风景优美清淡,离传说中神医偶尔停留居住的醉仙谷很近,已经提前派了人去做私下暗访和在茫茫群山之中寻找具体的方位所在。 在到达之前休息停留的几处城镇都是千夙西胡乱挑选的,敏安王只肯告诉他最后的地点,从行李中拿出了一张极大的地图,在桌子上铺展开来,上面详细的绘制出了地貌和村落,蜿蜒如线的道路和大一些的繁华的城镇。 一些地方的名字千夙西识得,他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去过,但却并不怎么熟悉,甚至是带着厌恶和抗拒的,只是奉命行事,谋求生存罢了,客栈有时候都是不能住的,只能挑了最近的山林,在树上度过一晚,幸好他已经习惯于此,并不觉得如何艰难困苦。 千夙西被敏安王用手掌蒙住眼睛,白皙欣长的手指沿着帝京和终点的连线轻轻滑动,手指偶尔停顿暂留时,男人便在他耳边说出地名,选出他们中途做休息调整的地方。 因着是二人玩闹所致,随意选择的缘故,有些地方繁华喧闹,人声鼎沸,有些地方便是荒僻凄凉,只有几百户人家的小小村落,但敏安王皆是命人提前布置好了,给二人最上乘的体验和享受。 终于,在一场蒙蒙细雨中,二人到达了终点,看到了与帝京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和自然风光。 鸢尾镇。 因此地盛产状似翩翩起舞的各色蝴蝶,开花时极美娇艳,宛若瑶池仙子般的鸢尾花而得名。 尽管是在下雨,地面的青砖上都沿着石缝渗水,街上却人流如织,撑着油纸伞的美貌姑娘和翩翩公子们,步伐极为悠闲享受的走过,面上带着笑意和恬淡,摊贩们也是躲在屋檐下,继续售卖吆喝,招揽生意的声音却并不吵闹,是那种软软的有些古怪却好听的调子,宛若一首首听不太懂却特别喜欢的儿时歌谣。 明明是第一次来,千夙西却觉得有一种莫名心安放松的感觉,熟悉又平静,连带着看牵着他手的,撑着纸伞为二人遮雨的敏安王也更加温柔缱绻了几分,忘掉了之前的种种不愉快。 镇上有敏安王少年时的一名玩伴,虽不能时常相见却也是偶有书信往来,互相了解颇深,爱好及脾气皆是相投互通,交情深厚,便去了府上叨扰居住,也好做进一步的调查和游玩。 那人唤作宗轩夜,宗府最小的公子,经营着数不清的钱庄酒铺,客栈茶馆,大大小小的生意都有涉及经营,富甲天下,美名远扬,还有个众人皆知,交口称赞的知己爱侣,在宗轩夜某次外出遇险之际,偶然出现救了他,之后一路搭伴前行,很快便坠入了爱河,难舍难分,情意缠绵,从此下定决心长相厮守,共度一生,也是名男子,唤作林泽峦,却是神秘莫测至极,有着某种不为外人知晓的特殊能力,样貌精致俊美,宛若林间最生动活泼的精怪仙灵,性情洒脱烂漫,极易招人喜爱,且没人知晓他的来历和出处。 敏安王之前在宗轩夜带着林泽峦进帝京游玩,入宫面圣觐见商谈,私下喝酒聊天时倒也见过二人好几次,一起畅饮交谈到深夜,鬼怪传说,旅途趣闻,官场黑暗,江湖风云,彼此叙述着各自的见闻和感慨,已是与林泽峦也认识相熟了。 此时,细雨飘飘,微风轻拂,宗轩夜与林泽峦二人便站在宗府门口,屏退了小厮管家,亲自等着他们,白衣的男子如松般沉稳睿智,目光有神,红衣的男子却懒懒的将身体靠在旁边的人肩上,嘴角噙着丝好看的弧度低声说笑。 千夙西再也不是从前对情爱懵懂无知的少年,他已历经人事欢爱,且与敏安王多次翻云覆雨,做尽亲热之事,自然是一眼便看穿了面前二人之间的不寻常的关系,又不禁想到了敏安王对他所做的事情和深情承诺,有些难堪的扭了头,目光瞥向门口的一只大狮子。 “谢兄好能耐,自上次见面不过两载,这次来竟然都带家室了,还是个这么俊俏年轻的少年。” 出门在外,以防不测,王爷的称谓和礼节自是由于太过扎眼招摇而全数免去,装扮作游走购货的普通商人,唤作彼此相熟的称呼便好。 宗轩夜往台阶下跨出一步,哈哈大笑道,快步走到谢非鸩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又顺势看了眼千夙西。 谢非鸩之前就已飞鸽传书将来访的目的告知,拜托对方帮忙寻医探访,也笑着应了一声,握着千夙西的手,三人一同往大门走去。 林泽峦似乎是懒得动,一个人站在台阶上笑吟吟的看着三人,却对千夙西很好奇,不停的打量着,待人一迈上台阶便热情的从谢非鸩手里将人给抢了过去,挽着少年的一只手臂,夸赞道:“你比姓谢的那块石头可好看的多了。” 谢非鸩手中一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和回答,宗轩夜便快步从他背后绕过,将林泽峦拉到自己身边,将千夙西给人还了回去,看似教育实则带着笑意和宠溺的调笑语气,道:“怎么一见了面便要胡闹瞎玩,看不出来人家两个正是如胶似漆,恩爱的紧吗?” 林泽峦低了头,乖乖的任人牵着,却又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忍不住笑了几声,摇晃着二人相牵的手掌,看向谢非鸩,边附和边道歉,道:“你说的对,我是不应该“夺人所爱”的,哈哈,你看谢石头刚才脸色都急变了,哈哈哈。” 谢非鸩先是将千夙西换到了他的另一边牵着,离大笑的二人远一点,才有些埋怨的看了林泽峦一眼,又去忿忿的威胁宗轩夜,道:“我是挺好的,可是我看宗兄倒是过的不怎么样,貌似连家里人都快管不住了。” 宗轩夜任由他出言挑衅嘲讽,仍是与林泽峦笑做一团,只不过声音有所收敛,边低声说着调笑的话边带路往前走,绕过了好几道古朴的石门。 千夙西一拉一扯,一进一退,行走转弯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何等反应和回答,只好沉默不语的静静跟随着,却觉得此地的气氛和景色皆是不错,眼前第一次见面的两人虽瞧着有些肆意天真和莫名其妙,却也可以从行为言语中看出对他是真心的热情和欢迎,便也不再拘束畏惧了,转而有些好奇的张望着宗府里不一样的建筑和景物。 林泽峦天性跳脱好动,一整日都在找些新奇的玩意儿和事情做,府里突然多了人更是欢喜的不知如何自处,好几次都让宗轩夜找谢非鸩故意谈话说事,自己偷偷的诱拐千夙西出去瞎玩。 千夙西刚开始还一个人在房里安静的看书,读些鸢尾镇的民俗故事,想着婉言拒绝,可林泽峦与他年纪相仿,不染一丁点的世俗与烦恼,天真无邪的宛若孩童,眨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摇着他的手恳求轻哄,便也一同出去游玩了,却也是十分开心快乐的,仿佛真的回到了孩童时光,一同嬉戏作乐。 林泽峦虽平易近人,喜好玩闹,为人却与众不同,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和看法,旁人在意的全不瞧在眼里,厌弃的也不一定鄙弃斥责,反而是自有一套交友手段和准则,只问了千夙西的名字,一同在山间,街巷里游玩了几天,便将对方奉为新的好友玩伴了。 谢非鸩哪里能不知道林泽峦打的什么鬼主意,却见千夙西确实放松开心了不少,眉眼间也有少见的舒缓和轻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够了钱财银票,放任二人玩乐逍遥,一边派了人暗中跟踪保护,一边正好与宗轩夜探访寻查,抓紧找到散梦老人的踪迹。 某日下午,不知在何处找来的,提着只竹编灯笼的林泽峦又玩心大发,想去找千夙西,偷偷摸摸,轻手轻脚的靠到二人房间外面,举手便要扣窗,却听到里面传来几声男人的粗重喘息,以及有些沙哑清冷的低低哭泣声。 没有交谈聊天会是这样的声音,一时有些疑惑不解,林泽峦好奇之下屏息静听,脑袋紧紧的贴着墙壁。 快速的“啪啪啪”的剧烈抽插水声以及肉体拍打击撞的淫靡响动,承受不住的呻吟啜泣声。 “……啊……主人……慢点……嗯唔……” 突然又有千夙西的声音从窗户漏出,低沉又软腻,钻进了有些呆傻,愣在原地的林泽峦耳中。 林泽峦与宗轩夜相处许久,立马便明白了里面到底在做些什么,又突然想到平日里话少清冷的千夙西,如一株干净清爽的翠竹,此时却正在被那个有些冷漠孤傲的男人给压在身下肆意……顿时少见的耳根烧红,脸颊发热,急急忙忙的跑了回去,忍不住说与宗轩夜听,却也是被人给轻敲着脑袋取笑了一番,还被也压倒在书房吃干抹净了,用身体好好的教育告诫他不应该偷听人墙角。 白日宣淫,不同的邂逅发展与人世经历,宗府的两处房间里却皆是一样的春情弥漫,热气升腾。 —— 中午时分,比之前几日更为丰盛精美的膳食宴席皆已备好,四人各自落座准备,两两成对,小厮下人们添置好了碗筷酒水,垂着手在旁侍奉。 宗轩夜与林泽峦居于厅堂的正中央,东道主之位,谢非鸩与千夙西一同坐于左侧,礼遇贵宾的席位,但二人正对面,却多了一张矮桌,软垫,一对碗筷,以及同等规格的食物配菜。 “谢兄,千公子,今日有件大喜事,我这里有名贵客要引荐给二位。” 宗轩夜坐直了上身,摆了摆手,又朝谢非鸩使了个眼色,嘴唇轻微开合,示意接下来出现的人很有可能与他们苦苦追寻的散梦老人有关。 闻言,众人便好奇的一同朝门口看去,目不转睛的等待着,千夙西却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门框发愣。 来者身材高大挺拔,修长锐利,容貌难以形容的温雅谦逊,和煦如春风细雨,又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深邃眼神,双眸深沉似海,漆黑如夜,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却与在座的人都不同,显示出种海纳百川的气势和悲悯出来。 谢非鸩瞧了一眼,便想到救治帮助千夙西有望,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却又没来由的感觉焦躁烦闷,意识到什么危机似的去看千夙西。 千夙西原本是在出神,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晃着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只一眼,心跳便瞬间停住了,呼出的气息也无,整个人呆呆愣愣,如木桩似的的定在原地,手中还半捏着一根筷子,斜斜的搭在桌子上,来人似有心灵感应,草草的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才看向他,专注而熟悉的目光和神情,唇角不自觉上扬的宠溺笑意。 千夙西觉得他定是最近与林泽峦出去玩耍的多了,人也变得有点疯狂迷糊,产生了不切实际的虚妄幻想,心里却甜蜜极了,短暂的沉迷,连眼睛也舍不得眨,生怕失去这唯一的美好幻觉。 来人继续往前走,衣袂飘动,脚步轻盈,落座在准备好的软垫上,却也一直回望凝视着千夙西,而少年便真的眼也不眨的盯了他一路。 宗轩夜似乎与林泽峦在交谈说笑着什么,谢非鸩也抓住了他的手,掰开手指去取出筷子,重新拿起递送,千夙西却入了魔一般,不愿去听,不愿去回应,沉浸在他的想象里,期盼着时光可以暂停,可以让他好好的看一眼叶鹤霖,他心动爱恋却无法拥有的人。 眼睛终是无法支持太久,眨了眼之后便是空欢喜一场,千夙西有些绝望,想垂下头去,可他又不舍得,仍是盯着,这一眼,却是海崩石裂,山川俱毁,所有的喜悦和激动尽数涌上心头,难言的委屈和思念化作巨浪挤入他脑海之中,深沉积攒的爱意和情感浓烈的如同奔腾翻涌的草原骏马,心跳也瞬间加速,砰砰直响,从口中跳出似的,突然间发现一切都是现实,一切都如梦境似的出现在他眼前,叶鹤霖此时此刻便真正的坐在他对面,关切至极,思念至极的望着他。 那一双眼睛,关切照拂的目光,深刻缱绻的爱意和挂念,他的梦里曾经出现过无数次,其中蕴含的心意和情感,是他感受过的,珍惜的,想要去回应的,数次伸手去抓却握了个空的。 此时此刻,却全是真的,真的让人想要流泪,真的可以忍受之前所有的伤害,不用夜色的掩饰,不用梦境的虚构,不用躲藏和寻觅。 “……夙西……” 叶鹤霖朝三人依次拱了拱手,礼貌周到,最后再次看向千夙西,嘴唇微张成个小圆,舌尖抵住齿根,气流涌入,之后启开如缝,无声的叫了他的名字。 千夙西心潮澎湃与巨大的幸福之下点了点头,那种重逢的欣喜若狂,渴望得偿所愿的心花怒放,几乎要让他立马站起身,扑到叶鹤霖怀里去,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物是人非,经历变化了太多,只好默默的克制住感情,依旧温顺沉默的坐在谢非鸩身旁,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和心意,痴痴的望着叶鹤霖,忘了该有的举止和言谈,每一刻都如坐针毡的等待宴会结束。 叶鹤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少年,自然也是无比欣喜,神色激动,透着不镇定和兴奋,偶尔不得不抽空回答些其余三人的询问,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凝望回视着千夙西,以解相思之苦。 几个月以前,他终于学有所成,找到了如何彻底去除千夙西体内蛊毒的方法,便收拾打点好一切,留下了弟子看守山谷及药草,自己外出前往焚勾教,带回千夙西医治,表明心意后厮守一生。 他无比厌恶却不得不回去的地方,焚勾教里却没有千夙西的半点身影,抓了几个人询问之后也是只能得知少年外出执行任务后便一去不归,应是早就死在某处山脚野外了。 叶鹤霖自然是不能信的,也不愿信,不敢信,他那么在乎珍惜的人,放在心里从小疼宠到大的少年,怎么可能就无声无息的死去,尸骨被野兽啃噬,连最后一眼也见不到呢。 不死心的继续暗访,偷取焚勾教的任务花册,买家的化名明目,蛛丝马迹的追寻到当初指派目标人物的村镇,再辗转寻到帝京,毫不气馁的继续追踪寻查,却又因谢非鸩多次带着千夙西远游外出而错过,最后终于摸清了少年的被困之地后,那二人又一同南下了。 势单力薄自然是无法安然无恙的带走心上人,再看谢非鸩为千夙西所做的一切,灭掉焚勾教,暗中在江湖访人寻医,想必对方也不会轻易放手,更何况那人还是当朝王爷,虽无官职,手下暗中掌控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 却也并不是无计可施,为了千夙西能够幸福快乐,哪怕是豁出性命来也不怕,可他又知道明白少年的心意,当年的千夙西哭着割开自己的手腕,用服了解药后的鲜血救他,央求他活下去,他便下定了决心要让少年永远不再落泪哭泣,不再悲伤无助的一个人活在世间。 好在叶鹤霖已经想出了万全之策,可以让二人全身而退,安然的返回醉仙谷也罢,纵情山水游玩也罢,自此之后再无束缚和阻隔,他可以不直接带走千夙西,不愿意让两个人以后一直过着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的生活。 他爱千夙西,便要给那个人最好的,最幸福的,最光明正大的,得到祝福和礼物的感情,最安心和快乐,无忧无虑,衣食丰足的生活。 若谢非鸩权势显赫,地位崇高,那便找一个普天之下比他更厉害重诺,一言九鼎,最尊贵无比的人。 想到这里,叶鹤霖面上的神情愈发温柔,眸子里微光闪烁流动,几乎是春水一般蕴满生机和喜悦,定定的看着千夙西,无声的安抚,让对方放松和宽心。 千夙西看懂了那份情意,虚握的手掌张开,为了不让人起疑的拿起了筷子,夹菜用餐,之后又突然神情一变,低下了头,偷偷的将自己的衣袖往下扯了扯,盖住手腕上那两个惹眼的金环,又伸手去整理自己的衣领,覆盖掉脖颈上的情色红痕,之后才重新满目期待的望向前方。 这一切细微的举动和少年瞬间的慌乱惊惧都落在了叶鹤霖眼中,他觉得心疼,却只能很好的按捺住自己的感情,隐忍而温柔的看着千夙西。 午宴结束的实在有些快,千夙西还未看够叶鹤霖便要随谢非鸩回房,万分不舍却又不敢回头再看,说一声再会的话语,临走告别时那人朝着他手掌动了动,示意轻笑,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叶鹤霖的出现,如一抹微风撩拨过沉寂的水面,又如一缕阳光刺破了孤独的黑暗,千夙西的生活,由斑斓的水墨画重新染上了色彩,变得鲜艳夺目起来,他又有了新的念头,新的期盼。 唯一可惜的是,不知道这幅画本身有没有选择的权力。 回到房内,谢非鸩面色有些严肃冷峻,沉默的不发一言,似乎又有火山爆发般的怒气和暴虐,他之前用餐时便注意到了千夙西的失态和奇怪举动,与少年说了许多话也并未被对方的听进去,甚至是连半句回应也没有。 他在乎的人,用尽全力想要守护拯救的人,从看见叶鹤霖开始,便目不转睛的盯了许久,直至此刻,熟悉的面容上仍是留着淡淡的欣喜,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去,却全都不是因为他。 还能怎么做,质问千夙西,逼迫他,强占他,将他再锁起来,只让少年承受他一个人的爱意和疼宠。 不,不能,绝对不能,已经许诺过的便得遵守,千夙西想要的爱情绝不是疯狂粗暴的逼迫,宛若穷途末路之人的垂死挣扎,一起坠入地狱。 “主人,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尽管他已去除了铁链锁拷,多次许诺会让少年自由,但千夙西却仍旧习惯了向他寻求允许。 整个中午都不出声作答的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急切的走到谢非鸩身旁,眼神殷切渴盼的望着他,手指略带不安的绞紧了衣摆,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谢非鸩眉目间风起云涌,神色几变,似乎喉间憋了一口闷气,无法呼出,也无法咽下,沉默着说不出话来,手掌却握成了拳,在桌面上轻轻的颤动着。 呼出,便是无法自控的伤人话语和暴虐粗野的交合,对少年是场折磨,咽下,便是吞下凛冽的寒意刀剑,愤恨自伤,将心戳个见血的窟窿。 “你认识刚才的那个人?” 谢非鸩终是压抑克制住了怒气,吞咽下那口憋了许久的烦闷之气,长长的一声叹息,握住了千夙西的手,带了一丝渺茫希望的询问道,或许那人只是与少年寻找思念的人长的太过相似。 叶鹤霖一开始便做过自我介绍,也与他“谢兄”,“叶兄”的互相称呼,寒暄闲聊了几句,此时却半点也不愿提起那人的名字。 “……故人……而已……” 千夙西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着痕迹的抽出手,站着一动不动,等候他的回答。 “故人,怕是你的心上人吧?”谢非鸩眉眼间尽是浓烈醋意和不自觉的嫉妒,冷哼一声,几乎便要将心里的话喊出,却只是恼恨的捶了一下桌面。 却不敢问,连出声都艰难,千夙西昏迷不醒的那三天里,他曾经拿起少年脖颈上的玉葫芦挂坠反复细看,直至心头的冰凉寒意无法承受,在鼓鼓囊囊,光滑晶莹的葫芦肚皮上,一前一后,小而深的刻着两个字,“叶”和“千”,前者痕迹更深一些,可以看出轻微磨损的印子,而“千”字应是后来刻上去的,同样的笔迹和字体。 自与千夙西相识以来,眼前的人从未取下过那枚玉坠,小心翼翼的珍藏佩戴着,外出时不取下,沐浴时不取下,承欢哭泣时也不取下,成了他形影不离的精神寄托,偶尔也会瞥见千夙西独自一人时捏着那枚玉坠,双手紧紧的握着,满面的怀念感慨神色,甚至在不久前,濒临死亡之际,少年也是将最后的心愿和话语留给了可能永远无法相见的叶鹤霖,带着眼泪的恳求拜托他。 “出去吧,早点回来。” 谢非鸩终于是从回忆和失落之中挣扎了出来,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千夙西颈间,那处刚才被少年刻意的拉扯整理了,有些欲盖弥彰的高高的挡住了白皙的脖颈,也看不见那枚玉坠,声音中带着少见的疲惫和倦意,道。 “嗯。” 千夙西此时心里眼里全都是叶鹤霖,心跳还是激动亢奋的无法平缓规律,半点也瞧不见谢非鸩的神态变化以及失望悲哀的眼神,还有一直紧握着的,未曾松开的,手指都因为受压迫而通红颤抖的拳头,很快便十分欣喜的转身离开了。 脚步是少见的快速急切,神情是期待和发自内心的喜悦,门“吱呀”一声之后却未被回身关上,被风吹的来回轻晃,宛若一场卑微的挽留。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巨响,仿佛白日里的一道沉闷惊雷,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千夙西却顾不上回头,继续沿着小路往前奔跑,去找他的叶鹤霖。 谢非鸩不知何时站起的,他面前,那张原本完好精美的木制圆桌已经被一掌劈成数不清的木片,碎末,房间内升腾起一阵呛人的细小灰尘,将面色发白颤抖的男人紧紧的笼罩在其中。 灰尘随着呼吸钻进鼻子,到脖颈,到喉结,再到起伏的胸膛,是干燥而细碎的刺痛,仿佛咽下的是冬日里最冷的空气,却不及心口疼痛的万分之一。 那个人,果然如此,无论是何时何地,以前,现在,囚禁强占也罢,真心的疼宠爱护也罢,都会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多一个字都不肯留下,甚至连背影都是急切的奔向另外一个人。 不应该追上去的,该调整好心情和情绪,将阴暗的愤怒和嫉恨收敛起来,想些新的事情,安心的等着千夙西回来,可腿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沉重却快速,跟随在毫无所觉的少年身后。 前面的人疾走奔跑,谢非鸩便跟着也疾走奔跑,前面的人用了轻功,越过好几重屋顶墙壁,谢非鸩便也藏好身形,在大白天的宛若行窃似的飞檐走壁。 心情却是天差地别,相隔万千。 倘若千夙西脚步轻快,奔向的是他的爱人与天堂,那么谢非鸩的每一步便都带着极度的寒意和绝望,奔赴向吞噬人魂魄的地狱。 却还是得去,自从喜欢上千夙西,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和念想,便是刀山火海,烈焰地狱,也得跟随着少年一同前去,守护陪伴他。 可最让谢非鸩难过伤心,恐惧害怕,觉得人生孤寂无望的是,千夙西不需要他,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仍是如阵飞烟似的无法触碰拥有。 千夙西很快便到了宗府的花园,湖畔的空地上,不远处正站着等候他的人,眉眼含笑,一脸喜悦的叶鹤霖。 明明两个人许久未见,分离两载多,中午宴席用餐时交集也是最少,连只言片语的交流都没有,却默契至极的知晓相会的地点,让人唏嘘感慨和心生嫉妒酸涩。 等待原本是世间最痛苦最难熬之事,希望渺茫,时日漫长,耗尽夜间所有的美梦,可为了叶鹤霖,千夙西还愿意再等,等五年,十年,二十年,直到乌发皆白,至生命的最后一次呼吸,最后一刻。 只要叶鹤霖好好的活在世上,只要有朝一日能再见到他,便都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此时此刻,过往的所有痛苦和悲伤都变成了喜悦和甜蜜,溢出他心底,钻出他唇瓣,从含笑的眼眸中漾开,从上翘的唇边蔓延。 千夙西脚下一顿,神色无比的激动欣喜,已是飞快的扑了过去。 叶鹤霖也迎上前来,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了他,一手按着少年的后背轻声安慰,一手温柔的抚着千夙西的后脑,道:“我回来了,回来了。” “……叶……哥哥……哥哥……” 千夙西欣喜若狂,连话也紧张的说不连续,那短短的几个字,他曾在过去的岁月里和两人分离的时候唤过很多次,夜里,梦里,都徘徊萦绕于唇间。 强烈刻骨的思念和怀恋,自小时候起便不知不觉生出的依赖和情不自禁的喜欢爱意,抛下自己的委屈和孤独,物是人非的慨叹和悲怨。 千夙西热情迅速的回抱住他,身体和肩膀却是在发抖,依恋至极的埋着头在叶鹤霖颈间哭泣,眼角的泪一滴又一滴的涌出,脸上却笑着,满是喜悦和幸福,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感动。 叶鹤霖抱着他,低声的安慰,默契的用手指捋动着少年的黑发,将那一头被风吹乱的青丝打理整齐,轻轻的吻着千夙西的头顶和发丝。 谢非鸩沉默的站在远处,将身体躲在一块大石之后,他从没见过千夙西那副样子,仿佛有生之年的感动和惊喜尽数落于今日,明明隔得那么远,却仍是能瞧到千夙西的身体颤抖,瞧见少年熟悉的双眸里满含激动的湿意和泪滴,瞧见少年抱紧的双臂半刻也不愿松开。 尽管他已经压着赤裸的千夙西玩弄肏干过很多次,占有了少年几乎全部的身体和脆弱的地方,交合时的哭泣和顺从,臣服和隐忍,迷离和失态,见过太多太多,却从未见过那个人有如此自然而强烈的爱意情感,宣泄倾倒如决堤的潮水。 这一切,不是在床上,不是赤裸着结合,不是因为交欢中难熬的情欲和刺激,而是千夙西心甘情愿的,神智清晰明了的,主动且本能的强烈愿望。 谢非鸩的心沉到了黑暗冰冷的海底,被一块巨石毫不留情的反复捶打,从未像此刻这般疼痛难忍,过去的那些日子,白日的耳鬓厮磨,夜间的缠绵云雨,相拥而眠,细语呢喃,仿佛全部都空落落的,成了场无处着陆的虚无的梦。 而千夙西,他以为可以拥有珍爱的人,也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此时的千夙西,被那个人拥紧在怀里,虽仍然脆弱,仍然颤抖,却才是真实,才是鲜活,有着深深的依赖和眷恋,是真正有着自己爱意和情感的人。 千夙西在爱意萌动之时便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离别,在眼泪和血液中失去叶鹤霖,又在日思夜想的等待和思念中看尽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做出有违本心的杀戮之事,之后被谢非鸩困住,让他于甜蜜苦等的爱恋成真之前先被强迫雌伏,呈上臀缝间甜美的的肉孔软洞,任君品尝进入,被日复一日的压在男人胯下玩弄和调教,被淫邪器具和狰狞肉刃贯穿肏弄,被情欲淫念缠裹,被黑暗的,囚禁的,强迫的,引诱哄骗的,不得不主动献身的情事彻底占据了身体。 可此时,叶鹤霖是他干净纯真的梦,是他少年时便倾心,对方也喜欢爱恋他的心上人。 “你知道吗?夙西,这些年来,我每晚都会梦见你,梦见我站在那棵树下,呆呆的等着,等啊等,忽然,你就出现了,脸上带着笑,飞快的朝我跑过来,现在,这梦已经成真了。” 叶鹤霖将痴情的等候和缠绵的思念化作温柔的话语,轻轻的送进千夙西耳中,一手轻轻的扶着少年的脸颊,帮人擦去颊边的几道泪水。 千夙西点着头,本来便就是天大的喜事,很快就破涕为笑了,神色欣喜满足,如雨后的彩虹,拽着叶鹤霖的衣袖,用软布也自己擦拭脸颊,鼻音却因为哭泣过而依旧浓重,嗡嗡低低的,道:“我都知道,我好想你,好想你,很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可你那时候又告诉我一定要活下去,便只好一直等着。” 如幼时一样的微小习惯,每次受了委屈时便喜欢拿自己的衣袖擦拭眼泪,叶鹤霖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手指勾起,眉目舒展,双眸漆黑闪亮,脸上尽是无法抑制的笑意,摸了摸千夙西的鼻尖,轻声的温柔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剩下的所有岁月,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也当当你的跟屁虫好不好。” 千夙西又被逗笑了,睫毛弯弯的颤动着,他以前是总喜欢黏着叶鹤霖的,除了需要单独外出完成任务,其余的时间二人都是呆在一起,识字读书,习武练功,打闹玩耍,挨打受罚。 他是早早的便失去了父母双亲,沦为靠人施舍饭菜才能活命的孤儿,可叶鹤霖又捡到了他,带着他一起行走江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给了他不亚于家人的关爱和照顾。 待年纪再大些,少年的春意和爱情萌发之时,懂得了更深刻复杂的情绪,积攒的情感和多年来的陪伴相守便化作喜爱和珍视,最美的初恋时光,彼此心知肚明,却又怯于挑明说清的暧昧宠溺着,一个笑容,一次牵手,一回拥抱,便足以让一天的心情都美丽无比。 叶鹤霖一会儿手臂半搂着千夙西,一会儿又垂下胳膊,与他十指相扣的牵着手,怎么样都是心意相通和开心快乐的,在湖边缓慢的走着,互相诉说着分离后的种种经历,时而掩嘴轻笑,时而攀着胳膊低语,时而又抱在一起,互相在耳边厮磨,说着缠绵的爱语。 渐走渐远,依偎的身影沿着湖畔轻轻的离开,在弯如拱月的小桥上出现,最后又消失不见,隐入一丛茂密的树林之中,通向更远处的小路和天地。 谢非鸩定定的站着,脚底下生了根似的成了半截枯木,一动也动不了,目光却逐渐追随着那两抹背影远去,似嫉恨又似悲伤,直直的看着离开的两人,无知无觉的拽紧了身旁的一株花树,心痛悲哀的无以复加,忍不住手指握紧,再握紧,却什么也抓不住。 一同说笑玩闹,依偎亲密的二人离开许久之后,站的双腿都发麻酸涩的,似一座雕像般沉默丧气的谢非鸩才终于转身离开,失魂落魄的沿着小路返回。 花园里,青色的大石脚下,长着一大群艳丽无比的鲜花灌木,只是其中一枝却被捏的粉碎,花朵和绿枝都无力残破的耷拉着,半垂在折断的枝干上,与其他开的灿烂的花卉不同,上面沾染着好几道斑驳的红色血迹。